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總是煎熬，成年人的不打擾不問候就是最好的陪伴，不是不想問，不是不想說，而是言出必憂，即使在她眼里的洛溟熠熠生輝、閃閃發光，在這條路上他的經歷她是半途參與而不是全程陪伴，沒有經歷過的苦難沒人有資格對他人指指點點。

        這是對彼此的尊重。

        日子像倒計時一直在縮減，洛溟的datematter每天都在提醒他，查成績的那天將近，絨霜同樣是揪著心，她身邊無一例外地都在考研，松果、樟木他們都是輾轉反側，相比起樟木偶爾會做夢夢到考研查成績，松果稍微好些，可能是她本有的那種坦然所致，女孩兒只是在自己的日歷上一天天劃掉那一個個日期。

        洛溟，更安靜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安排，出分的這天是26號，也就是這年的正月十五。本該是滿家歡喜的日子，這下大抵是有人歡喜有人悲了。元宵元宵，原本應該消愁的春宵，是不是要變成澆愁的春宵了呢……

        “也不知道洛溟什么情況，我也沒敢問，這幾天他安靜得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女孩兒坐在飄窗上看著自己手里的那杯速溶咖啡，今天的咖啡是老白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翻出來的美式。

        “姑娘家自個兒那里叨叨啥呢你，”老白端著他的普洱壺走到絨霜身邊，看著自家閨女魂不守舍的樣子就覺著不對勁，“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單戀上誰家小伙子了，在那里單相思呢你。”一個腦瓜嘣兒彈在姑娘腦門兒上，敲得絨霜一陣哀嚎。

        “老白！你是不是親爹啊！下手這么狠！待會敲呆瓜了！”揉著自己被敲疼的腦袋瓜子，這糟老頭怎么下手這么重啊，對著窗戶看來看去，這是不是得起包了呢……

        “是親爹，所以才知道你肯定是怎么了，而且是肯定跟異性有關。”閉上一只眼睛，瞇著另一只看著自家黃花大閨女，“你瞞不住你爹的，撐死瞞住你那傻蛋兒老娘。”說完還不忘回頭看看白母在不在身后，發現自己虛驚一場以后松了口氣。

        絨霜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己的老父親，無奈地笑了笑，“是，喜歡一個考研練習生，而且是個玩樂隊的，怎么了。”

        “幸好你先說了考研練習生，要不然你想我打斷你的腿。”老白惡狠狠地說道，差點沒把“鬼混”倆字蹦出來，臭丫頭竟然喜歡一個玩樂隊的，看不出來。

        “你們年輕人的什么兒女情長啊，我是不懂，但是——說說吧，小伙子咋了，你給這么牽腸掛肚的？”老白對著壺口嘬了一口，小半壺普洱就這樣下肚了。

        “我……”

        “等等，我知道了。”老白突然打斷絨霜的話，“考研分要出了，他沒怎么跟你說話吧。”

        “……”

        絨霜看著老白的眼神兒都變了，這老家伙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吧，怎么啥都知道啊？哪里暴露了？她也沒談過戀愛啊，這么明顯寫在臉上嗎？

        “誒誒誒，別瞅了，你那本來就不小的眼珠子就要脫框了孩子，我是你爸爸……”

        “嗯，你是我爸爸……”

        “……嘖，這話咋越聽越別扭？”老白皺眉。“罷了罷了，正題，我說對了？”

        絨霜抬眼看看他，然后默默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洛溟真就沒怎么跟自己說話了，自那天跨完年以后他們就再沒什么交集，給洛溟發消息多了感覺好像自己在打擾他學習，畢竟如果等到分數出來再準備復試就有點來不及了。

        “生活不能活成傘柄人生，我很早的時候就教過你，如果你有什么想問的，想說的。無論作為什么身份你都應該讓他知道，如果你覺得他值得。”

        老白說話的時候很淡然，就好像他曾經經歷過一樣，意味深長的話語里透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

        “他不是我生活的唯一，所以您說的傘柄人生不對。”絨霜糾正道，她不認為自己把洛溟看得這么重要。“我只是認為，在喜歡這方面，他是個劫。”女孩兒笑了笑，很淡很輕。

        “你啊，小丫頭情竇初開，啥不是劫哦。”老白其實才四十多歲，但是歲月的年輪碾得很了些，他眉宇間的英氣已經磨光了，剩下的幾疊皺紋在額頭上壘了好幾層，看起來像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

        “爸，放心吧，只是替他們一起著急而已。”不只是洛溟，還有松果他們，這一路相識，他們的難過失落焦灼緊張，絨霜怎么會不明白，雖不及感同身受，但那一路的艱辛是有目共睹啊。

        “有時候，陪著，就好了。”晃了晃手里的茶壺，“嘖，咋又沒了，奇怪……”

        想來絨霜這嘀嘀咕咕的毛病，興許是跟老白學的吧。看著老白轉身走出去房間，絨霜捏緊了手上的手機……

        “最近，還好嗎，是不是要查分了。”

        摁下發送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那個詞。

        “也許，老白也沒說錯。”

        什么時候變得什么話都想跟你說，貨架上太高的商品拿不到想告訴你，想不出來解決方法的問題想問你，做不了的決定想問你，什么都想告訴你讓你知道，以前的我，是這樣嗎……

        大概是，劫吧。

        放下手機趴在窗上，看著窗外的天空，遠方的那個人，你還好嗎。

        “有點焦慮。”

        息屏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他說。

        “最近有點忙，抱歉沒聯系你。”

        ……

        他說，

        抱歉。

        抱歉？

        “啊啊啊啊！不是我就是怕你在忙才沒聯系你！沒有怪你的意思……”

        突然紅起來的耳根子暴露了絨霜的小心思，放在屏幕上抬了又放下的指尖……他還好，是嗎。

        “哈哈，怎么了，最近你在忙什么呢。”

        “最近……”在想你怎么樣了啊，“沒怎么呀，就是問問你。”

        “要出成績了，這幾天總覺得有什么要發生了。”

        這些日子左眼皮一直在跳，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大概是休息沒休息好吧。

        “阿溟，去把車開出來，我們去趟市里。”

        “誒好。”洛爸爸在身后喊了一聲，這段時間家里忙來忙去的，好在洛溟已經能開車上路了，這段時間沒少幫著家里忙活。

        “我有點事，有事你留言，我待會忙完了回你。”這次的聊天就這樣打住吧，洛溟把手機塞進兜里，快步跟著父親離開了。

        “啊……又去忙了啊。”他好像很忙的樣子，洛溟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節拍呢。

        “應該是你有事可以跟我說～不是我有事才找你。”絨霜發過去以后，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把手機放在旁邊，好像在等什么，每每屏幕閃起來就瞥一眼。

        “算了，看看春招吧，老白要是知道我這樣不得把我扔出去……”

        想來還沒有跟老白講跳槽這個問題，還是好好先把工作找了再告訴他吧。

        招聘網上都是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招聘，但是經過前段時間在職場的翻滾，絨霜心里到底還是知道的，什么樣的崗位適合自己。

        撒網確實是有它的好處，但是——終歸還是想去自己喜歡的崗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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