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第貳貳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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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薛征一邊生自家毛孩子的悶氣，一邊苦思冥想該找什么借口，好去拒絕慧源化他家毛孩子的請求之際，便有下人來報，說是來了一個自稱慧源的和尚，要來拜訪薛征了。
薛征忙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起精神，立刻使人去請，不多時便見到一位年紀(jì)比前者要大些、面目慈和的和尚。
——這便是揚州大明寺的方丈了。薛征想。
那和尚向薛征行了一個合十禮，主動開口說道：“貧僧法號慧源，見過薛施主。貧僧此番突然拜訪，實在失禮，望施主見諒�！�
“大師不必多禮�！毖φ髅φ埲俗隆�
待兩人坐好，上了茶水，寒暄幾句后，就見慧源說道：“貧僧此番前來，實是有個不情之請。”
真、真的來了！薛征覺得他的手都要抖起來了，“這……是什么事，大師請講？”
“阿彌陀佛�！被墼磪s沒按薛征的預(yù)想，說要化后者小兒子薛螭出家，反而說道，“貧僧想單獨與施主幼子，薛小公子談話一番，不知可否？”
薛征愣了一下：……哎，這莫非是想直接越過當(dāng)?shù)�，去化兒子？哪有這樣的道理��！
大師請跟他說！他兒子的事，他這個當(dāng)?shù)�，是可以做決定的！
——要是薛螭知道他親爹的想法，肯定得爾康手：他個人的意愿與感受呢？
不過，他當(dāng)然沒法知道——
所以這么想著的薛征就問道：“不知大師，想與我家小兒說些什么？”
慧源又是一聲“阿彌陀佛”，接著就不說話了，看來是不想讓薛征知道。
——話說慧源之所以會要求與薛螭單獨面談，還真得益于后者當(dāng)時在小莊院時的表現(xiàn)。
那時候慧源便看出來了，薛螭看著雖才三四歲的年紀(jì)，可思維清晰、進(jìn)退有度，明顯是個有主意的，完全不像旁的孩兒那般懵懂。
就因為這樣，才會有今日這一出，否則，這事兒大抵就是直接跟薛征“定”下了。
不過……慧源心想。若這位薛家小公子真只是個普通的小孩兒，哪會有今日這一出？
慧源心內(nèi)感嘆著，不由又想起昨日薛家一行人離去后所發(fā)生的事——
“不成功？”賈赦很吃驚。
雖然沒看明白，但他起碼是看到，方才所有和尚道士都興奮得那什么似的——這種反應(yīng)都叫“不成功”的話，那他真不知道什么叫“成功”了。
當(dāng)然，他是躲在密室里的，所以得裝不知道。就見賈赦皺著眉，滿臉愁緒地道：“大師，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來的人不是‘貴人’？”
“依老衲判斷，那個孩子是家?guī)熕浴F人’沒錯�！被墼唇又�，便把他的判斷提了出來。
首先，薛家那孩子并不是誤打誤撞的摸到小莊院來的，從對方的反應(yīng)以及與慧源的對話可以看出，對方顯然是有目標(biāo)而來；
再者，那孩子想也沒多想，便念了一篇經(jīng)文出來；那經(jīng)文慧源是知道，可那實在很生僻，若沒那孩子起頭，大抵也沒幾個會聯(lián)想到。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孩子，年紀(jì)太小了！
那些行為，語言，甚至是念的經(jīng)文，牽扯上這個年齡，就顯得很有問題了！
——可若配上“貴人”這詞，一切疑問卻是不言而喻。
慧源說的這些，賈赦自然也想過。后者補(bǔ)充道：“我剛使人去查了查，那個孩子是金陵皇商薛家家主、薛征的嫡次子�！�
賈赦頓了頓，又說：“賈家跟薛家是老親，說來薛征跟我兄弟還是連襟呢。”
賈赦沒說的是，若他沒猜錯的話，這個薛征很有可能是隸屬當(dāng)今圣人的通政司成員，估計還是個小頭目。
賈赦心忖：哪天也該去查查這薛征可不可靠、有沒有背主之類，沒準(zhǔn)等哪天太子登基，這就是他的手下了。
這么想著，賈赦說：“大師，你既確定‘貴人’沒錯，那為什么……”驅(qū)邪不成功呢？難道是，是年紀(jì)太小？
慧源念了聲佛，說道：“非是‘不成功’，而是‘不完全成功’。”
“大師，這，怎么說？”
慧源：“當(dāng)時老衲查看過舍利子的情況，邪祟之氣確已經(jīng)凝實……可老衲仔細(xì)觀之，這依然只是暫時壓制而已——”
賈赦心下一突。所以才讓那薛家的小孩把舍利子帶走嗎？
他一開始還以為慧源是打算將舍利子留給對方作紀(jì)念呢……
只見慧源繼續(xù)說道：“老衲無能，亦無法推算未來之事，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了……”
大概是因為要這么小的孩子背負(fù)這么重大的責(zé)任，說到這里的慧源一臉慚愧。
知道這邪祟如今只是暫時“鎮(zhèn)壓”，賈赦的臉色便凝重了。
這邪祟驅(qū)除不完成，首當(dāng)其沖的，果然是太子殿下那邊啊！……這該如何是好？
再者，邪祟這東西，即便相信的人不多，可一旦傳出去，對現(xiàn)今局勢的影響，那是不可估量的；
尤其是那邪祟的來源不好解釋，只要稍一深究，很容易便會叫人查到太子殿下身上，這可不是賈赦以及太子一派的人愿意看到的。
最好的法子，便是將邪祟這事，當(dāng)做小事一般揭過去，盡量地把不好的影響壓至最低。
慧源聽罷賈赦對邪祟后續(xù)處理的大略做法，對此表示認(rèn)同。
慧源覺得：一方面，邪祟的來源……說到底對大明寺的名聲并不好。
另一方面，慧源同樣認(rèn)為，邪祟外傳影響甚大。
不過他的關(guān)注點在平民百姓上面，他害怕民眾知道邪祟后會引起恐慌——“影響大順國運”這句預(yù)言，慧源最終還是隱瞞了下來。
待賈赦與慧源聊到最后，猛然發(fā)現(xiàn)：
——整件事后續(xù)處理的變數(shù)，反而是出在薛家那小孩兒、薛螭身上！
既沒答應(yīng)，又沒拒絕。
這種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叫賈璉心下一沉。不過他早知此事定不會順?biāo)欤故菦]有灰心。
賈璉沉吟片刻，仿佛鼓足了勁，才開口說道：
“兒子幼時，觀父親整日為家中事務(wù)煩擾，無奈兒子人小力微，有心無力，只覺羞愧難安。如今兒子年歲漸長，很希望為父親分憂！
——望父親，能把母親的嫁妝……交予兒子管理！”
說罷，賈璉便是一拜，接下來也是低著頭。對于他的父親聽到他的話，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賈璉看都不敢去看一眼。
——這真不能怪賈璉“慫”。
自前朝起，掌權(quán)者們無不推崇孝道。
賈璉的這番話，看似冠冕堂皇，實則拎出來，誰不懂這個中含義？即便賈赦再紈绔再不堪，在這世道，人們依然容不下這當(dāng)兒子的這般忤逆父親。
要是被誰知曉了，定能給賈璉打上一個“不孝”的帽子！這樣賈璉可說是“毀”了。
又有，或許是家學(xué)淵源，或許是這個世道為父者的通�。鹤龈赣H的，多少均信奉“棍棒出孝子”；對孩子，尤其是兒子、嫡子，動輒打罵，乃是常態(tài)。
——便是“腦子不正�！睍r候的賈赦，在賈璉面前，亦是一個積威甚深的“嚴(yán)父”。
——綜上所述，賈璉能說出這么幾句話，真可謂十分不容易了，亦可說已經(jīng)花光了他的所有勇氣。
甚至，賈璉早已想過，若因這些話叫賈赦心生不滿，這事定不能善了。別的先不提，只求他悄悄安排的“后手”，能順利去到張家搬到救兵，救他一條小命！
——亦由此能看出，賈璉這回絕對是處心積慮，連與其父撕破臉也不懼了。
——實話說，與舅母表嫂談過之后，賈璉的心思是有幾分微妙的。亦一度，陷入了沉思：
賈璉必須承認(rèn)，過去的他，是總覺得父親待他，遠(yuǎn)遠(yuǎn)不似二叔二嬸那般親厚的。
可現(xiàn)在年歲漸長，此番南下見識長了，兼之有舅母表嫂的勸導(dǎo)，賈璉的眼光，亦比以往開闊多了。
是，他爹賈赦這副樣子；可若是與他朋友家的爹作個對比，其實兩者也沒多么大的差別——光看他的親大舅那氣勢，便知這絕對要比他親爹來得嚴(yán)厲可怕百倍！
是，別人是有母親溺愛�？�，那還是因為是親生的！他家這個是填房，做不得準(zhǔn)。
是，二叔二嬸待他雖好，但細(xì)心點，總能發(fā)現(xiàn)，這兩人對他的好，無論怎樣都是越不過對珠大哥、寶玉弟弟的……
不談那“寵妾滅妻”流言的詭異之處。現(xiàn)今生母、嫡兄的亡故與父親沒半點關(guān)聯(lián)。如此，他實在不該誤會他的父親，認(rèn)為對方各種不是……
——然而，即便這般想了，賈璉還是發(fā)覺，自個雖因事誤會了父親，但居然打心底沒有生出半分內(nèi)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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