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第三一二章
312
這還是妻子俞氏私下告訴薛律的。是琴姐兒剛滿月不久發(fā)生的事。
那天祥哥一個人過來,說是要找良哥玩。奶媽子正好將姐兒抱了過來, 祥哥便湊過去看姐兒了。
不想, 看了一會,祥哥突然就說道:
“妹妹不可親梅!
這可嚇了妻子一跳。恰屋內的下人皆是心腹, 俞氏也不怕會有什么不好的話傳出去,故而便主動問“是梅花近不得么?”
偏祥哥笑說一句“花兒倒是可以的”,便不肯多說了。
——當時的薛律聽完, 因不懂其意,便沒有放在心上。如今……
難不成,所謂的“不可親梅”、便是梅秀才這個“梅”?!
腦中甫一得出這個結論,薛律便不敢輕易答應這門親事了。
都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雖說他并不確定自家靈童侄兒是不是這個意思……但萬一就是呢?
然而, 如果這樣直接拒絕梅秀才,就是得罪人了。薛律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自不會犯這種錯。
于是他斟酌一下,便表示自己十分樂意這門親事, 又奉承一番,方話鋒一轉,認為孩子們年紀還小, 倒不急著定下來,不如先口頭說定,待大些再換信物云云。
——這年頭的孩子夭折率高, 加上訂婚夫妻若有一方早逝, 對另一方的名聲也不好, 所以薛律的說法真是既體貼又合情合理。
而梅秀才自是答應了,看上去應該沒懷疑有其他問題。
待薛律回到家中,跟妻子提起此事,俞氏也說他處理得當,并斷言道:“若那位秀才他朝得中,估摸就‘記不得’有這口頭約定了。”
薛律:“……若還記得呢?”
俞氏就笑了:“也不怕——緣分這事兒,可難說著呢!
——大抵是應了妻子的話。薛律這次回來,便聽說有個癩頭和尚贈了一個八字吉讖、并一句“必須鏨在金器上”給他的靈童侄兒;又聽說靈童侄兒本是打算將這帶吉讖的金器贈給琴姐兒的。
雖然侄兒后面說不贈了……但薛律覺得,要真沒有其他法子,這“金器”、未必不能成為拒絕梅家親事的借口。
至于干脆應下親事?薛律和俞氏反倒沒考慮過。
——是以,連那么語焉不詳的一句“不可親梅”都這般上心,就更不用說這回明明白白的“切莫北上”的警示了。
總之薛律在聽完妻子轉述后,頓時臉色一變,脫口道:“聽說祥哥正在學習卜算?想必……”
這個警示、便是算出來的?
……不,這方面的神通、祥哥早有展現了。所以、這所謂的學習卜算,怕僅是個幌子吧。
……也對,通過“學習”得來的,總比叫人知道這是“天賦神通”好。
就是“學”得也有點快了……
想到這,薛律面色一肅,拉著妻子囑咐道:“祥哥這話、可千萬不能叫旁人知曉……”
“這哪用得著你吩咐?”俞氏笑啐道,“祥哥比你還小心著呢!
薛律一想也是,這心便稍微松了些;但想到這話中深意,心中又不覺有些煩亂起來:
倒不是他猜不出侄兒緣何讓他不要北上——這太子抱恙的事,他自是知曉的——只他擔憂的是,除卻這一點外,可尚有別的忌畏?畢竟聽妻子的形容,當時的情況實在不允許祥哥多說什么。
偏他又不敢開口去問——其他不提,萬一祥哥也是“不能”多說的呢?
大抵是瞧出不對,妻子主動問薛律有何煩心事。他想了想,倒沒隱瞞。
于是俞氏就勸他:“一家子親骨肉,有什么不好問的——且祥哥這個孩子是個有成算的,若真不能說,自會照直說的!
薛律聽罷,亦覺得有道理,與妻子商量一番,便打算找個機會私下跟侄兒詳談一番。
——不想這個機會來得如此快。
薛律一邊在心里感嘆著,一邊將自己的想法道出:“……你的建議,也不算什么難事、大事。只有一樣——除了這個,可還有旁的需要忌畏?若有,你便一并說出來,好叫你小叔我心里也有底。
——當然,若這是不能說的,亦是無妨……”
薛螭在聽到這話之前心里正打鼓呢,聽得這話亦不禁吃了一驚——無他,他小叔這意思……是全聽他的?他說什么就做什么?
重點是,問都不問原因!
饒是薛螭,這會兒也忍不住道:“小叔……你信我的話?”
這下換作薛律嚇一跳了:敢情自家侄子不相信他們會信?
……換句話也就是說,這事重要得、即便覺得他們不會信,祥哥亦必須說出來?!
薛律瞬間百感交集,與妻子俞氏對視一眼,便斟酌著語言說道:“你這孩子,小叔緣何就不信了?——如果不是要緊事,你這個口、怕是絕不會開的吧!
薛螭聞言略怔了怔,方點了點頭,心里略有些感嘆之余,亦難得有些羞澀。不過他還是試探地問道:
“小叔,若果我、希望你接下來都待在家里呢?”
“那我便待在家里!毖β珊敛华q豫地點頭道。
“小叔你先別急著答應……”薛螭連忙道,“我、我只能跟你說,我就是感覺最近會有事發(fā)生——具體是什么事,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或者說,到底會不會真的發(fā)生,我其實說不上來。”
薛律聽得這話,反倒松一口氣——畢竟這樣才正常!要是什么都能算得清清楚楚,對靈童侄兒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相比這一點,那些“不確定”倒是不甚緊要了。
想到這里,他便主動說道:“如此,我便更要留在家里了——如若真有事發(fā)生,我在家里,至少能出一份力啊!
頓了頓,又補充道:“若是沒事,我便權當休息了,豈不更好?”
薛螭又勸了兩句,見小叔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便一臉無奈地低頭嘆了一聲——當然,是裝的。
他一早就希望小叔留在家里了。不過除去上面說的原因,如今又添了一項,那就是小叔愿意聽他的建議!而小叔的話,他爹應該多少能聽進去……如此,要是真發(fā)生什么,他也能曲線參與著如何應對,不至于被親爹完全排除在外、插不了手!
薛螭正暗搓搓地盤算著,不想他的小心思竟叫小叔薛律直截了當地掀了出來——只聽后者說道:
“祥哥,這個事、你有跟你父親提過嗎?”
而薛螭自然是被問住了——當然,他不是不懂怎么回,而是不好實話實說罷了——身為人子,他怎么好在親叔叔面前吐槽自己的親爹不信自己哦?
于是,薛律就看見自家的靈童侄兒一臉為難地撇開臉不哼聲、仿佛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一般。他亦不蠢,當即就悟了——怎么說,他與兄長也是幾十年的兄弟了,這兄長的脾性如何、他又哪兒不清楚?
顯然,兄長就是覺得祥哥還小,所以半點不把祥哥的話放在心上……無怪乎祥哥看他相信,竟那般驚訝!
——念及此,他一個沒忍住,嘆道:
“唉,大哥真是……”
后續(xù)的話因俞氏及時地素手一拉,故而沒出口——可在場的人,誰不清楚這未盡之言?
——倒是薛律,亦后知后覺在侄兒面前說其父不太好,感激地望了妻子一眼后,恰方才被指出去的丫鬟陸續(xù)回來了,便收回再說什么的心思,僅暗自決定回頭勸兄長兩句……
這“轉世靈童”,哪里能當作是一般無知小兒呢?!
而沒一會兒,薛蝌薛寶琴亦都來了。之后親人小聚,略過不提。
待薛螭回到自己的院子,除去有些感嘆外,并不怎么把這次私聊放在心上。只是過了幾天,竟突然發(fā)生了一件事——
卻說九月初二這天,桂榜放出來了。因有賈小璉這個考生,賈家及張家都派了人去貢院外看榜。
遺憾的是,今年桂榜、賈小璉榜上無名。
聽到這個消息,薛螭也不知該不該說是意料之內、情理之中。反正嘛,這種時候肯定是不要去刺激落榜生了。
鄉(xiāng)試發(fā)榜后的第二天,便是鹿鳴宴;而鹿鳴宴后,新舉人們基本就是各回各家了。
——也就是這一天,薛螭陪母親用過早飯,一出內院,便聽說外頭有秀才鬧了起來,說是“科場舞弊”!
這唬得他,差點就脫口一句“臥槽”了。這不,他連忙拉著來報信的藤誠,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誠是家生子,親戚里就有在外跑腿的,故而消息尚算靈通;他人也有幾分機靈,摸得出自家祥少爺愛聽外頭的新鮮事,所以平素凡聽到什么,他多撿著有趣的說與主子聽。
這回這什么舞什么弊,他一聽就覺得邀寵的機會來了——畢竟跟祥少爺玩得好的璉二爺,可不是剛考完不久?——因此,他在過來之前就已經仔細地打聽了一遍,F下被問起,自是一副心中有數的模樣:
“是這樣……偏偏小的親戚天天在外頭跑腿,昨兒都沒聽說這事兒;今兒一早出門,就見滿大街的人都在說開了——就像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金陵城一般——少爺您說、這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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