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網吧。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實在不想上教室學習，就跑去網吧看《貓和老鼠》。那時旁邊有一個男生正在打游戲，就是周蒙。他說我看個動畫片一會哭一會笑的，影響了他打游戲，害他打boss失敗，然后我就說我幫他打……”

        其實那一段時間，章冉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那時章道梅在百貨公司上班，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男人，之后兩人開始交往。

        在章冉看來，她媽就是鬼迷了心巧。那個男人三十好幾，成天游手好閑不干正經事，還幻想著做生意發大財，就是一張嘴會哄，哄得章道梅把上班辛苦掙的一點工資全貼他身上了，連章冉每月的生活費也不管了，這就罷了，后來還哄得她媽回家找章冉外婆借錢。

        章冉當然很生氣，那一陣跟她媽一見面就掐，兩人關系鬧得很僵。

        有一回周末，章道梅竟然把那男人帶了回去，吃飯時當著章冉和她外婆的面說要跟那人結婚，還向她外婆借五萬塊錢做生意。

        章冉氣得當場摔了碗，直接撂下狠話說要是章道梅和那男的結婚，就和她斷絕母女關系。

        飯當然沒吃成，章道梅攜那男人走后，章冉抱著外婆大哭了一場。

        之后坐車返校的一路上，章冉就在想，母親對她不負責任就算了，三十多歲了還一幅戀愛腦，成天圍著男人打轉，好像離了男人就活不了一樣。

        她越想越煩躁，以至于下車之后一點兒也不想去教室自習，鬼使神差地就進了路邊一家網吧。

        她當時看動畫片《貓和老鼠》只是想逃避一下抑郁的心情，沒想到看著看著就哭了。哭哭笑笑的可能也是影響了旁桌正打游戲的周蒙，他去買飲料時竟也給她買了一瓶奶茶，安慰她說喝點甜的心情會好點……

        然后他們因此而建立了一段神奇的友誼，周蒙并沒有追過她，他有自己喜歡的人。而章冉對他也沒有別的想法，純屬覺得這人還不錯，和他去打游戲，也是為了緩解自己那陣強烈的厭學逆反心理，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解壓吧，否則她覺得自己會發瘋。

        “所以，那一陣兒你頹廢于學習，自習課老往外面跑，每周日下午也不到教室自習了，就是跟他在一起？”

        事隔多年，唐新永提起這事還很不爽。他到現在仍然清楚的記得那段時間自己魂不守舍的心情。每周日在家吃完午飯就跑去教室坐著，說是自習，一頁書也看不進去，望眼欲穿地等著某人過來。可她每次都是到了到上晚自己的時間才匆匆趕來，跟沒事人一樣全然忘了他們以往心照不宣的約定，而原本之前她都會老早從老家趕來和他一起復習做題的。

        “嗯，我那段時間真得看不進書，所以跑去跟他打游戲放松一下。”章冉笑著說。

        唐新永看著章冉沒心沒肺地笑，心里沒來由地冒出一團火，他努力地壓抑住，耐著性子問道：“那后來你怎么又來教室自習了？”

        “因為周蒙出國了啊。”章冉說完哈哈大笑。

        其實她沒說實話，周蒙出國是在之后的事了，她只是每次回來都見班上另個女生跑來坐在她的位置上跟唐新永請教做題，便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安，猛然驚覺自己的小伙伴快被別人搶走了，就又乖乖回來自習了。

        唐新永的臉色驟然冷下來，自嘲地笑道：“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他喃喃地又重復一遍，突然問道：“如果周蒙沒有出國，你是不是就會跟他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早戀嗎？當然不會呀，我怎么敢！再說人家對我也沒那個意思。”

        “要是他有那個意思呢？”

        察覺到唐新永的語氣有些不對，章冉詫異抬眸，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她哈哈笑了兩聲，隨即斬釘截鐵地回道：“怎么可能，我們就是朋友，再說那時候我們那么小，多幼稚啊，哪懂什么情啊愛啊。”

        “是嗎？不懂嗎？”唐新永挑著眉，眼盯著她，“難道你那時就沒有喜歡或者偷偷暗戀的人？”

        他的眼神有點灼人，章冉突然被問住了，心猛地一跳。

        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強迫自己避開他的視線，扭頭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電視，笑看他：“怎么，想打聽我的八卦？”

        唐新永還是盯著她，“有嗎？”

        章冉抬頭直視他，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先告訴我你的，你那時有沒有喜歡的人？”

        唐新永盯著她看了一瞬，突然變了臉，“你覺得呢？”

        “我怎么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唐新永刷地一下站起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章冉有點懵，也有點委屈。

        她脾氣也上來。

        “喂，唐新永，你什么意思？”她沖他的背影喊。

        唐新永的手在門把上停頓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猶豫拉開門走了。

        章冉怔怔地呆在原地，心里百轉千回。

        章道梅女士聽到動靜出來，看女兒眼圈紅紅地望著門的方向，忙問怎么回事。

        “他有事走了。”章冉平靜地說完就轉身回了臥室，怦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章女士站在原地反應了半天，這才意識到，兩人這是吵架了。

        b市，羅家老宅別墅。

        餐桌上，羅家父子還在討論公事，一旁的姜雪云忍不住出聲抗議：“行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是出差剛回來，不累嗎？能不能好好吃飯？”

        羅景銘今天一早的航班回到b市，直接讓司機把他送去了老宅。

        羅董事長身體不好，自從兒子上任總經理以來，他已處于半退休狀態，集團的事只在大的決策上過問下，其它充分放權，銘智集團可以說現在就是羅景銘全權當家。

        襄市這個新項目，是羅景銘準備開拓新領域邁出的第一步，他覺得有必要跟父親商討一下，征詢他的意見。

        兒子回來，姜雪云很高興，讓阿姨燒了一桌羅景銘愛吃的菜，又親自烤了杏仁曲奇，裝了整整兩大罐給他打包。

        說來也奇怪，她記得羅景銘從小都不怎么吃甜食的，怎么這兩年口味變了。前年過年，他見家里有兩盒別人送的進口曲奇，就說要拿回家吃，還特意提前放車上，怕走的時候忘記帶。為此，姜雪云退休后專門去學了烘焙，沒事的時候就換著口味烤兩盤曲奇，裝好讓司機給兒子送去。

        羅景銘其實沒什么胃口，對著母親夾給他的一碟子菜，勉強吃了幾口，就低頭沉默地喝湯。

        餐廳里一片靜謐，只剩碗碟碰撞的清脆聲響，姜雪云悄悄在桌下踢了羅董事長一腳，羅父未予理會，專心地剝著手里的蝦。

        姜雪云朝羅父翻了個白眼，清了清嗓子，轉頭笑咪咪地對兒子道：“景銘，下周二的中午抽時間和媽媽一起吃個飯吧。“

        “媽，您有事？”

        “不是啥大事，”姜雪云搓著手笑道，“就是媽媽最近新交了個朋友，是橙山集團聶董事長的夫人。橙山集團你知道吧，國內最大的傳媒公司之一。”

        羅景銘看了她媽一眼，幽幽地反問：“您什么時候對生意上的事感興趣了？”

        “你先別打岔，讓我把話說完。”姜雪云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

        “……”

        “是這樣，下周二，橙山投拍的電影在我們銘悅商場的電影院舉行首映活動，聶夫人請我去觀禮，活動和電影結束剛好到中午了，我就想說順便請她們吃個飯……”

        “她們”羅景銘挑眉。

        “還有……“羅母笑了下，“聶夫人的小女兒，她是那個電影的主演。”

        哦，原來如此，羅景銘了然。他側頭看了下羅董事長，父親仍在細心的剝蝦，一幅事不關己的表情。

        反正母親也沒挑明，羅景銘不動聲色地打著太級：“媽，我工作很忙，你們去吃，我給你們安排好。”

        “工作再忙也是要吃飯的啊，離得又不遠，能耽誤你多長時間？”姜雪云很不滿，“再說，人家媽媽都有孩子陪著，我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抽時間陪我吃頓飯呢？

        一碗湯見底，羅景銘將勺子放下，拿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緩緩抬頭看向她媽，視線有些凌厲：“媽，真的只是吃飯那么簡單嗎？”

        說完也不等她媽回答，丟下一句‘爸，我在書房等你’就轉身上樓。

        姜雪云氣結，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沖著樓梯的方向喊道：“我不管，周二中午你一定要來。”

        羅父趕忙把剝好的蝦仁往夫人面前一推，寬慰道：“算了，兒大不由娘，你就別管他的事了。”

        姜雪云白他一眼，“我不管能行？他都三十二了，連個正經女朋友都沒有，照這樣下去我什么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他這不是忙嘛，集團有那么多事要操心，再說，你怎么就知道他沒有女朋友？”

        “我就是知道他忙，所以才替他安排好，”姜女士苦口婆心，越說越氣憤，嗓門也不自覺抬高起來，“有女朋友？在哪呢？別跟我說是八卦雜志寫的那些什么明星、模特，那是能娶回家的人嗎？”

        羅父笑而不語，慢悠悠地反問：“那聶家女兒不也是個明星么？”

        “那能一樣么？她家什么背景，演藝圈誰敢欺負她？”

        羅父撇撇嘴，站起來給羅母盛了一碗熱湯，笑著遞給她：“是是是，家世再好也得你兒子喜歡才成。你就別瞎操心了，來，先喝碗湯。”

        姜雪云接過湯還不忘繼續埋怨：“我不管，你一會兒上去跟他說，我都跟人約好了。”

        “好好好，你慢慢吃，我這就上去跟他談。”

        “你也不吃了？”

        “我吃好了。”羅父擺擺手。

        姜雪云看著這剩下的一大桌菜，心情簡直好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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