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演技 5
駱西窗反應(yīng)不大過來,呆呆看著頭頂冒火的人。
一把拂開擋路的人,流蘇抱著鄙安直奔瀲王府后院。
后院燈火通明,卻不知哪一間才是他要找的。流蘇咬咬牙,開始一間一間的翻。
踢到第六扇房門的時候,身后傳來慵懶的聲音。
“柴房。”
是流瀲,他身上的衣裳還不甚整齊,自己隨意的拽了拽,道:“筠兒在柴房的密室里。”
順著視線看到暈死的人,不由得嘆口氣:“可能,是接的晚了點,早去會兒就好了。快去吧,有筠兒在,她會沒事的。”
不做廢話,流蘇抱著鄙安就朝柴房的方向而去。
柴火棒左右扭動三次,土墻往旁邊挪開三尺,露出里頭黑峻峻的地下長廊。
長廊盡頭夜明珠璀璨生光,筠妃轉(zhuǎn)過身來,表情由訝異轉(zhuǎn)為恍然:“中毒了。”
不是問句,說的挺肯定。
流蘇把鄙安放到床上,直視筠妃:“說好保她平安的。”
筠妃“噗嗤”一聲笑出來:“誰說不救了?該鏟除的人還沒鏟除,無論什么原因,鄙安塔主可都不能死。”
她伸手搭上鄙安的手腕,表情一直淡淡的,直到最后施完針又用完藥,才道:“我倒是好奇,這毒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是什么無色無味的東西,九重塔主,怎么會看不出來?”
想了想,低聲道:“不會……真的陷進(jìn)去了吧……”
從頭至尾,流蘇都現(xiàn)在一旁,沉默不語。
直到回宮前一刻,才對筠妃說了一句:“三個月,無論成敗,都放她離開。”
“必須成功,否則所有人誰都活不了。”
“若不成功,剩下的由我一人繼續(xù)。”
筠妃優(yōu)雅微笑:“好。”
晨曦初露時,鄙安睜開眼,入目是明黃雕龍的承塵。坐在床邊的人背對著她,正在換衣裳。
此時天還未全亮,桌上宮燈昏暗,剛巧能看到他裸露肩背上交錯的傷疤。
流蘇轉(zhuǎn)過身來,給她掖好被角:“醒了?再睡會兒吧。相府的事先不著急,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了再說。”
“圣上不打算問我為何會中毒?”
“我只關(guān)心你的毒能不能解,所幸已經(jīng)沒事了。”
“所有的黨羽,務(wù)必都要連根鏟除?就算是沒了毒性的無根之人?”
鄙安撐著要起來,偏偏腦子一陣發(fā)黑,身子打了個晃兒又摔回去。
暈眩的深吸口氣。
流蘇連忙扶住她,給她身后墊了個枕頭,讓她靠著床頭。無奈搖頭:“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我去早朝,待會兒回來再陪你。”
說話間他已經(jīng)收拾好衣裝,往外走,走過簾幔的時候回過頭來,輕聲補(bǔ)了一句:“這世上從來人也好物也好,總歸沒有一模一樣的,所謂替身,不過自己騙自己,一場空夢。”
算是回答了她先前的問句。
外頭晨曦初露,光線給明黃的衣袍染上不真實的顏色。
流蘇轉(zhuǎn)過頭,朝盡頭緊閉的殿門深深、深深地望了一眼。
而燈光昏黃的寢宮內(nèi),鄙安緩緩曲起腿,將臉埋在膝蓋當(dāng)中,動也不動。
回到恣意宮,有小內(nèi)監(jiān)探來消息,說是陸南宮告了病假,而歸朝期未定。
“娘娘……”
恍恍惚惚里,有人握住鄙安的手,試圖驅(qū)散寒意。
“娘娘,既然進(jìn)了宮,那便是圣上的人,無可更改,如此,其它的心思都要學(xué)著放下,對么?”
跪在她床邊,苦口婆心的勸。
鄙安抬起頭,怔怔看著聲音的來源,眼神卻空洞。
“你是誰?”
“奴婢是靜娘,娘娘的貼身宮女。”
原來是個素不相識的,許是她又轉(zhuǎn)過身去,臉貼著被褥,不再說話。
既然今日沒有任務(wù)需要做,那便讓她靜靜坐著,誰也別擾呆上一天吧。
半晌,才聽到身后的關(guān)門聲,想必叫靜娘的宮女已經(jīng)出去了。
“瑾哥哥……”
微弱的聲音從被褥中逸散,頰邊的枕頭有深色的斑點,緩緩洇開。
恍恍惚惚里,有人就著身后躺下,溫?zé)岬闹讣獯钤谒樕希瑏砘啬﹃?br />
“離開了我,你真的能生存么?還是,你會活的更開心……”
身后的人輕聲嘆息。
她很想睜開眼,無奈夢里光怪陸離,疲憊的睜不開眼。
第二日,她的身側(cè)是沒有人的。
殿內(nèi)暖爐旺,可偏偏就是一股子透心涼。
桌上的小盤里擱了兩支新鮮的冰糖葫蘆。
鄙安怔了一怔,隨即光著腳跑下來,抓了那糖葫蘆就往外跑。
迎面瞧見了站在門口的人。陸南宮。
“是你送來的?”
陸南宮望向她手里的冰糖葫蘆,面色有些尷尬,欲言又止。
鄙安卻忽然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朝他伸出手:“來找我玩的?”
“嗯。”
今天的陽光很好,已經(jīng)融化的雪水都滲進(jìn)了土里,碎芒穿過枝椏透出溫暖的氣息。
空氣是從未有過的清新。
鄙安張開雙臂,踮腳旋轉(zhuǎn)。鴉色紗衣飄飛,有些迷人眼。
陸南宮坐在廊下,看著她露出笑容。
黑紗還在轉(zhuǎn),卻有兩道視線透過發(fā)絲間隙落在他身上,清澈又干凈
……很多年前,也有一個這樣的人,紅衣美眸、眼神繾綣,靠著樹看她跳舞。一舞落下,他掏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零嘴,對她招招手,笑容憂郁。
兩張面容在刺目的光線里皆模糊不清,重疊在一起。
他不是瑾哥哥,不能隨她遠(yuǎn)走天涯,但至少,在宮里的這段時日有他陪伴,不會那么難捱吧。停下來,鄙安歪著頭想。
況且,這和她的任務(wù)并不沖突,又有何不可呢?
景美、人美,可偏生就是有人突兀的跑來煞風(fēng)景。
領(lǐng)頭的太監(jiān)鄙安倒是記得清楚,流蘇身邊貼身帶的那個,一開口尖細(xì)的嗓子懟的人耳朵都跟著疼。
其實這太監(jiān)還是很有禮貌的。
“丞相陸南宮接旨——”
緩緩的站定,緩緩的掏出懷里圣旨,再緩緩展開,慢悠悠的讀……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今兵權(quán)三分,因朝中只有鎮(zhèn)國將軍駱西窗及朕之皇弟流瀲兩名可用武官,朕思及丞相陸南宮救回安貴妃一事,料其武學(xué)不俗,故命其擔(dān)任第三軍統(tǒng)帥之職,立刻上任!”
陸南宮的臉色一下子慘白。
林太監(jiān)笑瞇瞇的上前:“丞相大人,領(lǐng)旨吧。”
“……臣接旨。”
林太監(jiān)扶他站起來,眼神飄忽著看了眼后頭的鄙安,欲言又止。
鄙安淡定的回他一個燦若春花的笑容。
“丞相大人……”林太監(jiān)咬咬牙,低聲開口:“以后,還是謹(jǐn)言慎行些吧,莫要再‘收留’不該留的人,距離還是遠(yuǎn)些好。畢竟,那是圣上的女人,碰不得。”
竟是這么明白的理由?
估摸陸南宮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來的,臨走時攏了攏鄙安鬢邊的頭發(fā),苦笑:“以后怕是不能常來看你了,深宮是把看不見的刀,你以后,要小心些。”
鄙安什么也沒說,點了點頭。
“那……再見了,扶桑。”
“嗯。”
陸南宮得了份兵權(quán),在旁人看來是天大的恩榮,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平白讓你撿便宜?
自古軍中和朝中的矛盾繁多,所以這三分之一兵權(quán)的代價,是他苦苦經(jīng)營了近十年的政權(quán)。
用三分之一的兵權(quán)換他十成十的政權(quán),皇帝這買賣,做的能嘔人出血。
連帶著,駱大將軍也過的很不舒坦。他這不舒坦挺正常,因為無論誰的兵權(quán)被一下子分了三份,都不會高興。
貴妃的花輦自瀲王府門口緩緩?fù)O拢o娘首當(dāng)其沖跳下來,十二萬分小心的扶著她,畢竟,這是圣上的心肝兒
還沒進(jìn)門,里頭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迎頭就撞在鄙安身上。
“什么人?放肆!”靜娘嚇了一跳,飛快拉開兩人,顫巍巍的大喊。
那人著尋常棉布衣裳,鬢上就一根素到不像話的釵子。可她抬起頭來的剎那,所有人都驚詫的瞪大了眼。
靜娘一下子撲到在地:“皇、皇后娘娘!”
蕭皇后的臉色相當(dāng)不好看,一只手抖的似篩子,扯出個尷尬的笑容:“妹妹怎會來這兒?”
“姐姐不也在這兒?”
鄙安看著她,只當(dāng)沒看見她方才的失態(tài),笑道:“我沒什么事,只是路過而已。我相信,姐姐也同我一樣,對么?”
睜著眼說瞎話!
蕭皇后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塞進(jìn)鄙安手里。“妹妹說的是,今日咱們姐妹其實未曾遇見。這玉鎖就送妹妹玩了,以后有什么困難就來找姐姐,姐姐定會全力相助。”
“那,妹妹便謝過了。”
不得不說,靜娘是個很好的宮女,十來歲的年紀(jì),卻已深得要領(lǐng),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就扎緊嘴巴。
鄙安知道,她是流蘇的心腹。
不過,是誰的人不重要,她也懶得管,好用就行了。
就比如說,按摩敷藥這種事。
此時,鎮(zhèn)國大將軍的臉上,五根紅彤彤的指痕分外驚心。
“他怎么樣?”
靜娘倒退兩步,恭敬欠身:“回王爺,將軍的傷不礙事,過兩天就會好了。”
風(fēng)流的瀲王爺松了口氣,伸手要去摸駱大將軍的臉,還沒摸上,人家一個扭頭,沒搭理他。
當(dāng)下男風(fēng)雖不少,但敢對鎮(zhèn)國大將軍下手的,怕是只有瀲王爺一個了。
最有意思的是,大將軍的態(tài)度,除了大部分時間呆在瀲王府里,似乎還有那么些……欲拒還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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