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滿樹聽見外面有人找他,便轉身對南巧說:“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南巧點了點頭,讓蘇滿樹走了,她繼續回到那些花花草草旁,研究編織小兔子的事情。
唐啟寶也沒有離開,坐到了她身邊,盯著她頭上的花環,刻意恭維道:“師娘,你手真巧,那花環真好看,你編的那些小動物也好看。”
他說這話時,眼睛是盯著蘇滿樹編好的那些小動物身上的。
南巧眨了眨眼,誠實的告訴他:“花環和那些小動物,都是你師父編的,只有那只像豬的兔子,才是我編的。”
唐啟寶:“……”
完!這拍馬屁直接拍到馬蹄子上了。
南巧一直在大屋內,一邊玩那些小動物,一直等著蘇滿樹。等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看見蘇滿樹回來。她好奇的問旁邊的唐啟寶:“是誰找你師父?”
唐啟寶搖了搖頭:“不認識,是兩個臉生的人,看起來像是上頭的人。”
唐啟寶口中的上頭的人,一般是指軍營中的高級將領。
南巧奇怪了,這種高級將領一向是很少來到軍營底層的,他們來找蘇滿樹又有什么事呢?
她越是這么想,越是坐不住了,跟唐啟寶打了聲招呼,就出了大屋,朝著棉花田那邊走。
他們什隊的附近是一大片棉花田,一塊田接著一塊田的,又大又多。南巧是往東面走的,這也是唯一一條他們這里通向外面的路,平日里蘇滿樹他們去集市或者去演兵場,走的都是這條路。
她往那邊走了很久,也沒有看見唐啟寶所說的人,更沒有看見蘇滿樹,也不知道蘇滿樹他們究竟去了哪里。
她不敢離大屋太遠,就又順著原路往回走,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了抱著年陶的吳嫂子。
胖嘟嘟的年陶被吳嫂子抱在懷里,正在拼命的掙扎,似乎想要掙脫娘親的懷里,嘴里還嘟囔著:“娘親,放開我,我要去玩啊,我要去玩啊……”
南巧跟吳嫂子打了一聲招呼,吳嫂子跟南巧抱怨:“這孩子就跟個猴似的,剛才看見他滿樹叔往東頭去了,偏偏要跟著去!”
南巧一聽吳嫂子提到了蘇滿樹,立即便問她:“嫂子看見他了?”
吳嫂子正在忙活孩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口問了一句:“看見誰了?”
南巧小聲的說了“蘇滿樹”三個字,便不敢抬頭去看吳嫂子。她現在是知道了,吳嫂子這個人,是逮到機會,就會讓她接受蘇滿樹,趕緊跟蘇滿樹圓房的。
吳嫂子這才恍然大悟,道:“啊,弟妹是說滿樹啊,我這腦子都糊涂了,都是被年陶這個臭小子給鬧得。我剛才看見,有上頭的人來找滿樹,滿樹帶他們去那邊單獨說話了。”
吳嫂子指了一個方向,是東面,但是那邊還有個草棚子,平日里蘇滿樹跟什隊里的人偶爾會在那里做活。
她謝過吳嫂子,就跟她告辭,朝著那邊草棚子走去,想要看看蘇滿樹是不是在哪里。吳嫂子正在忙活年陶,也沒空理她,便由著她去了。
東面的棚子,看起來很近,實則很遠,她要穿過三片棉花田,才能走到。她剛走到第二片棉花田時,正在繞彎,就聽見了有腳步聲從棚子那邊傳來。
其中一個人,身著銀色戰袍,腰板筆直,身姿如松,舉止優雅,器宇不凡,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南巧遠遠的看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人大步向前的走身,身后手下模樣的人卻滿臉擔心:“殿下,我們就這么走了?”
那人笑道:“為何不走?”
他身后的人頓時一臉糾結,猶豫著說:“可是這個蘇滿樹……”
“劉玄德三顧茅廬才請到諸葛亮出山,本王不過是才來了一次。”那人語氣隨意,溫潤如玉,優雅不凡,舉止動作,與他身上的盔甲戰袍完全不一樣。
他見手下似乎還在糾結,爽朗大笑道:“走吧,我還要回京,向父皇復命呢!”
“是,殿下。”
說完,兩個人就大步向前,疾步而走。
南巧見他們走了,腦子一片空白,抬腿就追。
晉安哥哥!
晉安哥哥!
那是她的晉安哥哥!
她剛追了兩步,還沒來得及喊,齊王和手下的對面就又迎過來一個人,牽了三匹馬,一轉眼,三個人就縱身上馬了,揚鞭而去。
南巧什么也顧不上了,抬頭就追,大喊著:“晉安哥哥,晉安哥哥……”
她的步子很小,即再怎么跑,也追不上騎著千里良駒的齊王一行三人,她只覺得,幾乎一眨眼,她的晉安哥哥就不見了蹤影。
南巧邊跑邊哭,也不管前方是否還能看到人,也不管腳下的路是什么樣的,她只是一個勁的拼命向前追,好像只要她一直跑,就一定能追到她的晉安哥哥……
南巧已經完全失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大腦幾乎一片空白,根本不會思考,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跑。
等等我,等等我……求你不要走,等等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漫無目的的跑了很久,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已經跑出了棉花田的范圍,踏上了一條崎嶇不平的山路,可是她還在跑,一直在跑,拼命的跑,好像她知道,一旦自己停下來,她就將永遠都追不上了……
“啊!”忽然腳下一個不穩,南巧整個人就向前摔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她摔倒之后,也顧不上自己哪里受傷,想要爬起來,繼續追。她剛一站起來,就又摔了下去,然而,她的眼前,卻是陌上的一片山路,根本就沒有齊王,好像齊王的出現,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南巧知道,自己是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的,她也永遠不在是林挽月了,不再是林相府中那個備受寵愛的嫡長女了!
林挽月已經死了,也必須死了。當年皇上下旨,是將林家無論男女老少,皆斬首。她若是活著,也要背負上一個欺君之罪,甚至最終還會讓真正的南巧白替她死了。
林挽月這個名字,不可能活著,永遠都不可能再活著了……
似乎這么一摔,忽然之間,就讓南巧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索性也不起來,不管不顧,直接趴在地上,埋頭號啕痛哭……
“嗚嗚……嗚嗚……”
悲憤、絕望、傷心,所有的情緒一瞬間都涌了出來,從她的哭聲中發泄出來……
她哭得悲痛欲絕,專心投入,甚至把世間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忘的一二干凈,也根本沒聽見,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厚實的靴底碾過周圍枯干的泥土,正一步步的朝著她走來,沉著有力,踏實堅韌,最終在離她只有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來,沉默的留在了原地,并沒有再向前一步。
南巧哭著哭著,似乎也覺察到了身后的來人,抬起頭,緩緩起身,轉頭望向身后。她的眼睛里全是淚,看到的景象,都模糊帶淚,但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跟在她身后,靜靜守護她的人,就是蘇滿樹。
她看見他后,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蘇滿樹嘆了一口氣,向前一步,蹲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將她扶住,哄她說:“南巧,起來,地上涼……”
南巧忽然撲進了蘇滿樹的懷里,大叫著:“蘇滿樹,蘇滿樹,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蘇滿樹將她抱住,大掌輕拍她的后背,柔聲的哄她:“嗯,回家,我送你回家……”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的家在哪啊?我已經沒有家了,我已經沒有家了,沒有了……”
“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他盡量放柔了聲,努力的安撫她。
南巧也不管蘇滿樹究竟說了什么,只是窩在他的懷里,抱著他不撒手,把眼淚鼻涕一股兒腦的全抹在他的衣服上,嗚嗚的哭個不停。
蘇滿樹一動不動,任由她在懷里盡情的哭,滿眼都是心疼。
很久很久之后,南巧終于不哭了。她靠在蘇滿樹的懷里,整個人癱軟著,一動也不動,哭腫了的眼睛卻瞪得溜圓,目光毫無焦距,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蘇滿樹扶穩她,掏出軟布,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淚,動作輕柔。她的皮膚很嫩,這么迎風大哭,早就被吹干裂了,紅紅的,讓蘇滿樹心疼不已。他甚至擔心,自己的大手擦過去,她吹彈可破的小臉,就會留下一道疤痕。
他仔細的幫南巧擦過臉之后,便脫了身上的外袍,把南巧從上到下整個的裹了起來。
南巧就像只木偶一般,任由他擺弄,極其乖巧聽話。把南巧裹好之后,他就彎腰把她背了起來,站立起身,帶著她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南巧安靜的趴在他背上,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可能是哭累了,懨懨欲睡,小腦袋一下一下點著頭。
蘇滿樹向上顛了顛,把她背的更穩一些之后,開口哄她:“南巧,現在不要睡,我們回去睡。外面天涼,你會風寒的。”
他之前已經用外袍將她包的嚴嚴實實,但畢竟他們此刻在山路上,西北邊疆入秋之后尤其寒涼,南巧這么一跑一哭,極容易著涼風寒身體生病的。
南巧似乎沒有在聽蘇滿樹的話,只是下頜抵著他肩頭,一動不動。
蘇滿樹背著她走了幾步,為了不讓她睡,就哄著她說:“南巧,我給你講故事吧?”
他背上的南巧依舊毫無反應。
蘇滿樹也不等她回答,自顧自的講起了故事。“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個廟,廟里有個小和尚,在聽老和尚講故事……”
他講到這里,感覺到趴在他背上的南巧動了動,似乎有了些許反應,他立即繼續往下講:“老和尚說,小和尚呀,你知道嗎?我們山下的村子里住滿了有老虎,你呢下山時,遇到了老虎一定要躲開,老虎是會吃人的。小和尚問,師父,山下村子里住的都是人,怎么會有老虎呢?如果有老虎,村子里怎么還會有人生活呢?師父說:小和尚,你不懂,這山下面的女人就是老虎……”
蘇滿樹講完一個故事,趴在他背上的南巧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顛了顛背,防止南巧掉下去,又說:“南巧,別睡啊,我們馬上就到家了,來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個廟,廟里有個老和尚。老和尚一個人住在廟里的時候,就去河里挑水喝。后來廟里又來了一個中年和尚,于是老和尚和中年和尚就去河里抬水喝。再后來,又來個一個小和尚。于是,老和尚就告訴小和尚,說,寺廟后面有條河,河的另一頭是村莊,村莊里住滿了老虎,是會吃人的,你要是打水的時候啊,遇到老虎一定要躲開。小和尚問,師父,村莊里住的都是人,怎么會有老虎呢?師父說:小和尚,你不懂,這山下的女人……”
“你講的故事一點都不好聽!”南巧聲音從蘇滿樹的背上傳來,因為剛哭過,軟軟糯糯的。
蘇滿樹見南巧終于理他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他柔聲哄她:“那你給我講一個,好不好?”
“不要!”南巧直接拒絕,語氣中帶著撒嬌,說完還將自己的頭直接埋在蘇滿樹的肩窩上,甚至還不老實的蹭了蹭,似乎要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蘇滿樹也不強迫她,又哄她:“那我給你唱歌吧?唱什么呢?山啊水啊路啊,美麗的姑娘……”
他就一邊哼著山野小調,一邊背著她回家,腳步踏實而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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