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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鎮(zhèn)國公夫人沒了


  眼瞅著年底了,查探黑紅棉之事并未找到關(guān)鍵證據(jù)。乾帝在金鑾殿上大發(fā)雷霆,靈翰霆首當(dāng)其沖受了責(zé)難。慶親王爺出面求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何況是根深蒂固的盤剝之事。乾帝雖消減了火氣,卻勒令靈翰霆在一個(gè)月內(nèi)偵破此案。

  夜間,靈翰霆正欲執(zhí)筆書寫,墨連玦登門拜訪。

  靈翰霆吩咐福管家斟茶,朝著墨連玦挑眉道,“緣何過來?”

  墨連玦躬身拱手道,“是連玦思慮不周,黑紅棉之事,到底還是牽連了岳父大人。”

  靈翰霆依舊不卑不亢,云茶淡笑道,“可還記得唐縣堤壩之事?”

  墨連玦頷首,“自然記得。岳父大人可是查探到了關(guān)聯(lián)?”

  靈翰霆緩緩搖頭道,“不,無須查探,必定是同一人所為。”

  墨連玦沉吟片刻,抬眸拱手道,“是。連玦明白。”

  靈翰霆欣慰點(diǎn)頭,朝著墨連玦云手道,“下一局?”

  墨連玦垂首勾唇道,“恭敬不如從命。”

  翌日,軍餉克扣和堤壩盤剝之事,在坊間大肆傳播。傳著傳著,這兩件事便被牽連在一起。乾帝被左御史攪擾得頭痛,大手一揮,便兩案并做一案,都交由靈翰霆調(diào)查。

  靈翰霆欣然受命,將堤壩坍塌的資料從刑部提取出來,兩相對比下,果然發(fā)現(xiàn)某些賬冊的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賬冊的主子,依然是不明姓名之人。靈翰霆查探到此處,便擱置下來。主子雖是同一人,經(jīng)手的官員卻未必,魚餌已經(jīng)擺好,接下來,便是安心等著魚兒上鉤了。

  臘月二十八,一抬紅色的轎攆從丞相府抬出,靈暄云出嫁了。

  靈瓏和古靈兒站在府門口看著轎攆消失在路口,方要轉(zhuǎn)身回府,忽見一匹駿馬飛馳而來,馬尚未停穩(wěn),那家將便翻身下馬,躬身行禮道,“給夫人請安。國公夫人沒了,特來通知親家夫人。”

  古靈兒微微揮手,那家將翻身上馬,揚(yáng)長而去。

  靈瓏微微凝眉,昨兒靈暄若便傳來消息,說是國公夫人病倒要侍疾,連親姐姐出嫁也不能得閑,未曾想說沒就沒了。

  古靈兒悠然嘆氣,紅事白事相撞,本不吉利。可眼前倒顧及不得,忙回靜心閣換了套素色的衣裙,帶著福嬤嬤趕往鎮(zhèn)國公府。

  鎮(zhèn)國公府掛滿了白綾,因著是頭一日,守喪祭奠的人,皆是親屬。

  古靈兒隨著指引嬤嬤來到靈堂,但見靈暄若和梅行武直挺挺地跪著,燒了香燭祭拜后,少不得安撫道,“若兒,世子爺,節(jié)哀吧。親家母的后事尚需料理,切莫太過悲傷。”

  “伯娘!”靈暄若嘶啞著喊道,抱著古靈兒便大哭起來。

  古靈兒忙拍著靈暄若安撫道,“乖,伯娘知道你難受,仔細(xì)哭壞了眼睛。”

  靈暄若抽抽噎噎地哭著,匆忙進(jìn)門的舅父舅母并表親們聞?wù)呗錅I,倒覺得這失了婦德的外甥媳婦,卻也不是那般的可惡。

  崔嬤嬤偏巧擠在人群里,朝著古靈兒屈膝行禮道,“老奴見過丞相夫人。老奴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來祭拜,還請夫人寬慰著世子妃才是,若哭壞了身子,豈不更添亂了。”

  世子妃三個(gè)字,從崔嬤嬤口中喊出,便相當(dāng)于皇后的意思了。

  靈暄若眸光微閃,古靈兒少不得頷首道,“勞嬤嬤記掛。若兒,且起來吧。”

  早有小丫鬟端著凳子過來,靈暄若腳步虛軟地坐在凳子上,靠在古靈兒懷里只管哭。各路親戚少不得寬慰,靈暄若強(qiáng)忍著哀痛哽咽道,“暄若失禮了。梧桐,帶著夫人們?nèi)テ詈炔瑁媚镉H最愛飲的寧山茶。”說著,淚水又流了出來,卻強(qiáng)撐著身子將客人朝著偏廳引去。

  雖說是飲茶,眾人看著靈暄若那般哀痛,茶再好,也失了滋味,不過略坐坐,便離了鎮(zhèn)國公府。

  古靈兒攥著靈暄若的手細(xì)細(xì)摩挲著,“若兒,申時(shí)到了,伯娘得走了,出殯再來。”

  靈暄若起身相送,捏著裙角囁嚅道,“伯娘,大姐姐她……”

  古靈兒忙安撫道,“你大姐姐很好,國公府的消息尚來不及告訴她。”

  靈暄若搖頭囑咐道,“伯娘,且瞞著吧。日后得了機(jī)會(huì),若兒親自上門探望。”

  古靈兒替靈暄若拭著腮邊的淚,挽著福嬤嬤離了鎮(zhèn)國公府。

  靈暄若哀戚地看著,待人影消失在眼前,唇角微微勾起,竟是笑了。

  夜里,靈堂里出奇地安靜,靈暄若將值夜的丫鬟打發(fā)去弄湯膳,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看著那靈位嗤笑道,“娘親,可冷嗎?那孩子從若兒肚子里出來的時(shí)候,也是冷的。嘖嘖嘖,黃泉路上,倒是不孤單。有梅行文那蠢貨,還有被您害死的親孫子,這個(gè)年,該是很舒坦的吧?”

  燭臺被風(fēng)吹得胡亂抖動(dòng),靈暄若將身上的外裙扯開,里面卻是一件正紅色的襯裙。她穿著那血紅色摸著棺木嘆道,“我本敬重你,你偏不消停。可到了,除了我,誰稀罕為你守靈。行武去了太子府,父親在梅香屋子里,哈哈哈哈,打量我找不到一個(gè)小賤人,不但找著了,日后還能頂替你的位置,偏叫你連死都不能踏實(shí)……”

  靈暄若張狂地笑著,將喪服扔在棺材上,身姿搖曳地遠(yuǎn)去。

  燭火依然飄搖,可惜,只有那值夜的小丫鬟哆哆嗦嗦地守著。

  靈暄若倚在榻上涂抹著桂花油,曹嬤嬤舔著臉子湊過來,“世子妃,這是給東院的藥。”

  靈暄若勾唇輕諷道,“用著吧。叫小蹄子再張狂。”

  “噯!”曹嬤嬤應(yīng)聲,卻蹭著腳跟不肯走。

  靈暄若瞇著眼睛道,“曹寅的事兒,總得等到出殯后。不過,若然那小賤人懷上身子,到時(shí)候別怪姑奶奶翻臉無情。”

  曹嬤嬤忙不迭地保證道,“世子妃放心。那藥是奴婢專門從鄉(xiāng)里紅館討來的,興頭很足,卻極損傷身子。定然不然梅香那小賤人好過。”

  靈暄若清淡地“嗯”了一聲,曹嬤嬤忙屈膝告辭。

  靈暄若迷迷糊糊間,一只大掌悄悄伸進(jìn)了她敞開的衣角,她凍得一機(jī)靈,忍不住一巴掌拍了過去,“作死!嚇?biāo)牢伊耍 ?br />
  梅行武將那小手捧到唇邊舔吻,“小妖精,可想爺了?”

  靈暄若輕啐一口,單手撐著身子調(diào)笑道,“不去守夜?”

  梅行武勾挑著靈暄若的薄紗里衣邪獰道,“小嫂嫂,你舍得嗎?”

  靈暄若嬌媚地瞟了眼梅行武,“自然舍得。”可那柔軟的小手卻悄悄握住了梅行武。

  梅行武瞇眼嘶舌,和著衣服便撲了上去。

  靈暄若再未踏入靈堂,對外則宣稱太過悲傷,病倒了。

  賓客們一早便聽聞世子妃幾次哭暈過去的事兒,倒有不少命婦放下滋補(bǔ)之物慰問。畢竟,鎮(zhèn)國公夫人沒了,日后這國公府的掌家之權(quán),便要落在年輕的世子妃頭上,巴結(jié)巴結(jié)總沒有錯(cuò)處。

  靈暄若吃著燕窩羹,見曹嬤嬤捧著野山參、鹿茸之物站在地上,抬眉吩咐道,“過幾日送回區(qū)縣吧。日后再有,也一并送回去。”

  曹嬤嬤嘴里說著靈暄若孝敬之類的話,靈暄若不耐煩,揮手制止了。

  曹嬤嬤本是鎮(zhèn)國公夫人跟前的人,卻因著兒子曹寅被梅行文打折了腿的事兒,懷恨在心。靈暄若小產(chǎn)恢復(fù)后,少不得調(diào)查梅香的去處。最后,竟在臨城的青樓里逮了回來。原來刺激她小產(chǎn)的事兒,皆是鎮(zhèn)國公夫人授意的。靈暄若想起曹嬤嬤有個(gè)癱瘓的兒子,略微一打聽,卻原來是梅行文醉酒打折了腿。她悄悄找了曹嬤嬤,曹嬤嬤倒得力,年前便將鎮(zhèn)國公夫人送上了路。

  靈暄若瞄著曹嬤嬤的背影,忍不住掀了掀唇角,鎮(zhèn)國公夫人忒狠心了些,打折了腿,連個(gè)大夫也不給請。倒被她鉆了空子,不過答應(yīng)了替曹寅請?zhí)t(yī),一條人命便折騰沒了。

  靈暄若得意地笑著,想著過會(huì)子便要出殯,少不得換了素凈衣衫,將一張臉弄得慘白不已,這才搖搖晃晃地扶著丫鬟的腕子直奔靈堂。

  京都雖大,消息卻靈通。靈暄云想要探望妹妹,左夫人二話不說便允了。只靈暄云是新嫁娘,到底怕國公府介懷,思來想去,便找了靈瓏作陪。

  姐妹二人踏入鎮(zhèn)國公府,奴仆雖穿得素凈,卻不見悲哀之色。

  靈瓏納罕,待見了靈暄若面若桃花,倒顯得今日的探望多余了些。

  靈暄若挽著靈暄云滿臉愧色,“大姐姐,若兒未能觀禮,于心不安!”

  靈暄云撫了撫靈暄若的臉頰輕笑道,“夫君斯文,婆娘容忍,姐姐一切都好,莫要惦記。倒是你,如今瞅著,竟瘦得要脫相了。”

  靈暄若確實(shí)瘦了,臉色尖細(xì),柳腰盈盈。可舉手撩鬢時(shí),靈瓏分明瞧見那里衣的顏色,竟是鮮亮的橘紅色。

  靈瓏莫名覺得古怪,靜默無聲。

  靈暄若朝著靈瓏打趣道,“妹妹,為何不說話,莫非有了婚約,便改了性子不成?”

  靈瓏忙躲進(jìn)靈暄云懷里告狀,“云姐姐且瞅瞅,巴巴地趕來看她,倒凈是打趣,來了這會(huì)子,連茶點(diǎn)也不招待,改日再不來了。”

  靈暄云輕笑,靈暄若點(diǎn)著靈瓏的額頭道,“貪吃的丫頭。喏,不就來了。若喜歡吃,過會(huì)子帶些回去。”

  姐妹三人吵吵鬧鬧,忽聞丫鬟稟告梅行武回府了,靈暄云忙扯著靈瓏告辭,對國公府的糟心事兒,靈暄云到底難以釋懷。

  靈暄若未曾阻攔,包了不少點(diǎn)心、藥膳,這才將二人送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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