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的愧疚,不值一錢
第一百七十九章你的愧疚,不值一錢
許泰達到達蓉城后,與陸舅公迫不及待的心情不同,他雖然捏著寶鏡家的地址,因為心有愧,好似近鄉(xiāng)情怯般不敢直接找門。
他和敏之的兒子并不在蓉城,此時應該在羊城某個地區(qū)。
這是許泰達一早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海東若是在蜀省,那敏之又在哪里?
男人不會對失散多年的骨肉近鄉(xiāng)情怯,令他坐立難安的是,該如何面對陸敏之。
許泰達經過深思熟慮,認為自己可以先接觸下夢境里那個聰明伶俐的孫女……說起來許泰達的子孫緣也薄,在沒找到寶鏡一家前,與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秦勝利等人,孫子都到了娶媳婦的年紀,甚至有老戰(zhàn)友添了重孫子,而許泰達名下,女兒許晴都才二十出頭,和別人家的孫子輩年紀一樣,輩分卻整整差了一輩。
不過如今好了。
他找到了失散的親生兒子,許家不僅有了男丁,還有孫女和孫子。
起別人來,他也不差什么了,寶鏡和徐朗的存在,彌補了他的遺憾。
許泰達是什么人?
碩果僅存的老革命之一,當他知道了徐家大致位置,任何人都再也別想阻止他繼續(xù)往下查。
秦家不行;除非寶鏡舉家移民,她重生一次也辦不到;陸謹行在國外經濟實力再強,算他給國內投資十億美金,華夏特殊的國情一直是官在商之,他也別想阻止許泰達的腳步。
許泰達決定先接觸寶鏡,他真的只差寶鏡的治療。
寶鏡的履歷拿出來還是很能糊弄人的,小學聯(lián)考第一,全省考狀元,十幾歲不成績,好像也沒什么可的。
說起來許晴也是出國讀書的人,不過水分到底有多大,許泰達是心知肚明。
他還沒有見到寶鏡,已經與有榮焉敏之當年也特別會讀書。
為著這一點神似,許泰達對未見面的孫女兒心生親切。
他來蓉城,除了軍區(qū)幾個老戰(zhàn)友,其他人根本沒有驚動。也硬是拒絕了老戰(zhàn)友們的好意,只帶著警衛(wèi)員老張,等在了蓉城七的門口。
放學的孩子那么多,人頭攢動,許泰達的目光不肯放棄任何一個學生,在人群仔細搜索著。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陡然,他的目光落到了一處。
十幾歲的女學生背著雙肩包,扎著高馬尾,推著自行車順著人潮走出校門。她的臉龐白皙,身材高挑,在一群土土的青澀高生,格外引人注目。
在不知道真相前,寶鏡能觸動陸謹行和老管家,許泰達先入為主,幾乎是一眼認出了寶鏡。
不必再找,那肯定是他的親孫女!
“老張,不要驚動她,悄悄跟去。”
警衛(wèi)員老張能理解許首長的激動,失散了許多年,素未謀面的親孫女出現(xiàn),能按捺住自己激動情緒的人,不是天生冷心冷肺,是城府深到可怕。
寶鏡雖然不能暫時不能動用太陰鏡,許泰達也刻意低調只讓軍區(qū)安排了一輛吉普車,但她早被陸舅公提醒過,發(fā)現(xiàn)了身后有輛鬼鬼祟祟的車跟著,還是先想到了許泰達。
停下自行車與之相認?
寶鏡撇嘴,自行車往小巷子里一鉆,汽車無法通行,她也成功甩掉了吉普車的跟蹤。
老張偷偷從后視鏡里看許首長的臉色。
許泰達有些不快,倒不是因為跟丟了寶鏡。他在想,十幾歲的少女為何對跟蹤如此敏感?難道不正是坐在教室里課,無憂無慮的年紀么!
只有經歷過,人才會成長,才會變得特別敏感。
許泰達一時恐驚到了寶鏡,沒有再強行跟蹤下去。好在他也知道徐家的地址,不怕找到地方。
單看徐家的五層小樓,在蓉城還是挺氣派,許泰達想起在老張說兒子了一輛奔馳車,如此看來,兒子一家起碼經濟條件時不錯的……這叫他聊以慰藉,起碼親兒子一家人沒有吃太多苦。
許泰達讓老張將吉普車遠遠停在徐家樓下,他本意是低調,奈何在83年,大家還分不清汽車品牌的好壞,吉普和奔馳有啥區(qū)別?反正都是洋汽車。
保姆黃英買菜回來時,刻意多看了兩眼。
車窗玻璃貼了黑乎乎的窗膜,黃英自然什么都看不見。
徐、李兩家人都被寶鏡送出省,保姆黃英的工作變得異常輕松。只需要打掃衛(wèi)生,再幫寶鏡一個人做飯,寶鏡自理能力極強,房間里的被褥和衛(wèi)生,根本不需要黃英來做。
黃英今天在黑市買到了新鮮的牛肉,只等寶鏡下午放學,她才開始剁牛肉。
將牛肉剁成肉糜做成牛肉丸子,配酸菜和粉絲做湯,寶鏡挺喜歡吃。
黃英知道女主人南下羊城找服裝貨源去了,她心里意動,苦于沒有做生意的本錢。
等收拾了碗筷,黃英欲言又止,寶鏡也發(fā)現(xiàn)了保姆阿姨的異常“黃阿姨有什么話直說吧,我們大家相處了一段時間,也不算陌生了。”
黃英結結巴巴,只憋出一句“我、我是想和你商量下,能不能周末時帶我兒子來玩,他很乖的。”
母子天倫,黃英是在徐家做保姆,又不是簽了賣身契的奴才,難道還能不讓別人見兒子?
不過帶到徐家來玩……黃英可以和外婆提,可以和她媽李淑琴提,越過兩個年長的女性長輩,偏偏直接和她談。寶鏡心里覺得有些怪,或許黃英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她也沒生硬拒絕,只是覺得自己該認真關注下家里的保姆。
“黃阿姨的兒子幾歲了?”
黃英話一說出口,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面對寶鏡的追問,她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八歲,念小學了,他很乖的。”
明明是想打探下服裝批發(fā)的事,話說出口卻變成了這樣,黃英將錯錯,覺得能接兒子到徐家玩也不錯。
哪知寶鏡想了想,還是委婉拒絕了
“周末再給黃阿姨多放半天假吧,好好陪陪小朋友。”
家是極私密的空間,又不是人來人往的旅店。寶鏡脾氣的確好,卻沒有好的認為在她付給保姆高于市價的工資前提下,黃英還能在她面前耍心眼兒。
寶鏡的拒絕,是給黃英敲響警鐘,她希望黃英能冷靜下,好好考慮給人打工的職責。
黃英聽出了寶鏡婉拒,不免有些訕訕。
本來還想和寶鏡提下,樓下有輛車一直停著不走,看起來怪模怪樣,是不是有問題?賓主都不歡,黃英到底還是沒有多事。
拿了雞毛當令箭,第二天是周六,黃英給寶鏡買好了菜準備早飯,還真的收拾東西回南縣。
她和丈夫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除了塞錢給何貴,黃英別想和兒子何超接觸。
但拿自己干保姆攢下的工資給何貴養(yǎng)寡婦?
黃英做不出來。
她的錢是要留給母子傍身的,和兒子少見面少見面,等小超懂事了,能知道她的難處。
恰巧姐姐黃娟今天也休假,黃英割了兩斤肉提著去姐姐家。
“小英回來了?”
這才到李家做多久保姆呢,黃英的打扮和舉止已經完全不同。黃娟沒啥感覺,她丈夫頗為感概。自從黃娟三年前跑出去班,找到一個小吃店工作時,黃娟丈夫并沒有重視。
哪知小吃店越開越大,黃娟的工資越來越高,最后竟超過他成為家里的頂梁柱。
黃娟丈夫不至于像連襟一樣作怪,心里也怪不是滋味……蜀男人一向以耙耳朵著稱,黃娟變成了女強人,男人的耳朵更耙了。
“姐夫,您幫我去接接小超吧!”
小姨子一臉哀求,黃姐夫沒法拒絕。何貴那人雖然混蛋,對姐夫還是較客氣的,想從何家把小超接出來,非得黃英姐夫出馬。
等丈夫騎著自行車出門兒,黃娟和妹妹到廚房里做飯,一邊閑聊
“你周才回來過,怎么又有空回南縣了?”
當初講好的待遇,黃英在李家干保姆,一周可以休息一天。但黃娟覺得吧,李老板給的待遇高,咱們姐妹要自覺性強點,不能動不動休假。
黃英和姐姐向來坦白,把自己找寶鏡的事說了。
包括一開始的原因,她振振有詞道“你說李姐要是拉我一把,我能把小超接出來過好日子……”
黃英自顧自講著,沒發(fā)現(xiàn)她姐臉色越來越難看。
等妹妹把心理話說完,黃娟氣得臉色發(fā)青,她將手里的肉摔到菜板,惱道
“黃英你是不是剛過好日子,又想自己把好日子作沒?”
黃英能察覺都姐姐生氣,卻不知道姐姐生氣的理由。
黃娟惱她不爭氣,親妹妹又無法不管,抬手使勁打了她手背“你醒醒吧,在李家做保姆工資高不高?李姐待你不薄,可人家也不是你親姐姐,憑什么有發(fā)財?shù)穆纷右阋话眩∧憬o李家二老當保姆也沒幾月,感情沒先處出來,倒要先索取額外的好處了?”
黃英被姐姐說的滿面通紅。
黃娟把道理掰開了細講,“李姐是個念舊的厚道人,小吃店一開始跟著她的舊人,只要能提拔的,李姐不會讓新員工踩到我們頭……跟著這樣的老板干,踏實有保證,你可不要把自己的福分作沒了。你是保姆,人家雇主沒發(fā)話,你也敢先開口要帶兒子去玩?欺負李姐的女兒面嫩好說話是吧,你又知不知道,小吃店一開始是李姐女兒開得?”
黃娟替她妹妹愁啊。
真要對李淑琴提了,以李淑琴的性子算不同意,也不會放到心。
可是小徐老板,那是曲星下凡,早幾年才幾歲啊,大人有主意,是傳說的七竅玲瓏心肝,妹妹既然表現(xiàn)了異狀,能不引起小徐老板的反感?
現(xiàn)在說什么也遲了,黃娟想打消妹妹的念頭。
黃英聽得發(fā)愣。
寶鏡成績好她是知道的,同在一個屋檐下,也知道她大概另有收入來源,平日里根本不會問李淑琴要零花錢。但以黃英坐井觀天的眼界,沒想過十幾歲的姑娘能強悍到這地步。
幾年前,她才十來歲,能自己面試招工人了?
黃英腸子都悔青了,這是什么小妖孽,她真不該在寶鏡面前玩心眼子。
黃英老實向姐姐認錯,黃娟臉一橫,“向我認什么錯,你向正主說去。”
黃英頓時為難起來,以她的歲數(shù),要向寶鏡認錯,怪拉不下臉的。黃娟暗暗搖頭,在家里被何貴欺負的要死要活,怎么做了保姆,在外面還漲了脾氣?把這勁兒拿回去對著何貴使,看他還敢不敢不給看孩子。
黃娟還要再勸,她丈夫接何超回來了。
除了何超,還跟著何珊珊。
何珊珊可不想來小嬸的親戚家,不過她老子發(fā)話了,叫她放假時負責照顧何超,只能跟著過來。
“嬸嬸,黃阿姨。”
心里不高興,她嘴巴向來很乖巧。
黃娟不太喜歡何珊珊,這姑娘和何家的賴皮狗們同出一源,滿身都是歪心眼,和她相處著真是累。人都來了,也不好趕出去,少不得要留何珊珊吃飯。
何珊珊也勉強呢,幸而黃娟家伙食不算差。
兩邊都吃得不愉快,最高興的只有黃英和何超。
何超半大不小的,說話也沒個忌諱,直接張口問他媽,“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呀,媽媽?”
他還記得黃英說過要接他去省城的話,何貴和寡婦打得火熱,兒子也不管了,何超在大伯家住著,小孩子很敏感,能體會到他與何興家孩子的差別待遇。
黃英眼淚都快給招惹下來。
“不是媽媽不帶你走,現(xiàn)在還沒辦法。”
何超哭,黃娟拉過去給外甥擦眼淚,“快被讓你媽難受的了,她的工作是正事,有工資才能給小超買好吃的,買新衣服穿。”
何超淚眼朦朧,“媽媽在哪里工作?”
黃英不好意思說自己在當保姆,黃娟卻和她意見截然相反。正正經經的工作為啥不能說?是要從小告訴何超,妹妹賺錢辛苦,他才不會被何家給養(yǎng)歪。
黃娟也不因為何超年紀小敷衍他,細細將黃英班的地方講了。
是給姓李的兩個老人做保姆,保姆是照顧人生活的,李家有個外孫女姓徐,特別優(yōu)秀,激勵何超像寶鏡學習。
何珊珊聽得心狂跳。
是從南縣搬出去的,外公姓李,外孫女優(yōu)秀爭氣,還姓徐……難道小嬸是在給徐寶鏡家做保姆?
興致缺缺的何珊珊陡然熱情起來,十分善解人意道,“嬸嬸你不方便回南縣,以后周末我?guī)〕饺爻侨タ茨恪!?br />
……
許泰達跟蹤了寶鏡好幾天。
被跟蹤的人發(fā)現(xiàn)了,偏偏不理會他,許泰達自個兒憋不住了。
這天下午放學,他讓老張在七校門口直接堵住了寶鏡。
“徐同學,首長有請。”
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警衛(wèi)員老張發(fā)現(xiàn)寶鏡異常淡定,根本不吃驚,也不懼怕,直接跟著他了街角的吉普車。
寶鏡拉開車門那一刻,許泰達嘴唇都在輕輕顫動。
“我、我……”
他想說我是你親生爺爺,想給寶鏡一個擁抱,來一場祖孫相認的親情大戲,奈何寶鏡壓根兒不配合。
“你有話先別說,跟著我去一個地方吧。”
許泰達按耐住激動,輕輕點頭。
寶鏡帶著他去了徐家村,指著經濟落后,環(huán)境艱苦的村落,語氣不帶絲毫感情道
“我爸爸是在這里長大,他是徐家養(yǎng)子,書讀到了高沒條件繼續(xù)求學,娶了縣城里老教師的女兒,工資還要拿回徐家村養(yǎng)一大家子人……我親生奶奶叫陸敏之,戰(zhàn)亂年代,獨自在濟南產子,不得不將未滿月的兒子托付給一對蜀省夫妻帶走。你是不是想說,是我親生爺爺,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我們,想要和我們相認?許首長,你想說會對我們一家人做出彌補吧,可你的愧疚和補償,在我眼,不值一錢。”
世人所稀罕的,寶鏡偏偏不看重。
重活一世,想要的東西她會靠自己去爭取!
至于許泰達聽了她說的話后,變得面白如紙,是不是深受打擊,包括警衛(wèi)員譴責不贊同的眼神,whoc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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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姍來遲的二更,我在減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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