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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茹毛飲血草原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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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陸拾遺帶著家里的兩個小寶貝跟著婆婆蘇氏出去應酬的時候,都會得到大家熱情的近乎討好的恭維。大家有志一同的說,只要定遠侯府的世子從邊關歸來,圣上很可能會因為他的緣故讓侯府的地位再升一個臺階,直接成為定國公府也不一定。

  對于外面沸沸揚揚的討論,定遠侯府中人卻端得很穩。

  每當大家用充滿歆羨的語氣說這樣的話時,他們臉上都會露出緊張的神色,直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夠為皇上效犬馬之勞是他們定遠侯府的榮幸,斷不敢因為家中小子幾場微不足道的勝利就生出驕橫之態來。

  定遠侯府的表現讓收到消息的皇帝十分滿意,封不是封賞是他的自由,如果定遠侯府真的倚仗著幾場大勝就挾功自傲,他們大楚皇室也白扶持、白信任他們這么多年了。

  不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向來是明君的最基本素質。如果這一次嚴承銳真的能夠直取韃子王庭,把那所謂的天上之汗給抓到京城來獻給他,說不定他還真的會在情緒激蕩下,賜一塊國公府的匾額送到他們嚴家去。

  畢竟,早在先皇離世前,就和他討論過定遠侯府升等的問題。

  定遠侯府滿門忠烈,絕大部分的定遠侯都犧牲于邊關的戰場之上,即便是為了讓忠臣的血不白流,讓忠臣的靈魂能夠早一日安歇,他們大楚皇室都有必要再給定遠侯府升上一等了。

  而且,皇帝對定遠侯府的操守有信心,相信他們即便是真的升了等,也不會功高震主的對大楚皇室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出來。

  因此,皇帝的心中可謂是早就有了決定。

  而對皇帝的心思可以說是了若指掌的馮老太君在奶娘們把兩個孩子抱下去休息后,也是這么和家里的晚輩們說的。

  “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家的地位很快就會邁上一個嶄新的臺階,這是天大的好事,我們必須做到心中有數,免得圣旨頒下,真措手不及的鬧了笑話。”

  由于定遠侯府這段時間極力辟謠的緣故,大家都在感慨他們太頑固,不曉變通,還半開玩笑的表示別等到圣旨真來了,反倒在這樣的大喜事上鬧出幾個足以傳上好些年的大笑話出來,那樂子可就真的大發了。

  “母親您就放心吧,我們心中有數,知道該怎么做。”早已經暗地里吩咐妻子和兒媳悄悄準備起來的嚴峪鋒一派氣定神閑之態,“銳哥兒為我們掙了這么大的體面,我們自然說什么也不能拖他的后腿,讓他丟臉。”

  蘇氏也把她和陸拾遺這段時間做出的一些準備說給馮老太君聽,請她掌掌眼,也好抓緊時間補救修改。

  馮老太君很滿意兒媳婦謙虛受教的態度,和她說了許多從侯府晉升為公府的注意事項,在旁邊的嚴峪鋒也時不時的會插上一句嘴,說說他自己的想法。

  在家里的長輩們討論的熱火朝天之際,陸拾遺卻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發呆。

  她擁有原主所有的記憶,雖然對方香消玉殞的時間早得讓人心生唏噓,但是對陸拾遺而言也足夠用了。

  今年是原主的死劫,也是嚴承銳的。

  這對被當今皇帝以天作之合為名賜婚的未婚夫妻即便沒有真的結合在一起,但也應下了夫妻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美好說法。

  陸拾遺和嚴承銳皆亡故在大楚歷恒光四十二年的深秋。

  嚴承銳戰死沙場的消息剛傳到京城,陸拾遺也就緊跟著撒手人寰。

  如今在定遠侯府過得如魚得水的陸拾遺自然不會像原主一樣抑郁早亡,但是嚴承銳就不一定了。

  據原主的記憶所顯示,嚴承銳的死訊是齊元河那個小人親自告訴她的。

  當時對愿意為了她這個與人私奔的前未婚妻出頭的平戎將軍充滿感激之情的原主壓根就不相信齊元河口里所說的話——在她看來,嚴承銳和他的父祖一樣優秀,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死在了戰場上。

  早已經把原主視為禁臠又被嚴承銳狠狠教訓一通的齊元河見不得原主這——令人作嘔的存心想給他戴綠帽子的——惡心姿態,特地讓識字的下人拿了邸抄過來,親口讀給原主聽,原主才一口鮮血噴出,帶著滿心的不甘和悔恨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對那份邸抄刻骨銘心的緣故,現在的陸拾遺只要仔細一回想,就能夠想起那上面的內容來。如果邊關的戰事走向并沒有因為她這只蝴蝶翅膀的扇動而出現什么變化的話,那么……嚴承銳很可能如同原本那一世的他一樣,也栽在同一個坑里!

  這樣一想,陸拾遺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她既然繼承了原主的所有記憶,自然知曉對方有多么的希望能夠改變曾經的悲慘命運,幸福快樂的與嚴承銳白頭偕老。

  就算罔顧原主內心深處這個羞愧的連提都沒臉提的微弱渴望,哪怕是看在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一雙兒女臉上,她也不能眼睜睜的就這么看著對方死啊!

  她的兒子還需要親生父親的扶持和榜樣才能夠長成一個優秀的小伙子;她的女兒也需要一個活著的國公父親在她出嫁后為她撐腰給她體面和自信;她自己也不樂意年紀輕輕的就做了寡婦平白被外面的人同情和憐憫;她更不樂意馬上就要到手的國公爵位因為嚴承銳的犧牲枉死而落空!

  陸拾遺是打算在這個世界活一輩子的,既然這樣,除了皇帝的妃子以外,還有什么身份比國公府第的一品誥命更能夠讓她在這個世界活得快活恣意呢?

  心里有了計較的陸拾遺決定這回無論如何她都要出手一次,助嚴承銳逃過死劫了。

  “拾娘,你在發什么呆?你父親在問你話呢。”在陸拾遺走神的時候,蘇氏伸手輕輕推了她一下。

  “抱歉父親,我剛才走神了,”陸拾遺如夢初醒的對公公嚴峪鋒歉意一笑,“您剛才和我說了什么,能再說一遍嗎?”

  “我說這段時間你和你母親都有事情要忙,如果放心的話,就把鈞哥兒和珠姐兒交給我和母親帶幾天吧,這樣你們婆媳倆個也能松緩松緩。”嚴峪鋒好脾氣的又重復一遍。

  馮老太君對此也很是贊同,“倆孩子也能先抱到我院里去住,你別瞧著他們調皮搗蛋,比一般孩子難帶,實際上卻很懂事,只要你耐心的和他們講道理,他們都能夠聽進去,因此,你就放心的把兩個孩子交給我們吧,我們保證一定會幫你帶好的。”

  既然已經決定等到邊關的消息傳來就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的陸拾遺在聽了兩人的話后,還真有點瞌睡來了就遇到枕頭的感慨。

  “老太君,您和父親愿意為我減輕負擔,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不放心呢,既然這樣,撿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就把他們的東西收拾好送過——”陸拾遺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有丫鬟過來通知說宮里來人了,宣定遠侯即刻進宮,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們甚至還抬來了一架皇上出行時乘坐的御輦。

  定遠侯府的主子們政治敏感度都很高,皇帝這破天荒的舉動讓除陸拾遺以外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嚴峪鋒強自鎮定的用寬慰的眼神掃過家中的幾位女眷,“不要胡思亂想,一切等我回來后再做結論。”他言簡意賅的說,頭一次在妻子蘇氏面前示了弱,主動伸出手讓她攙扶自己回院子里換衣服。

  一直就等著另一只靴子落地的陸拾遺帶著一種總算塵埃落定的復雜心情,站起身恭送公婆。

  蘇氏擔心自己婆婆,臨走前特意叮囑兒媳一句,讓她照顧好馮老太君,陸拾遺自然滿口答應。

  等到定遠侯夫婦離開后,陸拾遺回頭才發現馮老太君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無法承受的巨大刺激一般,面色灰敗,整個人都癱軟了似的坐在紅木五福捧壽太師椅里。

  “老太君!您這是怎么了?!”心口陡然一跳的陸拾遺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前去。

  短短片刻就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不止的馮老太君用力閉了閉眼睛,“當初你□□父奉旨在戰場上誅剿反王犧牲的時候……先皇也是……也是用這樣的方式把你祖父叫進宮的……乘坐御輦對別的勛貴世家而言是榮譽也是驕傲,可是對我們定遠侯府來說……卻是噩夢!逃不了、避不開,也躲不掉的噩夢!”

  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老淚縱橫的馮老太君伸手用力攥住了陸拾遺的胳膊,“拾娘!是我們定遠侯府對不起你!可你還有兩個孩子要顧!無論如何!你都要挺住!”馮老太君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似的,一字一血,聽得明明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陸拾遺也感同身受的落下了兩滴眼淚。

  “老太君!”陸拾遺微微蹲·下·身,將另一只手覆在馮老太君死死攥著她胳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眼神堅定,語氣鄭重的與后者對望道:“早在還沒有嫁進咱們侯府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不論相公他是活著也好,怎么著了也罷……不論我是有孩子也好,沒孩子也罷,我都會守在咱們侯府哪里也不去!我敬相公是個英雄,我以他為傲!”

  馮老太君看著眼神堅定的孫媳婦,淚水又一次從眼眶里涌了出來。

  只不過這一回不再是絕望還是感動,而是無以為報的深深感動。

  “外面的人總是嘲笑我們定遠侯府娶妻艱難,波折不斷。他們卻不知我們這是精益求精,非最好的不要!”馮老太君滿眼慈愛的看著面前眼神堅定、神色鄭重,渾身仿佛在散發著光芒一樣的孫媳婦,聲音哽咽而充滿驕傲地說:“拾娘,不止你以銳哥兒為傲,祖母,也以你為榮!”

  “九個?”馮老太君一臉感慨地重復道:“別說是九個了,我們家就是能再多出一根苗,甭管男女,老婆子我都會激動地什么也顧不上的馬上跑到明通寺去給菩薩重塑金身!”

  “親家母生了十個孩子,光是雙胞胎就有三對,說不定拾娘也幸運的繼承了她娘的本事,也給我們侯府領幾個粉雕玉琢的小乖乖過來呢。”想到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蘇氏就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她對陸拾遺可是充滿信心。

  被婆婆寄予厚望的陸拾遺此刻正坐在她和嚴承銳的新房里翻看她大哥陸廷玉給她寫的一封長信。

  在信里,陸廷玉先是為自己等人的疏漏向妹妹道歉,然后又用充滿‘遺憾’的語氣告訴陸拾遺,說齊元河被她的丫鬟阿阮用一杌子給敲傻了。還說他在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很快就派人到處去為突遭橫禍的可憐表弟延請名醫。

  只可惜,京城里的所有大夫都異口同聲的表示齊元河已經沒救了!

  寫到這里的時候,陸廷玉又改換了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這樣對陸拾遺說:不管齊元河怎樣怎樣不好,他和陸家的姻親關系都是切割不斷的——即便是看在長輩們的面子上,他也有這個責任和義務照顧好對方。因此,他決定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把齊元河‘供’起來,盡量讓他在接下來的人生里過得舒心一點。

  “既然全京城的大夫都說他傻了,那么就讓大哥別再白費功夫的到處找人給他診治了。”陸拾遺眉眼彎彎的把自家大哥寫的信看完,然后當著陸府來的管事婆子的面直接將陸廷玉寫的信卷吧卷吧地塞進案幾上擱著的手爐里燒了,假惺惺地嘆了口氣:“想必這也是老天爺的安排,我們這些做凡人的還是不要隨意違逆的好。”

  管事婆子笑容滿面的應了。

  陸拾遺又問了她一些陸府的事情,這才擺擺手打著哈欠讓神情還有些惴惴的阿阮領著婆子去庫房取她回送給娘家人的回禮了。

  定遠侯府的幾位主子都不是眼皮淺的人,陸拾遺現在又變相的當了侯府的半個家,因此她想要去庫房里取出一點好東西送到娘家去真的再輕松也沒有了。同時,她這樣做也是在變相的告訴她的親人們,她在定遠侯府確實過得非常的不錯,要不然,也不會連侯府里的庫房都想開就開了。

  管事婆子走后沒多久,正院上房就有人過來請陸拾遺過去用晚膳。

  這些日子以來,陸拾遺的食欲很有些不振,甚至都隱隱有了孕吐的跡象。馮老太君和蘇氏非常擔心,沒事有事的就會讓廚房做點好吃的東西送到陸拾遺這里來或者叫她過去吃。

  到了正院上房,用了馮老太君婆媳精心搭配的愛心膳食后,陸拾遺一眼就瞧見了針線筐里大紅小肚兜,眼睛一亮的她連忙急走兩步地將其拿了起來,愛不釋手地翻看了好一陣,才發自肺腑地夸贊了句:“母親的手真巧。”

  確實,這肚兜繡工精湛,針腳收得極其細致,連半點毛糙線頭都摸不出來,相信就算是肌膚幼嫩的小嬰兒也不會感覺到絲毫不適,不僅如此,陸拾遺還發現這紅肚兜正中繡著的那抱鯉魚的小娃娃也虎頭虎腦的特別可愛。

  不過……

  陸拾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將手里的肚兜平展開湊到面前振了好幾振,半晌才帶著幾分不確定地看向蘇氏道:“母親,這……這抱鯉魚的小娃娃我怎么瞧著這么的像……我相公呢?”

  “哈哈,我就說了拾娘一定會瞧出來吧,你還不信!”馮老太君因為陸拾遺這一句不確定的話而整個人都變得眉飛色舞起來。

  她不待蘇氏開口,就搶先回答道:“你猜的沒錯,這確實是你婆婆比照著銳哥兒小時候的樣子繡出來的,你瞧,就是這繡樣都是她憑借著腦子里的記憶,一筆一筆親手畫出來的呢。”

  “哎呀,母親可真的是太有心了。”陸拾遺配合地在臉上露出驚嘆的表情出來。“看樣子我以后還要多和母親學習才是。”

  “銳哥兒帶你過來見禮的那天,你送得那幾樣針線瞧著也很不錯,”蘇氏被陸拾遺捧得心花怒放,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聽了兒媳婦恭維的她也忍不住眉開眼笑地贊了對方兩句,“我們都挺喜歡的。”

  馮老太君也滿臉贊同的點頭,確實,從那日陸拾遺進獻的針線來看,在同齡人中間,還真找不出幾個比她優秀的。

  “我的好太君、好母親呀,你們就別再往自個兒的媳婦臉上貼金了,傳出去也不怕丟人。”陸拾遺滿臉窘迫地對著馮老太君婆媳做了個討饒的動作,期間,她也沒忘記珍之重之地把還沒有徹底完工的小肚兜重新放回針線筐里去。

  “這可是孩子祖母親自做的肚兜,等他一從我肚子里出來,我就要立馬給他換上,那肯定非常好看。”

  見她這么愛惜自己勞動成果的蘇氏眼底忍不住閃過一抹欣慰的笑意,“你要是真喜歡,等這件收尾后,我再幫著多做一些,正好給孩子換洗。”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陸拾遺連忙做出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她知道蘇氏這是借著這樣的方式思念遠在戰場上的兒子呢。“不過母親您也得注意著點勞逸相結合,仔細下自己的眼睛。要不然,等相公回來知道我這樣麻煩您,他肯定會大發雷霆的狠狠教訓我一頓的。”

  “像你這樣好的媳婦全京城就是打著燈籠都沒處找,他要真敢教訓你,我就讓他父親拿馬鞭子抽他!”蘇氏現在對自己這個兒媳婦是怎么愛都愛不夠,急忙板起一張保養得宜的臉寬慰她。

  馮老太君也說他們家從來就不興欺負媳婦兒這一套,讓陸拾遺放寬心腸,千萬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母親,我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被馮老太君婆媳合起來哄小孩兒似的哄了一陣的陸拾遺笑眼彎彎地蹭蹭這個又蹭蹭那個,直把個馮老太君婆媳蹭得心窩子都跟著暖和起來后才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道:“有您和老太君在我身邊護著我,我才不怕他呢。再說了!”她一臉驕傲的挺了挺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我現在可是有免死金牌的人,相公他就是再生氣又能拿我怎么樣呢?”

  “哎喲喲,我們定遠侯府在宮里求爺爺告奶奶的,怎么求來了這么一個促狹鬼,瞧瞧這話逗人樂的,只差沒笑得我腸子都疼。”馮老太君忍俊不禁地指著陸拾遺就是一陣開懷大笑。

  ——陸拾遺目前所處的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真正的免死金牌,但是京里戲院排戲的大家總喜歡在關鍵時刻弄個一兩面出來充當殺手锏,作為戲迷的馮老太君婆媳自然是一聽就懂。

  “當初第一回見拾娘的時候,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就特別的好,”蘇氏也佯裝出悔不當初的表情對馮老太君說:“瞧著就是個舉止得宜的名門閨秀。沒想到……倒是我看走眼了。”

  “就算您看走眼了也不能再退貨啦。”陸拾遺配合的做出一副有點小心虛又有點小嘚瑟的表情說:“誰讓我肚子里已經有了你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回來的金孫孫呢。”

  “是是是,金孫孫!就是為了你肚子里的金孫孫,我們也不敢退貨啊!”馮老太君和蘇氏被陸拾遺逗得險些沒從椅子上滾下去,旁邊服侍著她們的丫鬟婆子們也一個兩個的笑彎了腰。

  整個正院上房的氣氛端得是和樂融融。

  “母親這兒是在樂什么,大老遠的就聽到你們在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定遠侯嚴峪鋒拄著拐杖篤篤篤地走了進來,在他的肩窩里還夾著一封沒有拆開過的信函。

  “除了這小皮猴兒,還有誰有這能耐把我們招成這樣?”馮老太君一面吩咐下人絞了熱帕子來給三人擦臉,一面問嚴峪鋒今天怎么出去了這么久,還這么遲才回來。

  蘇氏也滿眼關切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要知道她的丈夫雖然在戰場上幸運的撿回了一條老命,但也沒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

  盡管她本人并不怎么在乎這個——只要人活著回來就好——卻也知道丈夫的身體到底不比從前了,需要人時刻精心照顧著才妥當。

  聽聞馮老太君和蘇氏是因為陸拾遺才如此高興的定遠侯忍不住給了兒媳婦贊賞的一瞥——自從這陸尚書家的姑娘嫁到他們家以后,他們家的笑聲就沒怎么斷過。不僅母親和妻子因為兒子上戰場而引發的低落情緒有所減輕,還成功的在成親一月后就把出了喜脈。

  這樣一想的定遠侯越發的覺得自家的這個兒媳婦是真的娶對人了。

  “哦……福伯這話的意思是今天我們見到的這位寧姑娘對我相公的思慕之情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愿?而我這個做正房原配的根本就沒必要和她計較?更遑論掛懷于心?”陸拾遺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嘴角。

  “是的,夫人,老奴就是這個意思。”福伯神情很是鄭重肅穆地點頭。

  對于福伯的話,陸拾遺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她神色淡淡的不再糾纏著這個話題不放,而是又徑直開口詢問道:“既然這位寧統領已經過世,那么,現在的寧府由誰當家?”

  “自然是由寧統領的長子寧副將當家。”福伯下意識的回答道:“夫人,這寧姑娘行事雖然很不著調,但不論是寧統領還是寧副將和他的幾個弟弟對我們定遠侯府都可以說得上是忠心耿耿,侯爺和將軍也很看重他們一家,一直都大力提拔。”

  若非如此,寧副將也不可能在寧統領去世后得到嚴承銳身邊的副將一職。

  “放心吧,等我能夠抽出手來打老鼠的時候,我會盡量不會傷到玉瓶的。”陸拾遺語氣帶著點敷衍的說道,她聽懂了福伯話里未盡的弦外之音。

  福伯深深作揖,不再開口,用這樣的方式表明了一切任由夫人做主的直白立場。

  陸拾遺對福伯現在的態度勉強表示了下滿意,不再為他剛才的遮遮掩掩而刻意給他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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