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同一時間,襄市章家餐桌上氣氛也不甚融洽,章家母女相對而坐,一個熱情,一個沉默。
章道梅不停地往女兒碗里夾菜,“也不知道你現在愛吃什么,就每樣都做了點。下回你提前說想吃什么,媽媽來做。”
“嗯。”章冉面無表情地應著。
“先喝點湯,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外婆做的魚頭豆腐湯,今天我也試著做了下,嘗嘗。”章道梅站起來笑吟吟地盛了一碗湯遞給她。
章冉僵了僵,眼睛盯著那碗湯,臉色漸漸冷下來。
她沒有接。
章道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閃過一絲黯然,她輕輕地把那碗湯擱在女兒面前。
章冉倏地站起,“我吃飽了。”
她起身離開餐桌,回了房間。
門‘砰‘地一聲巨響,章母怔怔的望著那緊閉的房門,臉上漸漸爬滿了哀傷,眼淚不受控地掉下來。
下午,章冉打車去了黃桃鎮。
“外婆,我來了,兩年沒回來看你,你不會生我氣吧?”她把花放在外婆的墓碑前,沖著照片里的慈祥老人說。
出乎她所料的,墓地像是有被精心維護過,很干凈,沒有一絲雜草,四周還種了幾株外婆生前最愛的花。
“咦,外婆,是誰經常來看你呢?”
她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的話,天快黑時才下山。
到家時章道梅正在做晚飯,聽到開門聲,她從廚房里跑出來,一邊在圍裙上擦她那水漬漬的手,一邊拘謹地說:“回來了……”
章冉嗯了一聲,并沒有看她,徑直向臥室走去。
“飯馬上就好。“章道梅輕聲提醒。
“不吃了,我睡一會兒。”下午在山上吹了風,她覺得頭有些疼。
章道梅望著關上的臥室門,沮喪地嘆了口氣。
不知睡了多久,章冉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她摸著掛斷了。沒一會兒,鈴聲再度想起,她拿起來看了眼,按了接聽。
“喂。”她聲音嘶啞,有氣無力。左手撫著額頭上,感到自己應該是發燒了。
“章冉,你什么意思啊?”杜凡的大嗓門很突兀地傳來,背景嘈雜,夾雜著悠揚的鋼琴聲。
章冉皺了皺眉,把手機拿遠了點,又看了眼來電,是羅景銘的電話沒錯。
“什么?”她疑惑地問。
“什么什么?你掛我電話,卻接他的?”杜凡喋喋抱怨著,“看錯你了,重色輕友!”
章冉這才反應過來剛第一個電話是杜凡打的,要擱以前她肯定會反唇相譏:他是我老板,你哪位?可今天她實在沒心情,只想盡快結束通話。
“哦,不是,我剛才不小心點錯了。什么事?”
杜凡沖旁邊的一臉深沉的羅某人挑了下眉,“沒啥事,就是想你了,我們在老地方喝酒,你要不要來?”
羅某人停下了舉杯的手,拇指在玻璃杯壁上摩挲著。
“來不了,我還在老家。”章冉輕咳了聲“沒事我就掛了啊,困。“她實在沒力氣跟他寒暄。
“喂,喂?這就掛了?我還沒說完——“杜凡對著手機喊。
羅景銘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杜凡將手機丟給羅景銘,疑惑地問:“你倆吵架了?”
“沒有。”
“那我怎么覺得你倆都有點不對勁?”
“她身體不舒服,在老家休息兩天。”羅景銘想起她在襄市的種種反常舉動,心里沉沉的。
“哦,怪不得,說話有氣無力的,”杜凡笑道,“人家難得回家一躺,在家休息兩天怎么了,你有什么不高興的?”
羅景銘未予理會,又往杯中倒酒。
“行了,別再喝了。”杜凡伸手奪過酒瓶。
羅景銘放下酒杯,伸手掐著眉心,“姜女士要給我安排相親,”停頓一瞬,“是聶家的女兒。”
“聶家?哪個聶家?”
羅景銘眉心蹙著,沒有回答。
“不會是橙山集團那個聶家吧?”杜凡猶疑地問。
“嗯。”
“哈哈,好事啊,”杜凡瞪著他笑出了聲,“聶家可是傳媒大鱷,要是你跟聶家女兒聯姻成功,那咱們進軍娛樂領域不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羅景銘懶理他。
“所以,”杜凡笑著繼續揶揄他,“你這是為選江山還是選美人而苦惱?”
“江山美人我都要,”羅景銘冷冷地瞥了杜凡一眼,“開發娛樂領域這塊不是你在負責么,我不介意你去抱聶家的大腿,反正做不好你滾蛋。”
杜凡:“……”
掛了電話,章冉看了眼時間,不過九點半,可她再無一絲睡意。窗簾沒拉,月光微弱地灑進來,她在黑暗中呆望著頭頂的水晶燈,靜靜地躺著,一動未動。
過了會兒,她掙扎著爬起來,準備出去倒杯水喝。房門打開的時候,她愣了下,沒想到母親還沒睡,她端坐在沙發上,電視的聲音開得極小。
章冉去餐桌邊喝水,章道梅跟過來,一臉熱切地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么,說稀飯還保著溫,菜熱熱就能馬上吃。
章冉啞著嗓子說不想吃。
章母盯著她,“你臉怎么那么紅?”說完手就探上了她的額頭,驚呼出聲:“怎么這么燙,你發燒了。”
母親的指尖涼涼的,撫在額頭上很舒服。章冉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下,覺得有些別扭。
章道梅把手拿開,轉身就去找來溫度計,一查體溫達到三十九度,瞬間緊張得就要拉女兒去醫院。
但章冉說什么也不愿去醫院,章道梅只好從藥箱里翻出退燒藥,幸好還沒過期。
章冉吞了一粒退燒藥,就又回房睡了。
她其實沒怎么睡著,迷迷糊糊的,感覺母親一趟趟地往她的房間跑,給她額頭換了無數遍的濕毛巾。后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感覺身體輕松了些,就聽到母親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出汗了好,出汗了好’,她心中莫名涌起一絲暖意,似乎也松了口氣,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六點半,章冉起來上廁所,母親已經又在廚房忙了。她倚著門默默看了一會兒,回到床上怎么也睡不著了,心里沉甸甸的,眼睛也有些澀。
章道梅一早起來忙碌,她熬了青菜雞絲粥,還炒了兩個清淡小菜,切了些水果。飯菜剛準備好,女兒的房門就開了。她上去摸了她的額頭,松了一口氣,笑著說:“不燒了,醒了也好,先吃飯,吃完再去睡會兒。”
章冉嗯了一聲,就去洗漱了,章道梅忙不迭地把飯菜往桌上端。
章冉出來就看見章道梅正在給她盛粥,她的脖頸、手上空無一物,只一身樸素的衣服,腰間系著碎花的圍裙,動作緩慢而輕柔,臉上的表情也很溫和。
這個畫面在在早晨金黃的光線映射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她記得章女士以前最喜歡穿漂亮的連衣裙,戴閃耀的首飾。
這一點也不像她。
章冉揉了揉眼睛,默默地走向餐桌,坐下來。她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感覺到肚子餓。
雞絲粥軟儒香甜,溫度也是剛剛好,章冉埋著頭,一碗很快見底。端起碗正要再盛時,母親已把手伸過來了,她眉目舒展,嘴角掛著笑容,一幅心滿意足的慈愛表情。
章冉心里一亂,覺得有點不適應,低聲說了句:“我自己來。”
章道梅悻悻地收回手,叮嚀道:“我早上下樓買了些感冒咳嗽之類的藥,待會兒吃完飯,你挑著吃點,嗽得那樣厲害,哪里睡得好。”
“嗯……”章冉頓了頓,“我一會兒回b市。”
章道梅一臉錯愕,“這么急嗎,今天是周日,下午再走也——”
“媽,”章冉打斷她,低頭隨口扯了個理由,“公司有點事。”
其實哪有什么事,她只是覺得跟母親這樣呆著有些別扭。
章道梅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章冉吃完飯看時間差不多拎包準備走,章道梅見狀也換了鞋,拿起包說要下去買菜,順便送送她。
母女倆一前一后沉默地往外走。
小區碰見熟人打招呼,章道梅也不欲跟她們多說,急著跟上女兒的步伐。
門口等了兩分鐘,章冉叫的車就到了,她轉身看向母親,說:“我走了。”
章道梅望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句:“別忘了吃藥。”
章冉坐上車,沖她擺擺手,說:“知道了。”
車子啟動,章冉僵直地坐在后座,眼睛茫然地盯著前面的一點,一動未動。她能感覺到車窗外有一束視線一直追隨著她,但她不敢回頭看。
車子駛離小區后,她終于松懈下來,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
此刻烈日高照,晴空萬里,江面波光麟麟,對岸的高樓鱗次櫛比。
章冉望著車窗外不斷閃現的畫面,覺得這個城市雖然變得陌生,嶄新開闊的江邊大道,高聳輝煌的大樓早已不是當年她上學時的模樣,但這江邊的風吹起來還跟以前一樣讓她覺得舒服放松。
飛機落地b市,章冉沒驚動任何人,搭車回了自己的公寓。其實史洋一早就給她發信息問要不要幫她訂機票,要不要去接機,她通通拒絕了。
到家后,她簡單沖個澡就躺上床,頭一沾著枕頭就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聽見手機響,實在不想動,就任由它響著。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沒多久,手機鈴聲再次大震,章冉猛地被驚醒,眼還沒睜開,摸著手機就按下了接聽鍵。人還癔癥著,沒有張口。
電話接通卻沒有聲音,羅景銘眉頭蹙了起來:“章冉?”
“啊?”章冉迷糊著,手機從手里滑到床上,正好落在她耳邊。
聽筒里傳來的聲音軟綿而含糊,像沒睡醒,羅景銘低頭看了下表,下午五點半。他挑起眉,“你在睡覺?”
“嗯。”章冉遲鈍著,閉著眼含混地應。
聽著她呢喃般的囈語,羅景銘的眉頭舒展不少。他起身離開辦公桌,走到落地窗前,“怎么還在睡,什么時候回來?”語氣比剛才輕柔了不少。
章冉驀地睜開眼,拿起手機看了眼,趕忙坐起來。可能是起身太猛,她忍不住咳了幾下,“我已經回來了。”
“……你回來了?”,羅景銘愣了下,“怎么還在咳?那我讓老黃過去,送你去佟霖那兒看下?”
老黃是羅景銘的司機。
“不用了。”章冉急忙拒絕,又是一陣咳。
“……”
“我在襄市已經拿了藥,好多了。”章冉捂著嘴費力壓下幾乎噴涌而出的咳意。
“好,不去,那我讓老黃去接你,”羅景銘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難得這么有耐心,“晚上到我那兒?
“不、不要。”
“……怎么?”羅景銘的臉色驀地一沉。
章冉閉了閉眼,輕聲解釋:“羅總,我今天有點累,不想出門。”
“……”
一陣沉默,電話被掛斷了。
章冉怔了怔,緩緩把頭埋進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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