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兒孫惱 1
知道她是在移開話題,梨謠忍了忍終于按捺下心中的問題,默認了她的揶揄。故意搖了搖身子,拉下她的手:“是啊是啊,我才沒有你漂亮!現在你來了,我終于可以得償所愿,盡享親情啦。是不是啊,娘親~!”
還刻意咬重了“娘親”二字。
這小丫頭……
東方安默默腆起臉皮,勾唇笑道:“是啊,很快你就得光明正大叫我娘了,不情愿都不行。”
“……什么意思?”
東方安有深意的一笑,還沒解釋,便聽得浮生的聲音響起:“恭迎尊上回塔,見過東方小姐。”
傅忘川淡淡一笑:“傷怎么樣了?”
“謝尊上關心,已經痊愈了。”
“那就好。”
“尊上舟車勞頓,屬下已命人收拾好寢殿,先歇息下吧。”
“也好。”
門口空地有限,有些剛入門的弟子便沒有出來迎接。不過饒是如此,從門口到塔林還是站滿了人,千百道目光落在中央的傅忘川身上,是崇敬。落在被他牽著手的東方安身上,先是驚艷,后是竊竊私語的疑惑。
大約是半個月前,浮生護法收到尊上的飛鴿傳書,說是要他籌備親事,當整個九重塔都張燈結彩恭候那素未謀面的夫人時,卻又來了信,說婚禮推遲,要他們在回去之前將所有布置都收起來,且不準泄露分毫。
大概……是要給新夫人一個驚喜吧。
十六年前那場慘事,九重塔弟子幾乎傷亡殆盡,如今門內弟子幾乎都是再那以后入門的,是以皆也不知道東方安的身份。
更何況,鄙安塔主在十六年前就已亡故,即便是有知道“東方安”這個名字的,誰有能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眼覆紗布的人呢!
眼見高高在上的尊上對那女子呵護備至的模樣,眾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免多了些探尋的意味。
從門口到寢殿,他們一路上皆有長老閣和護法苑隨侍,連新晉的長老真傳弟子柳約亦跟在他們身后,步履沉穩的走著。
浮生隨侍在傅忘川手邊,梨謠則摟著東方安的胳膊,一臉的天真無邪。
一切都好似很正常。
東方安住進了傅忘川的寢殿,里頭的鋪陳擺設和十五年前沒什么大的變化。曾幾何時,她也曾是這里的主人,不過時過境遷,那些過往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
也幸虧沒有多少人記得,東方安暗中感嘆。
寢殿仍舊是金碧輝煌的模樣,紗幔紛紛揚揚,空氣中飄蕩著淡淡梨花和安神香的味道。舊地重歸,除卻有些唏噓,還有一份令人安心的感覺。
好像,漂泊了幾十年,終于回家的感覺。
東方安側身躺在床上,摸著枕邊被褥,指尖感受著絲綢的滑膩輕軟,嘴角帶笑。
傅忘川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去處理塔里事務了,臨走前還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囑咐屋里的侍女小心伺候。
其實他不知道,她只是可惜裝睡而已,想看看他究竟會不會如她所想的那樣,親她一下再走。
果然。
咯咯……
“夫人醒了,要不要喝口水?”侍女俯身跪在床畔,細心的將一個軟墊墊在床頭,扶她坐起來。
她還沒有正式嫁給傅忘川,但還是很喜歡“夫人”這個稱呼,所以便沒有去糾正,只唇角含笑的應了。
侍女遞來清水,水溫整好,杯子也是質地上成的白玉鎏金梨花盞,看來所有的用度風格都沒有改變過。
東方安很自然的道了謝。
言畢,連自己都禁不住莞爾起來。若是擱在以前,別說道謝了,她那變態的性子只要不故意找茬,伺候她的下人們就會謝天謝地了。
“夫人笑起來真好看。”侍女忍不住贊嘆。
她摸了摸眼上的紗布,笑道:“呵,我這個樣子,你還能看出我好看?”
侍女微微紅了臉:“傷總會好的。而且,夫人身上的氣質騙不了人。”
“你倒是會說話,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玉腕,是這殿里的長侍女,夫人有事皆可吩咐給玉腕。”
東方安問:“貼身伺候的傅忘川的?”
大概敢直呼尊上名諱的,也只有這位將來的夫人了吧。玉腕微笑回答:“是。”說完還補上一句:“尊上要奴婢好生伺候夫人。”
“哦。我要是傅忘川,肯定娶你。”
“呃……夫人?”玉腕愣住,她一點也不知道原來新夫人喜歡開玩笑。
“說笑的說笑的,別在意啊。”
東方安咳了兩聲,終于不再繼續調侃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的別過身去,捂在被子里笑的不可自抑。
“夫人……”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一直呆床上沒意思,你去給我找件衣裳,咱們出去逛逛!”
此時日頭西斜,晚風吹在身上透著絲絲涼意。雖然穿的衣裳單薄,但看著玉腕捧的那厚厚的曳地披風,還是忍不住嘆了句:“可以不穿么?”
玉腕是尊上貼身的長侍女,地位并不低,行事作風并不唯唯諾諾,反而時時露出些許少女的頑皮心性。先前被東方安那一番調侃,早就打心眼兒里喜歡上了這個平易近人的夫人。眼下見主子就穿了曾絲衣,也不勉強,反而故意的點點頭。
“可以啊,就是萬一被旁人看見了,告訴尊上說玉腕苛刻夫人,那玉腕可就慘了。保不準要被罰到哪里去干活,嗯,沒準罰去給圣醫試藥,唉……”
東方安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其實我也懂點醫理,你給圣醫試藥不如給我試藥。”
“啊……夫人、夫人、夫人……好夫人,你可別啊,我錯了還不成嘛。”
“我真是怕了你了,拿來吧,我穿。”
“是!玉腕服侍夫人更衣。”歡快的抖開披風,披在東方安身上,又將綢帶系好。動作靈巧,像是做過很多次一般。
東方安笑她:“你伺候你家尊上更衣也是這樣?”
“不不不!”玉腕連忙搖頭:“我可不敢。尊上啊,奴婢們還是只遠遠看著就好。”
兩人就這么鬧騰著出了門,外頭確實不甚暖和,若不是披了厚實的披風,倒真有可能會著涼。
鬧歸鬧,玉腕還是很恪守自己的本分,小心翼翼的扶著東方安,時不時停下來跟她說周圍的景致。
時隔十六年,原來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沒有變過。
花木蔥蘢,塔樓輝煌。
東方安的嘴角帶著彎彎的笑意。
“前面是不是主塔?”她問。
“是的,尊上現下應該在里頭。夫人要進去看看么?噯,夫人您怎么知道那是主塔?”
東方安高深莫測的笑笑:“你猜?”
“這我怎么猜得到……”
還不等這句話問完,東方安便已經松開了她的手,徑直朝主塔走去。
玉腕嚇了一跳,忙追上去,替她清理路上的障礙。
主塔的布局也是絲毫沒改,東方安很熟悉的就順著樓梯走到了頂層,唯一不同的是大殿內終年燃著得熏香,由濃重的脂粉氣變成了淡雅的花香。
其實主殿未經允許是禁止入內的,但東方安和玉腕不同,她們一個是尊上的貼身師父,一個是他未來的夫人,饒是守門的弟子再沒眼力勁兒,也斷不敢攔。
大殿里正在議事,所有中高地位的人都在。護法、少護法、長老自己各位長老的真傳弟子等等,而作為少主的梨謠則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東方安不曾打擾他們,只借著紗幔的掩映順著墻邊往里走。若記得沒錯,在主座旁的屏風后面有一間鏤金雕花門隔開的小房間,里頭還放著不少年歲久遠的東西。
很久很久以前,珠瑾抱的那把精致的黃金七弦琴就是從那里頭取的。
現下,這個小房間剛好讓她用來等傅忘川。
議事的內容頗為無聊,不外乎因為主子離開太久,各個職位的人對工作的匯報、交接,以及關于剛結束沒多久的選拔賽,對那些選拔出來的優秀弟子進行封賞。
受到贊賞最多的自然是少主梨謠,還有一個頗受眾人非議的。
事情大致是這樣的,原本是護法苑好苗子的弟子,少護法、下一任護法的準人選,卻偏偏想不開,跑去參加長老閣的選拔,雖說結果仍舊不錯,但始終不能同就在護法苑的大好前途相提并論。
這傻瓜的名字她也聽明白了,叫柳約。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東方安撐著下巴尋思,半開玩笑對玉腕道:“這孩子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進了長老閣……沒準以后還是個不得了的,比如第二個傅忘川。”
玉腕同意的點點頭:“確實,能被少主折騰這么多年還堅強挺著的,確實不容易。”
“梨謠?”
“對啊,柳約原先是尊上欽定的,少主的伴讀。”玉腕嘆息:“少主活潑,暗地里不知道惹了多少禍,最后大都是柳約給背了黑鍋。唉,可沒少受天影護法的罰。”
玉腕又舉了幾個例子,有些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卻也有那么幾個令人直把梨謠恨的牙癢癢。
就比如去苗疆那次,梨謠偷梁換柱,冒名頂替了柳約,雖說是傅忘川暗地里默許了的,但畢竟徇私舞弊這事兒上不了臺面。最后事情暴露,梨謠被浮生灰溜溜的帶回來,跟柳約兩個人關在房間里也不知都說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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