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演技 3
陸南宮果真發現了別院被人進入的事。
“丞相大人,我以為你會很生氣!北砂惨兄T,依舊笑的很變態。
陸南宮在看公務,聞言抬起頭,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惱。
“又不是什么禁地,我不去,下人也不去打掃,就是個荒廢了的院子而已。”
“可你的丫鬟叮囑我不要過去!
陸南宮一怔,隨即無奈的搖搖頭:“她們不過是怕我堵心,才從不涉足的,其實,我并沒有那么多忌諱。解釋起來太麻煩,由著她們好了!
“原來這樣……”鄙安難得也會懊惱,三步兩步靠過來看陸南宮桌子上的信紙。
距離略顯不妥,陸南宮不動聲色往后挪了挪。
白天鄙安披著厚厚的狐裘,現下他才見到,原來她底下穿的竟然是繡了紅花的白裙。
一時間,似有些恍惚。
“眉……”呢喃聲停在嘴邊。陸南宮甩去腦子里不切實際的想法,扭頭看鄙安。
很快,他便發現了不對勁,因為鄙安的手已經包扎的很好了,可那股子隱約的血腥味還是有,并隨著她的走動四處亂飄。
“這是什么?”拽起地上一塊“繡花”衣擺。
“抹上去的血而已!
鄙安無所謂的笑笑,把自己的衣裳扯回來:“丞相大人不是挺喜歡紅白的顏色么?”
“你……”
“嗯?”
“夜深了,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日我派人送姑娘回家。”深吸口氣,繼續道:“姑娘可否告訴我,你家在哪兒?”
這人沒趣透頂。鄙安也沒了繼續玩的性質,淡淡道:“平樂鎮,說了丞相大人怕也不知道,很小很偏遠的地方!
“我知道!
鄙安愣了。這次不是作戲作出來的,是真的驚訝。
見她詫異的神態,陸南宮的心不知怎么就一軟,解釋道:“我是丞相,朝里的史冊還是讀過的,平樂鎮這地方曾出現過!
幾十年前,大約流氏皇朝第二任皇帝的那會兒,梨王殿下同赤王爺雙雙私奔,兩人在平樂鎮隱居,過起了閑云野鶴的生活。
史書上沒說那段日子究竟如何,可根據后來梨王殿下慘死后、赤王爺痛不欲生殉情的事,不難推出兩人當時應當是極其幸?鞓返摹
這段歷史記錄在野史當中,因此知之的人甚少。
原來陸南宮是這么知道的。
下意識的,鄙安脫口而出:“他們沒死。”
“你怎么知道?”陸南宮抬起頭,問。連他自認看書最多的丞相都不知道的事,這個女子竟然知道?
自很久之前,陸南宮就對那段歷史挺有興趣,只可惜史書記錄甚少,并不能窺到全貌。
許是覺得失了態度,鄙安別開頭,燦爛笑了兩聲:“是沒死,不過最后也沒活就是了。”
知道對方不愿多談,陸南宮也沒追問,朝主動轉了話題。
“既然地方知道,那明日我便送姑娘回家吧。呃……還不知道姑娘名字……”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去問她的名字。
萍水相逢的路人甲,身份地位都差著十萬八千里,沒準以后也不會見面了?申懩蠈m就是下意識問出來了。
空氣里血腥味淡淡,距離有點微妙。
鄙安回答的也亂七八糟。
“扶桑!边@也是脫口而出。
原來的設計不是這樣的啊……
當鄙安甩袖離開以后,陸南宮還是未能明白好端端的,為何說惱就惱了。
只是,響起那身紅白相間的衣裳,心頭就梗的慌。
半夜,他轉動燭臺,進了床后的密室。
幽黑的空洞里傳來空洞的聲音——
“你的心亂了。”
身子靠著石壁滑下去,陸南宮用手抱著膝蓋,什么也沒解釋。
“嗯。”
“這次,不是因為眉公主?”
“嗯。”
“陸南宮,不要忘了你的初衷!
“嗯。”
幽暗的空間里靜謐了許久,才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
“不會,永遠不會忘!
……
長安近期頗不安寧。先是瀲王爺、圣上雙雙遇刺,偏巧還半點刺客的頭緒都沒有,刑部大海撈針似的翻找動作險些引了恐慌。
城門也不能常關,兩天就是極限。
無奈,最后只得打開了城門,盡量嚴加盤查。
偏巧這時候宮里的安貴妃又失蹤了,沒說怎么失蹤的,貴妃的貼身宮女也說不清楚?偠灾,安貴妃這個人就像憑空蒸發了一般。
于是,城門盤查的項目,又多了一樣。
“扶桑姑娘,可否過兩天再送你回去?”
陸南宮揉揉腦袋,頗為頭疼。
雖說扶桑不是什么搜尋人物,但畢竟是個年輕姑娘,而且……怎么看都和尋人告示上的安貴妃有幾分相似。
堂堂丞相送個人出城不是難事,可陸南宮也不愿多生麻煩,只好先詢問這個“扶!钡囊庖。
“如果姑娘堅持今日走的話,我也會想辦法。”
彼時鄙安正在瞅桌上的半根冰糖葫蘆,已經融化的冰糖淅淅瀝瀝流了半個小盤子。
還沒吃完,有些可惜。
“你幫我買些糖葫蘆吧,我就在這里不亂跑!
“呃……”
鄙安抬起頭,對他一笑:“你覺得我和那個貴妃長得像,怕我出去給你惹麻煩,對不對?”
這語氣雖然頑劣,卻不是疑問,而是十成十的篤定。
陸南宮沒料到她會這么直接,一時接不上話。沉默了半晌,才輕聲問了句:“那你是么?”
“你猜?”
“……”
“丞相大人覺得是,那我不就可以是么?”鄙安似乎笑的很開心,眼眸卻幽深看不到底。
最后的結果是,鄙安依舊留在相府里,而陸南宮既沒說送她走,也沒說把她送進宮。
兩個人就那么氣氛微妙的一個屋檐下過著。
不過……也可能只有陸南宮一個人覺得“微妙”而已。因為鄙安不是個正常人,隨遇而安這四個字她素來洞徹的很好。
直到鄙安送了陸南宮一樣東西。
一幅畫,上頭畫了幾枝半開的臘梅,筆鋒走勢和別院里畫中的卷上花一模一樣。
不僅一樣,還補齊了剩下的部分。
“這是……”
陸南宮怔怔的望著手中畫卷,肩膀發抖。
相較于他的失態,鄙安就沒心肺了許多。托著下巴伏在桌上,聳聳肩:“就當作你收留我的費用咯!”
歪著頭想了想,鄙安又問:“我知道你現在很激動,但我還是好奇,這畫上的人是誰?”
陸南宮的身體明顯一僵。
“丞相大人不愿意說就算了。”
站起來,作勢就往外走。
“等等!”
“嗯?”
陸南宮眼神忽然變得很古怪,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你猜?”還是那句噎死人的標志性回答。
畫卷上的大紅臘梅有些刺眼。
他深深吸了口氣:“好吧,我告訴你!
就說一點點皮毛,應該不妨事吧。
“真好!”鄙安興奮的跳嗒回來,笑的兩眼彎彎,開心的靠在軟榻里,準備聽故事。
畫上的人叫柳寒梅,也叫流寒眉。
流,是國姓。
大長公主流寒眉,當今圣上流蘇的親姐姐。
那時候陸南宮還不是丞相,剛剛提名的狀元郎。殿試結束后在后宮里頭晃悠,就碰上了流寒眉。
他還道是哪個宮里頭的妃子,素來就不愿意多生事端的性子令他扭頭就走。
反而引起了流寒眉的注意。
自那以后他的狀元府上就大大小小狀況不斷,自然是那位大長公主折騰的。
無奈,他應允了她可以常來玩的條件。
許是,一來二去的,水到渠成。
后來有一日,兩人對月賞梅,都喝多了。情儂意儂、智弦根根斷,竟荒唐到就著室外石桌就火了。
醒來后自然驚駭到不行。
滿地落紅,偏偏被傳旨的太監窺了去。
恰逢胡人進犯,胡人首領瞧中了大長公主,索性胡人生性豪放不大在乎女子貞潔這回事,跟先皇討了大長公主回去,和親。
大長公主遠嫁塞北,終其一年也不得兩封信。后來那信就突然斷了,說是公主早產。早產能早到提前四個月,這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不在乎貞潔跟不在乎血脈這是兩回事。
兩邊戰事再次拉開,比先前還慘烈上許多。陸南宮是被先皇死判了的,可偏巧這時候皇帝駕崩,皇子奪嫡又轟轟烈烈的展開。
內憂外患,偌大的皇朝,一時間好不熱鬧。
朝里時局逆轉貌似是因為一個妃子的出現,那妃子姓趙,半只腳踏在江湖里的人,找到陸南宮,說了些話。
趙筠跟他說了什么,陸南宮沒說,總之第二日他就拿到了免死金牌,不用死了。那時候的陸南宮,其實根本不在乎活不活的。
只不過趙筠卻很恰時的跟他做了個交易,助當今圣上奪權,而要助圣上奪權自然需要外力協助。胡人是個很不錯的選擇,自然,首先要解決了兩邊因為孩子歸屬問題而挑起的戰事。
當時,陸南宮看著踏夜而來的趙筠,譏諷:“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替你拉攏胡人,且不說,這兩邊都對我不住!
趙筠淡淡的笑:“不憑什么,就因為你能得到一些東西。”
他問是什么東西,趙筠卻告訴他到時候就知道了。而且,一定是值得他深入虎穴的東西。
陸南宮是怎么深入塞北王宮、怎么說動兩邊停戰、怎么成了暗地里推流蘇上位的黑手,都沒說。
總之兩邊的戰事停了,流蘇成功登基,胡人也同皇朝建立了百年友好關系。
重回長安的時候,陸南宮作為功臣受封丞相,同趙筠私下會面了一回。
趙筠道:“陸南宮,你恨我。但是,同時你又忠于我!
的確,陸南宮當時的眼里,有忠也有恨。但到底是恨多還是忠多,誰也不知道。
當然,這段對話他只是回憶了一遍而已,并沒有告訴鄙安。
鄙安支著下巴,自顧自低語:“得到的東西……”
宮燈明亮,光暈照的陸南宮的臉色一片蒼白。他扶著頭,輕聲:“一具嬰兒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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