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陸洵告訴絨霜到底為什么躲著總裁以后，絨霜就再也不會覺得這姑娘每天上班跟“打游擊”似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了。這段時間早八晚五的生活已經讓絨霜打消了在單位在職讀研的念頭，不是不想讓自己上升一個層級，是生活里的瑣碎以及自己的正業壓根不允許，白天對著報告分析行業動態，對產品的各種指標監管等等，所有的工序一個都不能落下。

        而且……

        有時候還得時不時關注一下員工的心態變化，就比如那位現在正在茶水間里唉聲嘆氣的陸洵同學。

        “唉……”

        “陸洵。”

        “啊？！”女孩兒驚恐地瞪大她的眼睛，僵硬地賺錢的發現是白絨霜的時候松了口氣。一臉怨念地看著白絨霜那種好氣又好笑的眼神，像個……

        “深閨怨婦？”絨霜突然冒出來這四個字讓剛剛喝了口茶的陸洵直接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白姐，我才20？您這么說合適嗎？”

        “確實不合適，撐死是個怨女，怨婦是有點老了。”白絨霜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似乎是真的有點不妥。

        “……當我啥也沒說，您慢慢喝，我去忙了。”陸洵知道如果真的輕易就能讓白絨霜嘴下饒人，多半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了，至于能不能從東邊落下還得看心情。

        當然，是看她白絨霜的心情。

        看著女孩兒有些“沮喪”的背影，絨霜不免笑出聲來，這姑娘真的是有些這個年齡的人沒有的傻氣。

        “唉……陸洵什么時候能長大哦。”這聲音有些許蒼老，但卻聽著很耳熟。

        “誒？？”這下換絨霜呆住了，他什么時候出現在身后的，怎么這么悄無聲息？

        “哦，小白，又見面啦～這是……”中年男子掰著指頭算了一下，“好像是第三次了吧。”

        “啊……是。”白絨霜收拾了一下自己驚訝的表情，笑了笑故作鎮定，畢竟是上頭的老大，怎么也得……尊重點。

        “別那么拘謹，哈哈，我就是過來看看，順便啊……”目光順著那個剛才陸洵離開的方向看去，“看看我家小黃毛丫頭怎么樣了。”

        “叔……啊不，”叫到嘴邊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這是自己的老板級別上級吧，這么叫……

        “別緊張別緊張，我不是常駐，總部還有好多事情需要我，我也就最近回國了。”男人看起來絲毫沒有一點上級的架子，跟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平易近人，他背著手走到絨霜旁邊，“跟我去樓下咖啡廳喝一杯吧，現在忙嗎？”

        “不忙不忙。”絨霜趕緊搖搖頭，到底還是新來的員工，怠慢了老大肯定沒好果子吃。

        “走～”穿著西裝革履卻透著股孩子般的朝氣蓬勃，也是難得一見了。

        就在絨霜打算跟上的時候，周圍的同事投來了揣測的目光，她感覺得到自己身上好像要被刀子扎穿孔了，傷腦筋地揉了揉太陽穴，然后轉身沒再跟著這男人去電梯，而是選擇了回到辦公室去。

        “好苗子哦～”電梯里那眉眼順著她離去的方向看去，眼角的皺紋又多了幾條。

        “小白。你為什么來這里工作？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晚上回到住處腦袋里盡是白天跟陸總的對話，陸浩成是陸洵的父親，也是這個小丫頭不愿意在家待著的原因。

        “小白，你跟陸洵不一樣。她是個吃軟怕硬的性格，我再了解不過了。”陸浩成喝著咖啡，云淡風輕地跟絨霜說著他那個令人頭疼的大閨女。白絨霜在一邊聽著，仿佛看到了老白當年勸阻自己一個勁兒地往外地跑的樣子。

        老白，你當時是怎么想的呢。

        “不過，我現在好像有點不擔心了。”男人突然放下杯子，那白瓷碰撞的聲音很清脆，讓人不得不把目光轉移到它上面。女孩兒的眼睛里只是有些許疑惑，但疑惑后面似乎還隱藏著別的什么情緒。

        “她，跟著你我很放心。哈哈。”陸浩成突然笑了起來，他靠坐在沙發上樂呵呵的，后面干脆就沒了個老總的樣子，或者說更像是個平易近人的長輩，笑容可掬，和藹可親。

        “……”

        這……怎么說的像托付終身的感覺？什么陸洵跟了我？為啥跟了我？我做了什么？

        白絨霜心里沒來由地緊了緊，莫名其妙被老總看好的情節小說里可不少見，不是男的看上女的，就是男的看上了女的想給家族聯姻……

        等等等等……聽陸洵說過，她不是獨生子女，家里最小的就是她，那豈不是……陸總還有兒子？！

        “陸總……倒也不必……”白絨霜擺擺手，驚慌失措的樣子讓陸浩成一陣猛笑。

        “小白，你不覺得小洵很喜歡跟著你做事兒嗎？還是這丫頭給你添亂了？你不想讓她跟著你？”陸浩成開口問的時候白絨霜白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到底是有多蠢，怎么會往那個方面想呢……

        都怪洛溟……

        都怪洛溟……

        誰讓他那天好好的就月色真美啊？！

        “白絨霜？”突然被陸浩成叫了大名的絨霜猛的回神兒，趕緊道歉“抱歉抱歉陸總，我突然想到了一些別的事兒……”

        “哈哈哈，你也是很敢，別的員工可不敢在自己boss面前隨意走神，人家都怕丟飯碗，你這小丫頭倒好，不僅敢做還敢說出來，哈哈哈。”面對白絨霜的實誠，陸浩成似乎很是滿意，“走神想帥哥了？”

        “陸總你就別逗我了，您也老大不小了，這樣開玩笑其他同事見到了，咖啡廳不得讓您掏錢修地板么。”白絨霜似乎也明白了，這個總裁不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也就放開了性子開始回懟模式。

        “哦？怎么說？”陸浩成趕緊低頭看看地板，地板怎么了，為什么要修？而且還是自己掏錢？

        “您這樣子，同事們哪個下巴能保證兜得住不砸地板呢。”她笑了笑，下巴砸地板她倒是沒試過，不過應該是自己疼吧，畢竟脫臼了還撞了個硬邦邦的鋼筋混凝土復合物。

        “你啊……就是皮。”洛溟聽了她講這一段的時候笑了好久，電話那邊的絨霜撅了噘嘴，“難不成只能讓他逗我，不能我懟回去？沒這個道理。”

        “你是真的不怕丟飯碗啊白sir。”洛溟翻看著手上的資料，過不了幾天就要給杭州那邊的院校寄資料檔案辦手續了，具體的細則還得再看看。

        “洛溟……”忽而想起來前些天洛溟說的那些話，絨霜突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去問他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道。

        “嗯？”男孩兒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停下手中的翻頁動作，等待著她的下文。

        “我……嗯……”

        “絨霜，”他嘆了口氣，“你有心事。”

        “啊，我……”她當然有心事，還是關于他的心事。

        “怎么了？”

        索性不再做手頭的事，走到陽臺上靠著扶手，吹著這座城市的晚風。洛溟也沒有回學校。燕大沒有像東秦一樣管控那么嚴格，只要畢業典禮之前回去就行了。家里父母年紀大了，他就選擇了留在家準備這些事情。

        “你……看日漫嗎？”

        “啊？”這么突然的話題轉移讓洛溟猝不及防地被噎住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問日漫？

        “你回答就好了，你看日漫嗎？”直接問還是有點說不出口，此時此刻的絨霜恨不得自己找個地洞鉆進去，太丟臉了……

        “我……看嗶哩嗶哩……嗯……日漫……多少看一點點，不多。”

        洛溟想了想，畢竟小破站上自己能看到很多up的個人創作，可以當做是一個除了某音平臺外刷視頻白嫖資源的一個平臺了吧。

        “哦……這樣。你看什么日漫？”她順著問題接著往下問，真的看日漫的話應該……會知道吧？

        “海賊。”

        他似乎沒有一點點猶豫就脫口而出的話讓絨霜沒來由的有點失落，海賊的話，這么熱血應該是不知道吧。

        “還有嗎？”

        “……最近好像有個很火的漫畫，你是在問那個嗎。”洛溟好像猜到了什么東西，他皺了皺眉頭，自己確實是看了，總體來說是從眾心理跟著大家伙一起看的。

        “啥？”最近大家都在看的？

        ……

        “不是我經常看的類型，但……還可以。”洛溟支支吾吾地話語從電話那邊傳過來時，絨霜感覺到一陣惡寒，什么樣的漫畫讓洛溟說話都不利索了。

        “……成年人……看的那種？”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對面……

        “白絨霜！”

        “是！”

        “你腦袋里想啥啊……”少年一只手捂著臉竟也是被她這腦回路給逗笑了，關節分明的手覆在自己略顯清瘦的臉上，眼角盡是無奈。

        “我……你說的那么……”像個漏了氣的皮球，知道自己吃了癟也就沒在接著解釋，“那你到底看了什么嘛……”

        “……說出來，你真要聽？”他叉著腰低下頭，嘴角的笑容還未褪去。

        “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咳，《輝夜大小姐想讓我告白》…………”少年說完的時候耳朵已經紅得快要冒煙了，若是女孩兒正站在他面前，興許能看到他臉上不正常的紅色。

        “……嘎？”戀……戀愛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以前不看這些類型的……”他開口解釋，輕輕地咳了兩聲，“這幾天天氣有點冷。”

        “哦……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絨霜想了想便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讓洛溟差點沒站穩的話。

        “干嘛突然問這個。”他試圖故作淡定地把話題繞過去。

        “沒有，就是想了解你，多一些些。”她沒有說謊，但至于那個問題的答案，她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嗯？這是有多突然。”

        “就，心血來潮，突發奇想，嘿嘿。”

        女孩兒看了看桌上的日歷，突然就換了個聲音……

        “洛溟，過兩天我要回去了，你什么時候回學校？”

        似乎大腦并不想接受這個問題的神經沖動刺激，于是絨霜就這樣不經大腦地把話說了出來。

        震驚之余聽到了那邊這樣的回答。

        “過兩天。”

        “？”

        瞳孔驟然放大的同時還夾帶著她因為驚訝而加速的呼吸聲。

        “怎么，只能你回去我不能回去嗎。”他笑了笑，電話那邊的少年似乎已經猜到了這邊是什么情況。

        “沒有沒有，只是很驚訝……你不是沒有事兒呢？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是真的不可思議，你讓我相信這是巧合嗎，我不敢想象，我們之間有那么多巧合。

        也許是風太大，吹得周邊的樹葉沙沙作響，試圖掩蓋那加速的心跳在左胸膛動蕩。

        “嗯，早點睡吧，不早了。”

        “好，晚安。”

        “嗯，晚安。”

        你可能不知道晚安這個詞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以對所有人溫柔地說晚安，但唯獨對你說出來的這句不一樣。

        就好像，他們說，為了擁抱一個人，而去擁抱所有人的畢業，是多么卑微而單純的告別。

        為了跟你有留戀有紀念，那一年，我跟所有人拍了合照，那是我和你唯一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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