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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十二章 太子 1


  萬木凋零天地肅殺的暮秋,錦衣王府卻很是熱鬧了起來,五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宴請的人,除了陸水橫這般有交情的老部屬,還有很多科舉出身的清流和行伍出身的武官。

  蘇岸即便是惡名滿天下,但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和他有交情的人也委實不少。

  勛貴受過他的打壓,多少有些舊仇,尚且能維持個點頭之交。那些真正被他處置過的人,多數(shù)都不見了,這些正在做官任職的,沒人主動得罪他,還是能維持個點頭之交。

  而能在他的花園里成為座上賓的,可就真不是點頭之交了。

  不是有過同生共死的經(jīng)歷,就是有過惺惺相惜的交情,要么是認(rèn)可其才華,要么是仰慕其功勛。錦衣王沈重,說起來曾經(jīng)是六部中驚才絕艷的人,到了戰(zhàn)場上,則曾經(jīng)是戰(zhàn)無不勝的神。

  不過他突然如此親切溫和大宴賓客,據(jù)說是因為與他妹妹的婚事有關(guān)。明月縣主的婚事還沒正式議就被開始?xì)В」媚镒匀皇遣惶_心,于是蘇岸就呼朋引伴,不但男人來還要順帶女眷來。

  男人嘛,三五個就能在前廳小坐聊上個把時辰,但是其家眷可就不是三五個了,少說十來個,后花園里便很熱鬧。

  錦衣王要為自己選妹婿的傳言,便開始不脛而走。

  所以原本帶女眷,后來變成了連兒子也帶。

  一開始帶的還都是適婚的青少年,錦衣王呢,無論是文章科舉,還是書畫詩詞,或是兵法武藝,無論說什么他都能指點幾句,被指點者往往受益匪淺,一傳十十傳百,于是慢慢的不但適婚的兒子帶,便是學(xué)齡的兒子也開始往那里帶了!不但自家的兒子帶,便是親戚朋友的兒子也往那里帶了!不但他請的客人來,便是不相識的也慕名遞帖子想來了!

  如此這般,也沒傳出他看中了哪位人中龍鳳,大家太專注于授課學(xué)術(shù)氛圍,也漸漸忘了“妹婿”這回事。

  大概他這傳道授業(yè)解惑的名聲越來越響了,終于皇帝也把自己的兒子送來了!

  太子宋祁鈺剛剛十二歲,是個非常蒼白瘦弱的孩子。

  他的個子偏小,坐在軟轎上,瘦得骨頭都好像有點軟,撐不起他身上的蟒袍金冠似的。

  但是他很是溫文懂禮,見了蘇岸,勉力站起來深揖下去,喚“王叔”。

  他身后有兩個名義上的小伴讀,一個是英國公的小兒子,一個竟然是陸水橫的大侄子,這兩個小孩兒皆相貌英俊,關(guān)鍵是白胖健康。

  之所以是名義上的,是因為太子病弱,功課三天打魚十天曬網(wǎng),又怕被外人沖撞,這兩個小家伙從沒和太子上過課,此番過來,也是走個過場。

  蘇皎皎出來見過太子殿下,太子也跟著給蘇皎皎行禮,喚“姑姑”。

  誰知行完了禮,便有些氣虛,趕緊又坐在了軟橋上。

  蘇皎皎見識了太子殿下這名副其實的“弱不勝衣”,心里終于明白為什么甄家能夠做大,高家早早投誠了。

  目前皇帝陛下就三個兒子,太子多病,二皇子早夭,只三皇子是個健健康康的!你想不讓別人多想,都很難。

  蘇皎皎此時反而有點納悶皇帝想干什么了!保太子?這要是萬一有個萬一,誰能保得起啊?

  乃至于她悄悄地對蘇岸都很擔(dān)心,得罪三皇子保個病秧子,是不是有點太冒險?

  沒看出皇帝是個這么任性的人,也沒看出哥哥是個這么盲從的人啊!

  怎么什么都聽皇帝的啊?

  是不是哥哥一直在饒縣賣酒,不曉得太子這么個身體狀況啊?

  但貌似哥哥比自己聰明睿智千百倍,不應(yīng)該不知道吧?

  任憑蘇皎皎心有千千結(jié),但是太子殿下這個客人是必須得接著了!而且也不知道哥哥在書房里都教導(dǎo)了太子些什么,也不知道太子是自己起意還是別人教唆,竟是以一副相見恨晚崇拜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架勢,要賴在錦衣王府不走了!

  放著東宮不住,住錦衣王府!蘇皎皎便覺得,果然皇家的人,血統(tǒng)里果然都有那么一點不知所以的任性。

  而且事情詭異的是,太子殿下回了宮,跟自己的皇帝老爹請命,想要朝夕親近錦衣王得他教導(dǎo),那個皇帝老爹竟然真的就準(zhǔn)了!

  令蘇皎皎跌破眼鏡的是,蘇岸竟然也就若無其事地接了!

  太子?xùn)|宮,何等地位!就是什么師父也是得往學(xué)生處授課,沒有讓太子這個學(xué)生寄宿在外的道理啊!

  遭遇朝臣全面抗議抵制,皇帝陛下倒好,非常淡定地反問:“天下學(xué)子,哪個不是名師就學(xué),為何獨獨朕的兒子就不能行?諸位愛卿不要說了!”

  但是太子的身體!朝臣又是一陣面紅耳赤的巴拉巴拉,皇帝陛下宋璟不急不怒,靜靜地聽完,然后站起來揮了揮手:“朕意已定,退朝吧!”

  可是皇帝倒是愿意了,蘇皎皎卻是和那幫子朝臣一樣,不愿意啊!

  傳授功課倒也罷了,關(guān)鍵是太子殿下那個站也站不穩(wěn),風(fēng)一吹就要倒的病秧子,這要是出個什么意外,算誰的責(zé)任啊!

  再說許大哥給太子殿下開蒙講學(xué),也從來沒聽說太子殿下住許大哥家啊!

  蘇皎皎急急忙忙去找蘇岸。

  蘇岸正在逗弄書房里養(yǎng)得那幾條魚。

  自從從饒縣回來,蘇岸的審美就發(fā)生了不少的變化。如今他書房里養(yǎng)的魚不是什么名貴的觀賞品種,而是從野外河里捉來的黑不拉幾的幾條小鯽魚,水里放上幾粒石頭幾顆水草而已。

  此時他正拿著根麥秸稈輕輕撥弄小魚的魚鰭,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緣故,那些小魚一個個呆愣愣的不機(jī)靈,任他撥弄了,才“蹭”一下躲起來。

  蘇皎皎喚了聲“哥”,蘇岸“嗯”了一聲,人也沒動,說道:“皎皎背一遍《小石潭記》。”

  蘇皎皎怔楞,今兒什么日子,哥哥考問功課?

  不過背就背吧。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yuǎn)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

  蘇岸一直逗弄著魚聽著,待背到此時,他轉(zhuǎn)身對蘇皎皎微微笑了笑。

  “你來,看看。”

  這里沒有小石潭,有個魚缸。

  此時上午的陽光也從打開的窗子里斜射過來,影布石上,呆愣愣的小魚佁然不動,待蘇岸用麥秸稈一碰觸,便俶爾遠(yuǎn)逝往來翕忽。

  蘇皎皎覺得哥哥好無聊,那么大人,竟然逗魚!再說別人養(yǎng)魚都圖個賞心悅目是魚哄人啊,自家哥哥這分明是閑著沒事哄著魚玩呢!

  蘇岸得了妹妹一記白眼,也絲毫不以為意。他樂此不疲地繼續(xù)用麥秸稈逗魚,漫不經(jīng)心地道:“找我干什么?”

  蘇皎皎看了看四下無人,方湊到蘇岸身邊小聲道:“哥,你為何讓太子殿下住咱們家?”

  女孩子細(xì)細(xì)密密的發(fā)絲揉著清清淡淡的體香,纏繞上他的頸項鼻息間,如此這般親密無間竊竊私語,蘇岸不由便用手搭在她的肩上,撫上她的頭。

  何況用的是如此實在讓人心悅的語言,咱們,家。

  蘇岸揉了揉她的頭,丟了麥秸稈對她道:“跟我來!”

  蘇岸的書房很大,里面有一個隔間,放著一些比較珍貴的藏書,平時門都是關(guān)著的,有時蘇岸會和人議事用。

  蘇岸關(guān)了門坐下,對蘇皎皎道:“坐啊!”

  這氣氛有點不同尋常,蘇皎皎提起了心,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了。

  蘇岸對她道:“這事,還必須得應(yīng)。你覺得太子殿下這般病弱,不奇怪嗎?”

  蘇皎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間各種陰謀論充斥腦海可怕叫囂。蘇岸見她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副震驚的樣子,不由笑了:“你這什么樣子?”

  蘇皎皎覺得一股冷氣從脊背緩緩地爬了上來。

  她湊近蘇岸,臉便伏在了桌子上,低聲道:“你是說?”

  蘇岸見那個少女花枝一般地湊了過來,不由便很手癢地刮了她的鼻梁,擰了下她的鼻尖。蘇皎皎不情愿地嘟著嘴揉揉鼻子,但是被他擰鼻子擰慣了,也沒覺得有啥不能忍的。

  蘇岸道:“太子錦衣玉食,便是窮苦人家的小孩子,吃不起穿不起的,也沒養(yǎng)成這副樣子。”

  “他從小多病,風(fēng)吹不得雨淋不得日頭曬不得,跑不得走不得摔不得跳不得,陛下覺得太嬌氣了,簡直就廢了,可稍有動作就病得厲害,就這么一年年拖著,輪到現(xiàn)在半死不活的樣子。”

  蘇皎皎道:“他是皇帝,又是太子的爹,還不是他想怎么養(yǎng)就怎么養(yǎng)?”

  “傻丫頭!”蘇岸笑笑,“太子沒有生母,身份又尊貴,一堆子的嬤嬤宮女內(nèi)侍太醫(yī),便是皇帝也不敢一意孤行出點閃失。”

  “他不敢你也不敢啊!”

  蘇岸便扭過頭,微微嘆息。

  “我敢。”蘇岸笑盈盈地對蘇皎皎道。

  蘇皎皎真擔(dān)心他閃了舌頭。

  皇帝不敢,你敢?

  蘇岸道:“我兇名久了,惡名昭著,鎮(zhèn)得住那群嬤嬤宮女內(nèi)侍太醫(yī)。我文成武就,擔(dān)得起太子的教導(dǎo)之職。我學(xué)過針灸醫(yī)術(shù),可以給太子施藥就醫(yī)。”

  蘇皎皎不以為然,合著他什么都成,別人都不成!

  蘇岸道:“關(guān)鍵是我不敢也得敢。我一出山,皇帝就把我跟太子綁一起了,動了甄家,便是三皇子死敵,我不扶持太子,哪有我葬身之地。”

  這話,蘇皎皎低下頭認(rèn)了。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啊!不敢也得敢啊。太子這副鬼樣子不能繼續(xù)下去啊!

  不過蘇皎皎還是有不解,她對蘇岸道:“可是,陛下為啥要動甄家啊?三皇子也是他兒子。”

  蘇皎皎這話還是說得委婉,真實意思就是,皇帝為啥舍棄健康的兒子選個眼看活不久的病秧子啊?

  蘇岸看了蘇皎皎一眼,沉吟了半晌。

  “當(dāng)年陛下,”蘇岸頓了一下,“與先皇后頗有些情分。故皇后生完太子身子不太好,不到半年就去了。陛下沒再立后,宮中便是太后甄貴妃獨大,太子眼看是壞了,說陛下不寵愛唯一的健康兒子也是假的,壞只壞在,他們太心急了。”

  蘇皎皎蹙緊了眉。

  蘇岸嘆道:“皇帝春秋鼎盛,他們這般勾結(jié),早早為三皇子置辦鐵桶江山,皇帝怎么高興呢?”

  蘇皎皎點點頭。

  “而且,”蘇岸接著道,“這些年皇帝的子嗣也有點問題,除了三位公主,便再也沒生兒子。皇帝并不沉溺后宮哪一人,也算雨露均沾,他對甄家不滿也開始思索這個問題,然后發(fā)現(xiàn),他在飲食保養(yǎng)上被人動了手腳。”

  蘇皎皎聽得有點怕起來。

  蘇岸嗤笑了一聲:“算計皇帝子嗣,還不是找死!”

  至此蘇皎皎算是把這來龍去脈弄明白了,但她還是為蘇岸發(fā)愁:“可是,若是太子治不好怎么辦?”

  蘇岸看她那副為自己憂恐的樣子心里有點暖,伸手揉了揉笑頭道:“太子醫(yī)不好,那就再讓皇帝生一個兒子唄!”

  呃,這個貌似容易點。

  蘇皎皎道:“那,若是太子醫(yī)好了,能當(dāng)大任嗎?”

  蘇岸道:“他們只能在太子身上做手腳,學(xué)問教導(dǎo)是插不上手的,我與太子聊過,學(xué)問心性,還成。”

  蘇皎皎從書房出來,走在路上,冷風(fēng)迎面襲來。

  仔仔細(xì)細(xì)琢磨才知道一切都是皇帝和蘇岸計劃好了的,除掉甄家,收拾高家,蘇岸賦閑在家,招攬賓客有點子授藝名聲,然后太子粉墨登場順勢栽到蘇岸的手里了!

  關(guān)于自己,有沒有被利用的嫌疑,這個蘇皎皎懶得想,也不受傷。

  得了縣主,總得有所報償。何況自己是哥哥的妹妹,需要被利用,她也是責(zé)無旁貸噠。

  只是富貴場,如臨深淵的地方。蘇皎皎便想起哥哥讓他背的《小石潭記》,“坐潭上,四面竹樹環(huán)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這紅塵富貴場,看著雕梁畫棟烈焰烹油,但也仍然是凄神寒骨悄愴幽邃。

  她突然懂哥哥為什么擺弄著小魚讓她背小石潭了。

  她甚至懂十年前哥哥為何建下不世之功卻悄然遠(yuǎn)去了,富貴修羅場,也是不可久居當(dāng)記之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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