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今天，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幾天沒吃東西了。因為煉制似水云霧需要極其精純的內力，越是精純練出的藥效果越好，所以她便一直沒有進食，期間只靠水維持生命。

　　她順勢靠進了傅忘川懷里，虛弱的搖了搖頭。

　　“你怎么這么傻，拿自己的身體作賭！想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直接問我就好，何必做到這地步？”

　　“對不起……”

　　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前傳出。

　　盡管她做錯了事，可畢竟還是他保護了好些年的妹妹。傅忘川心疼的抱她起來，準備先回客房給她清理，再拿些東西給她吃。

　　習慣性試好水溫，傅忘川把她抱過去放在浴池邊上，轉身出去吩咐丫鬟拿些粥。

　　一整天沒吃東西，大約喝些稀薄的東西才好吧。

　　從頭到尾鄙安都沒說一句話，傅忘川用勺子舀了粥遞過去，她就安安靜靜的吞下去。

　　不哭也不鬧，像個乖巧的漂亮娃娃。

　　吃了小半碗粥，鄙安搖了搖頭表示吃不下了。傅忘川抱她到床上躺下，柔聲道：“睡吧。”

　　鄙安依舊乖巧無比的點點頭。

　　“你先睡，新娘子被偷梁換柱，云落琴大約會生氣，我去看看，給他道個歉。”

　　他剛轉身，袖子就被扯住了。力氣不大，卻成功讓他又坐了回來。

　　以為她又哪里不舒服，關切的問：“怎么了？”

　　鄙安垂著眼簾，低聲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嫁給別人，你為什么不阻止……”

　　“安安，”傅忘川拂開她臉上的頭發，忽然很認真的看著她，問：“那你告訴我，你想我是什么？你想要我以怎樣的身份留在你身邊？”

　　鄙安怔怔抬頭，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沒說出來。

　　“那大哥呢，你能看得開么？他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

　　“別說了！”

　　鄙安突然打斷他，攥著床單跪在床上。傅忘川坐在床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語氣自始至終都很溫柔。

　　“好，不說了。”

　　他站起來，略微整理了下旁邊的床帷，背光而立。

　　明明只隔著一道輕薄的紗幔，聲音卻空蕩的似從千里外飄來。

　　嘆口氣，輕聲道：“只是安安，你需要知道，人生欠債終是要還的，所以千萬不要去傷害別人。但是我不同，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會怪你。因為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會是什么。這樣，也算是回答了你的問題吧。”

　　傅忘川敞開門，外頭明亮的大紅燈籠昭示著主人新婚燕爾的喜慶，偶爾有準備去鬧洞房的丫鬟經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歡快的氣息。

　　更襯得屋里安靜沉寂。

　　——“你可以帶她離開，但我要你答應我，永遠不能讓她知道你的身份。”

　　“我答應。”

　　“……真好啊，這樣她的心里，就會永遠記著我了吧。我的小扶桑……”

　　腦子里突然乍響出珠瑾說過的話，當年他躺在病榻上，打開窗戶，指著遠處在樹下吊嗓子的扶桑，說：“但是小川，我還是要你發誓，會一輩子對她好。而且，要出自真心。”

　　“……好，我發誓。”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愛上你，請你不要傷害她。”……

　　當年追她去長安前，浮生給他送行時說：“其實到了現在，你對她已經不只是契約這么簡單了。忘川，你徹底愛上她了。若這次真的找到她，你會怎么做？”

　　“她想要什么，我都給她。”

　　“那要是她要求從此不見呢？”

　　“依她。”

　　……

　　其實鄙安不是不愛他，只是這份愛太過淺薄，被珠瑾那十幾年撫育呵護一比，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所以她還是只能記著珠瑾，舍棄他。

　　這些，他都懂。

　　紅彤彤的燈籠明亮的有些刺眼。傅忘川跨出房門，轉過身來，卻發現鄙安正站在離他三尺外的屋里，赤著腳，身體發抖。

　　“安安……”

　　未完的話被灼熱的唇堵了回去，鄙安抱著他的脖子，著魔似的吻他。

　　兩人都喘著氣，唇稍離了一些，彼此還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鄙安軟軟偎在他懷里，聲音竟帶著哭腔：“你說我把你當做什么？你說我把你當做什么！我已經做到了這樣的地步，你竟然還不知道！傅忘川，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么侮辱我……”

　　一瞬間，震驚、茫然、狂喜。

　　他帶著不敢置信的語氣，問：“安安，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

　　這次，是鄙安的話被堵了回去。

　　傅忘川吻著她，不復平日的溫柔呵護，激烈且用力的在她唇上輾轉，灼燙的溫度似要將皮膚融化。

　　柔軟的舌尖似帶了綿綿力道，輕而易舉的撥開鄙安的唇。似是不滿她的閃躲，輕輕一帶，便將她的舌尖帶到自己這邊，哄孩子一樣，輕柔溫和的引導。

　　片刻后，兩唇分開，鄙安喘息著靠在他懷里，眼波盛水般瀲滟朦朧。她摟著他的脖子，軟綿綿地出聲：“傅忘川……”

　　“嗯，我在。”

　　“嗯。”

　　她突然松了胳膊，往上探去扯他的領口，伸手進去摸索。

　　傅忘川只覺一陣火氣往上竄起。忙按住她的手，嗓子發啞：“安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一旦如此，你便無法再后悔了。”

　　“我知道！”

　　她湊過去，再他耳邊撂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二哥哥，我喜歡你……”

　　二哥哥……

　　我喜歡你……

　　事已至此，他所有的理智都盡數敗北。眼中只有安靜躺在他懷里，正在訴說情絲的人兒。

　　“我也愛安安。”他抱她到床上，溫柔的出聲。不再是同孩子樣的誘哄，而是情人間甜蜜的耳語。

　　“二哥哥……”

　　“嗯，我在這里。”

　　傅忘川一遍一遍吻她，吻不同的地方，從頭發到下顎。一點點安撫，一點點惹起火苗。

　　他知道她以前不堪的記憶猶存，所以擔憂的看向她。

　　鄙安一怔，點了點頭。

　　而后是衣衫盡落，紗幔如云遮住滿床春色……

　　鄙安卻突然推開了身上的人。起身從床頭拿了個盒子，拿出里頭一大一小兩顆藥丸。自己吞下其中一顆，將另一顆塞進了傅忘川嘴里。

　　這種時候，傅忘川哪里會忤逆她一句。就算想問什么，也都被她立即貼上來的唇堵住了。

　　漸漸的，她的臉上泛起兩抹不尋常的殷紅。

　　而他自己的身體也灼燙的嚇人，似有一竄火苗升起，從小腹向四肢百骸游走，帶起微妙的**。

　　傅忘川心里苦笑，他現在大概知道吃的什么東西了。

　　“我的過去你也知道，我身體沒那么容易情動。也許這樣才能正常些。……你怎么了？”

　　傅忘川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卻愕然發現睫毛不知什么時候沾了液體。鄙安在他睫毛上吮了下，湊過來吻他，舌尖上的液體冰涼發澀。

　　“沒什么。”他心疼的摟她在胸前，優美的手掌貼上她的脊背，順著微突的脊椎往下摩挲。

　　溫柔安慰：“那就不要去想。放松下來，好好享受。乖，閉上眼睛。”

　　鄙安乖巧的閉上眼，身體微微發抖。

　　長久禁欲的副作用便是歡好的過程艱辛又難熬，疼痛幾乎要將人撕裂。快感沒有多少，有的只是過往的不堪記憶，排山倒海而來，沖擊著她。

　　……第一次被人下藥的時候、接待嗜虐的覃家三爺的時候、被百般玩具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時候，還有目睹珠瑾慘遭輪暴的時候……

　　她突然擋住眼，干澀的開口：“我早就不是處子了，你看不到落紅的。傅忘川，你的第一次我賠不了了。”

　　心疼到不能呼吸大約就是這樣的。

　　傅忘川抱緊她，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吻下來。聲音溫柔似水“安安，你是我的寶貝……只是這樣，無關其他。”

　　鄙安瞪大了眼望著他！

　　那一瞬，仿佛心底有什么緊繃的東西支離破碎了。

　　有些感動，還有些恐懼。

　　那種對幸福即將失去的恐懼。

　　“……不要！”

　　呵斥卻軟綿綿的無力至極。

　　傅忘川抬起頭來，重新吻她的嘴唇。她不敢置信的捧起他的頭，清晰的看見他藏在眼中的心疼，以及濃烈的欲望。

　　“嗯！我懂、我懂……對不起，對不起……”

　　接下來的事情都那么順理成章，鴛鴦交頸，纏綿悱惻。沒有人還有心思去思考，鄙安那雜亂無章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被隨風浮動的紗幔湮沒。

　　門還開著，云府的大紅燈籠明亮的光照過來，拉出一條條破碎的剪影。照在遠遠的一方小院里，不僅不喜慶，還悲傷的令人潸然淚下。

　　鄙安俯身吻了吻床側人的臉，然后披衣下床。

　　外間的風大，吹的燭火搖搖晃晃，映的她的臉蒼白虛弱。

　　屈指在桌上敲了幾下。時急時緩，節奏分明。

　　召光從外面跨步進來，還順手關上了透風的門。動作一頓，還是在她腳邊半跪下來：“見過主上。”

　　鄙安指指里間的床，疲憊道：“傅忘川在里面，你帶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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