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后，葉寧是當著陸以澤的面，給祝禮回撥的電話。

        先是疑惑：“不是讓你放假回家了嗎？有什么事情？”

        再是驚訝：“季潔找我？那你把電話給她。”

        最后無奈：“好吧，那我來一趟。”

        葉寧掛了電話，抽出墊在身下的枕頭抱著，委委屈屈，看向陸以澤。

        陸以澤頓了一下，他知道葉寧這下是真的沒什么力氣，主觀肯定不想出門：“……那么緊急嗎？”

        “是的。”葉寧說話聲音都有點悶，“反正得去。”

        陸以澤幾乎就要和葉寧說不去也沒有關系，但以他現在的人設說這些未免不負責任，而且，葉寧自己又很在乎唱跳事業。

        最后陸以澤開車把葉寧送去了星木。

        地下車庫里，車已經停穩，但葉寧沒動也沒吭聲，就只是坐著。他抗拒得那么明顯，以至于陸以澤到底沒忍住，道：“不去也不要緊，我和吳筠的關系，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再好一點。”

        葉寧一下子笑了：“不行，我要去的，那可是我的工作。”他頓了一下，“我只是有點累，想多坐一會兒。”然后拿水潤的桃花眼掃了陸以澤，有些嗔怪，“這都怪你。”

        陸以澤輕笑：“是我的問題。”

        聽陸以澤這樣說，葉寧反倒又否認了：“其實是我的問題。”

        他湊近陸以澤，親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觸即離，如若不留神，會以為那是個錯覺。

        葉寧輕聲，帶著點笑：“陸少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要不要考慮出道看看？”

        他說話的同時，手已經放在了車把上。等到話說完，他還沒等陸以澤回復，便一把打開了車門，踏了出去，認真而鄭重：“再見啦，我去專心工作了。”

        星木娛樂大樓，葉寧的專屬休息室。

        葉寧聽完祝禮匯報會議情況后，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讓祝禮再去打印五千張照片。

        “還有，你送到陸以澤那里去的物品都有備的嗎？沒的話要再買一份。”

        祝禮一愣，說好，但是問：“你不回去了嗎？”

        “已經找到突破口了呀。”葉寧笑了笑，“我沒有必要再和陸以澤玩什么替身游戲了吧？”

        助理沉默了一下，道：“可陸少既然能隱藏得那么深，吳筠這條線不一定能挖出什么東西。即使是為了求穩，你是不是——”

        “安心，肯定可以的。”葉寧扭過頭去，打開電腦。他的身上還殘存著陸以澤細膩的擁抱，他的肌膚還眷戀著陸以澤溫暖的體溫，但他只是眉眼明麗，語氣歡快：“因為我啊，已經不想再見到他了。”

        三方會議上，吳筠和秦軒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吳筠的權限比秦軒大，甚至愿意在其他方面做出退讓，也要爭取ost演唱的決定權。

        陸以澤對吳筠的影響，的確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陸以澤，真的不是看上去的那個樣子。那么，他以前所有的幸運，都要全盤推翻、重新考慮。

        多么可怕的事情，多么可怕的人。

        但因為被他發現了，所以這是一件好事。他應該感到開心，他應該非常非常非常高興。

        這正如他當初的設想，拿此當跳板，走到更加核心的位置。

        只是他可能做不到一邊朝陸以澤笑，一邊向陸以澤舉起鐮刀。

        “老師那邊我會解釋的。”葉寧垂目，點開吳筠的相關資料，“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高興一會兒。”

        休息室的門關上的時候，葉寧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后就繼續滾動鼠標。

        他平時效率很高，但今天卻異常艱難。上面的每一句話，他都要反應好久，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心算也并不順利，總會看漏看錯，以至于頻頻出錯。

        他彎腰——酸麻感一下子躥了上來，讓他皺了皺眉——拿出一個科學計算器。

        可計算器沒電了。

        窗外灰蒙蒙的，在下雨，鉛色的云層很低。雨不大不小，被風斜打在了落地窗上，順著流了下來，將遠處亮起的路燈，暈染成了一團橘黃。

        視頻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葉寧下意識想掛，看清楚是誰后，才接了起來。

        “寧寧哥哥！”

        視頻的另一邊是個女人，坐在畫室里。她看上去接近三十，要比葉寧大上許多。

        任何人看到她都會驚訝，不是因為她說話宛若幼童，也不是因為她外貌美麗過人，而是因為她是付芮。

        付芮，星木娛樂曾經的一姐，紅極一時的娛樂明星，所到之處沒有保鏢開道根本走不過去。在獲封影后的頒獎典禮上宣布退圈，引起一片嘩然。

        葉寧笑了：“祝禮哥哥讓你給我打的電話呀？”

        付芮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寧說的是誰。她正要點頭，忽然反應過來，撲閃著大眼睛：“才不是呢，我是想你了才給打電話！”

        “我也很想芮芮。”葉寧說話就像哄小孩，“芮芮最近乖不乖？”

        “很乖的，都能背唐詩了！”大段大段的臺詞從不在話下的付影后，在背了兩句后就卡殼了，怎么也想不起來。

        葉寧卻給她鼓掌：“芮芮好厲害！”

        “我也覺得！”付芮彎眉，漂亮得讓人心顫，“給你看我的畫！”

        五歲小孩也比她畫得好。

        葉寧贊美了她的畫，然后問道：“其他人呢？”

        “天氣好的呀，他們不想待在房子里，去草坪了。”付芮道，“寧寧哥哥找他們嗎？”

        葉寧搖頭，只是道：“你讓我看一眼就好。”

        付芮聽話，把手機拿到了窗邊，轉了鏡頭。遠處，陽光燦爛，綠草如茵，處于溫帶海洋性氣候的地方四季如春，年輕的男男女女，甚至還有幾個小孩，無論是坐在長凳上，還是輪椅上，都在歡笑，都在玩鬧。

        “寧寧哥哥是我們的守護神呢。”

        陸以澤送完葉寧后，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奧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奧萊總經理對陸以澤說：“陸成延和我們說《evolution20計劃》，新意的確不多，技術路線也很常規，能拿到聯盟背書，應該是走了點關系。”

        這也是陸以澤之前的想法，但是陸成延現在，卻提出了當場實驗，還很自信地讓他們準備小白鼠。

        “他上一次視頻的時候，沒說什么特別的嗎？”陸以澤正在翻看會議紀要。

        “他說話向來言過于實，這次好像也……”總經理忽然一頓，“他說他已經修復了evolution的全部數據。”

        evolution計劃是由陸成祈主導的，很多關鍵信息只掌握在他手上。他的意外去世對evolution來說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沒錯，但并不致命，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逆推。

        可問題是，在陸成祈出車禍的當天晚上，陸氏集團爆發了一聲驚天巨響，濃煙滾滾直沖云霄。爆炸聲接連不斷，幾十輛消防車趕到卻完全攻不進去。

        出事的核心實驗室，evolution項目的實驗員操作不當，引發了慘劇。實驗員當場身亡，連帶著過半的項目核心成員一同殞命，所有數據也化為灰燼。

        evolution仍在研究、尚未公開的項目成了永久的秘密。

        陸成延絕無可能把數據全部修復，不然他都不需要尋求其他生物科技公司的合作。但他既然敢這樣說，手里恐怕是有點東西的。

        陸以澤這樣想著，問道：“你們下次會議是什么時候？”

        離開奧萊，陸以澤給葉寧發了條消息，葉寧沒回。他應該已經拿到了夏導的資源，可能正忙著后續事宜。

        下午才剛剛表達過心意，他也能感覺到小狐貍對他的感情，因此覺得這段關系前所未有的明朗。

        首城灰蒙蒙一片，雨下得幕天席地。天氣這樣寒冷，適合擁抱愛人。陸以澤決定去星木，等葉寧忙完了可以一起回家。

        他剛把手放在方向盤上，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他的小叔叔陸成祚。

        “小叔，怎么了？”陸以澤手動輸入目的地，開啟自動駕駛模式。

        “天氣冷，想叫你回來吃魚肉火鍋。”陸成祚說話永遠溫聲細語，十分柔和，如同他給人帶來的感覺，“魚是瀾瀾抓的，很肥大的一條。”

        陸成祚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雖然雙腿殘疾多有不便，但卻盡了最大的努力照拂關心他，是他過往灰暗人生當中唯一的暖色。

        魚不是瀾瀾抓的，那么小的一只三花貓，哪里會抓魚？

        只是天氣冷，他一個人守著陸家的小叔，看著物是人非的房子，有點想他。

        “真是厲害的小貓咪。”陸以澤頓了一下，改掉了目的地，又發了條信息給葉寧報備。

        現在不太合適，但是下次，他可以帶小狐貍一起去見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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