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封神,儺 (17)一更
“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
虞淵考慮了幾秒, 繼續(xù)轉(zhuǎn)身向停車場走去,幾個月前,他和虞明在靈堂鬧過不快, 這段過往讓他不能對虞明表現(xiàn)得太過尖銳或者親近。
他走到車前,正準(zhǔn)備上車,虞明快步走過來,手摁在了車門上。
“虞泉, 這些話五叔本不該對你說, 但是我要說的事情非同小可, 所以我希望你能撇開那些過去, 先把要緊的事情解決。”
“五叔我呢, 雖然風(fēng)流一點(diǎn), 但是大事上從來不含糊。比如挖掘虞王陵的事情, 你大伯他們都想開發(fā)虞王陵,而我從來不發(fā)表任何意見,因?yàn)檫@是你哥才能決定的事情,我尊重他作為家主的地位。”
“關(guān)于你的事情, 你那幾位叔伯都把你當(dāng)籌碼,打算以后利用你拿到公司的控制權(quán),但你看,我有出面威逼利誘你跟我回家嗎?我也尊重你的決定。”
“還有你們家里出了那么多怪事,我有落井下石過嗎?”
……
虞淵面無表情地聽著, 心想, 難道不是你想坐山觀虎斗,最后坐收漁翁之利嗎?
虞明還在喋喋不休:“上次靈堂的事情, 我很抱歉, 我喝了點(diǎn)酒, 腦子有點(diǎn)不清醒。我不該在你嫂子一個人待在靈堂時去看望虞淵,這事我會正式給你和你嫂子道歉——”
“道歉,你要怎么道歉?”虞明話音剛落,有人就伸過手來,拉開車門,“手拿開。”
兩人一看,竟然是太啟。
虞明客氣地和太啟打招呼,太啟卻一點(diǎn)也不客氣:“你怎么總是大晚上的出現(xiàn)?”
虞明說:“因?yàn)榧依锏钠渌宋叶伎梢月?lián)系上,只有你們叔嫂,一不接我電話,二不讓我上門,我除了來這里找虞泉,還有其他辦法嗎?”
太啟依然沒給他什么好臉色:“找我們有事?行啊,先道歉吧。”
虞淵敏感地察覺到虞明謙和的目光下閃過一絲狠厲,他并沒有出面緩和太啟與虞明之間緊張的氣氛,而是饒有興趣地站在一邊,觀察著五叔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能讓一向狠毒風(fēng)流視私生子為草芥的五叔,愿意為自己夜闖靈堂惦記侄媳婦的事情道歉呢?
他為這件事,又能有多忍耐?
事實(shí)證明,虞淵高估了虞明的忍耐力,也低估了太啟的離譜。
在虞明剛說完一句“抱歉”后,太啟就打斷了他,抱著胳膊向校門里看了看,說:“口頭道歉沒用,道完歉就又忘了,還是得請你長點(diǎn)記性。你就去里面的升旗臺上做一下自我檢討,然后再給我和虞泉道個歉吧。”
一邊的虞淵:“……”
虞明好歹也是虞家舉足輕重的人物,在商界也有一定地位,跑到高中校園的升旗臺上思過檢討,還是在放學(xué)的高峰期,真做了,那就徹底社會性死亡了。
讓他意外的是,虞明是在猶豫了幾秒后,才被太啟的這個要求氣走的。
“我和你們談?wù)拢銈兒臀议_玩笑?”
這要求在一般人看來可能是真的在開玩笑,虞淵想象中的道歉,是讓虞明當(dāng)面鞠躬,在家族內(nèi)部發(fā)表道歉聲明。
可太啟,他根本就不是人,也從來沒有人的腦回路。
虞淵哭笑不得地和太啟一起上了車,太啟結(jié)了個結(jié)界方便兩人說話。
“我以為你最多讓他下跪,我看他那么急的樣子,大不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就跪了,結(jié)果你讓他去升旗臺上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思過,這還不如讓他跳樓。”
太啟滿不在乎:“沒事,他還會來找你的。”
虞淵問:“他當(dāng)然會來找,看樣子是非我不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太啟說:“很快的,他要死了,就一周后,剛剛生死簿上,他的陽壽改了。”
“枉死?”虞淵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你是說,他也和云婆婆一樣,與方相氏交換了什么嗎?”
太啟說:“不一樣,云婆婆那是續(xù)命,那些偏神手段多,有很多種辦法能蒙混鬼差,讓鬼差不來收取魂魄。在云婆婆原本的壽命結(jié)束后,生死薄上就沒有她的名字了。她靠偏神給的香火活著,等香火燒完了,續(xù)的命也就沒了。”
“但是你五叔的不一樣,他的名字在生死薄上,卻因?yàn)楦鞣N外力原因縮短了壽命。”
虞淵問:“因?yàn)樯瘢糠较嗍希俊?
太啟說:“很有可能,拆廟是大忌,就是不知道方相氏為什么要等這么久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方相氏并沒有真正消失,起碼可以問出云婆婆的預(yù)言是怎么回事了。”
太啟不慌不忙,只要不涉及到真正的幕后黑手,這些神和人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威懾力,唯一需要特別注意的就是他那個倒霉又柔弱的小叔子,回去后,太啟又給虞淵的身上加了一道符箓,為了避免著了偏神的小道,他讓藏狐煤球也給虞淵加了兩道民間的術(shù)法。
“我明天不用去學(xué)校。”虞淵很無奈,藏狐煤球也不知道做什么,在他口袋里塞了滿滿一兜東西,虞淵摸出來一看,狐貍毛小紙片黃表紙什么都有,還有一件貓貓頭圍兜。
他拿著那圍兜問藏狐煤球:“你也把我當(dāng)人類幼崽?”
“我塞的。”太啟推開房門,“你在學(xué)校里吃飯時也需要啊。”
虞淵冷著臉,又把那個圍兜塞了回去。
他的手機(jī)響了。
虞淵拿出來一看,是家族群里的消息。
幾百人的群里,五叔公開發(fā)了一封道歉信,就幾個月前夜闖靈堂的事情,向太啟道了歉。
然后又在二十多人的直系親屬群里,發(fā)了這樣幾條消息。
“各位親朋好友,云婆婆已經(jīng)去世半年多了,虞淵也去世幾個月了,這一年里家族不太平靜,虞王陵塌陷,似乎就是這一年里風(fēng)雨飄搖的先兆。半個月前,我去祖廟里祈福,遇見了云婆婆的兒子蔡西恩,他的小家庭最近也不太平順,我個人身體也出了些狀況。我們聊了很久,然后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作為我們虞家德高望重的前輩,云婆婆十年前經(jīng)常前往百花鎮(zhèn)的一座方相氏廟里祈福,但就在她身體有所好轉(zhuǎn)不久后,這座方相氏廟因?yàn)槿f代盛業(yè)的一宗土地買賣被拆了。”
“說來也是湊巧,這宗土地買賣的主要經(jīng)手人和事件的當(dāng)事人,在十年內(nèi)都經(jīng)歷了災(zāi)厄,云婆婆,虞淵和四哥夫妻,蔡西恩,我。現(xiàn)在看來,禍患還是沒有平息,大哥二哥也接連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我到處找尋方相氏廟,都沒有找到第二座,所以就在家里,給方相氏建了一個神龕,我也不是說要搞什么封建迷信,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就想組織一下,大家找個時間,一起來我家里祭祀一下神靈,大家求個心安。”
消息一發(fā)完,虞明就被蘇琴罵了。
“還擱這里搞封建迷信呢?沒看到老二都成什么樣子了?”
“拜什么神?方相氏是什么神?國家認(rèn)定了的嗎?”
虞明說:“我說過了,信則有,不信則無,就當(dāng)是祈福了。”
群里沒人說話了。
太啟也收到了這條消息,看完之后,他看向身邊眉頭緊鎖的虞淵。
“為什么沒人回他?”
虞淵說;“因?yàn)槠渌烁静粫ィ蟛畡倓偙豢樱隙ú粫催@些東西,二伯生死未卜,也不會去,三伯信國外的宗教,不會拜國內(nèi)的神,這通消息其實(shí)是針對我發(fā)的,五叔也沒指望別人去。”
“等等。”太啟努力地理清著這些關(guān)系,“那他說的,找不到方相氏廟,是真的假的。”
虞淵說:“八成是真的,方相氏因?yàn)閺R宇被拆,所以要報(bào)復(fù)五叔,但五叔根本找不到這個神,所以他讓我去,可能是——”
太啟悟出來什么,馬上反對:“你不能去。”
自古以來,血脈姻親就是巫蠱里最佳的工具人,換血,續(xù)命,求生——虞淵,很有可能就是虞明相中的道具。
太啟說完,又搖搖頭:“不對。”
虞淵問:“什么不對。”
太啟說:“他要用你替死,肯定需要請邪魔或者偏神,但是你五叔身上并沒有偏神的香火和祝咒,也沒有邪魔妖鬼的氣息。說起來有點(diǎn)怪,他身上神緣還挺厚重的,是常年被神偏愛的凡人。這種凡人,一般都是常年供奉信仰,為神在凡間世界積德行善,才會這樣被神偏愛。但是我聽說,你五叔一直都是和那些不入流的神婆術(shù)士鬼混啊。”
虞淵說:“不管怎么樣,我都需要去一趟了,這可能是唯一能找到方相氏的機(jī)會了。”
太啟冷著臉:“我說過,不行,這事太古怪了,你不能涉險。”
虞淵說:“我說我要去,但我不一定是用我的身份去。”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藏狐煤球:“煤球不是最擅長化形嗎?也許,我們可以去不止一個人?”
太啟看了一眼煤球,又看了一眼虞淵:“你果然像你哥,聰明。”
他在幾百人的大群里回復(fù)了接受道歉的消息,然后又私聊了虞明:“什么時間方便?我?guī)в萑ァ!?
周末下午,太啟帶著頂著虞淵臉的藏狐煤球以及扮做保鏢的虞淵出了門。
虞明的家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yuǎn),也是一個別墅區(qū),住著很多明星名人。太啟到那里的時候,虞明家里竟然有好幾個人在喝下午茶,他的妻子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都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虞明今天有客人。”
夫妻兩人竟然沒通氣?
太啟和藏狐煤球看到虞明家里這么熱鬧,都愣了一下,難道虞明真的是讓他們來祈福的?讓侄子來當(dāng)替死鬼,難道不應(yīng)該做的隱秘一點(diǎn)嗎?怎么請了這么多人?
就在他們亂了陣腳的時候,身后的虞淵小聲提醒。
“尾巴尖露出來了,收回去。”
“不要分心,這些客人是請來掩人耳目的而已。”
太啟收斂心神,說:“好。”
虞明的妻子熱情地招待他們:“快來喝下午茶。”
太啟便帶著藏狐煤球前往露臺喝下午茶,虞淵則到別墅的耳房,和其他明星名媛的保鏢司機(jī)一起等著主顧結(jié)束活動。
來到這里之后,他一直沒見過虞明,聽身邊的保鏢司機(jī)們閑聊,才知道虞明這些天心臟出了點(diǎn)問題,怕吵,所以在休息。
有個保鏢嘆道:“哎,人啊,最怕生病了,就算是有錢,有時候也沒辦法。”
一個司機(jī)說:“別替有錢人擔(dān)心了,有錢人養(yǎng)的鴨子都能汪汪叫,你還怕他們看不好病?”
一直坐在一邊的虞淵問道:“什么鴨子還能汪汪叫?”
“你不知道吧。”那個司機(jī)說,“我送我家主顧來的時候,就看到院子角落有個籠子里一直傳來汪汪叫的聲音,但是伸出來的是個鴨腳。”
一群人都笑起來。
“說不定里面又有鴨子又有狗呢?”
司機(jī)說:“就倉鼠籠子那么大的籠子,能裝得下狗?”
“怎么裝不下,不是有那種迷你狗嗎?小奶狗?”
這些人都不信這個司機(jī)說的話,坐在虞淵身邊的一個男人開口道。
“搞不好是真的啊,之前我看到他家狗在外面亂跑,還嘎嘎叫了幾聲,然后被他們家的傭人關(guān)到房間里去了。”
“嗐,你也編上了是吧。”
“編,繼續(xù)編。”
虞淵卻眉頭緊鎖,坐了一會兒,他起身去了露臺,告訴傭人說,需要提醒太啟服藥了。
太啟借機(jī)走了出來。
“怎么樣?”
虞淵說;“有靈魂互換的巫術(shù)或者術(shù)法嗎?”
太啟說;“有,從上古開始就有,不過——”
太啟向后看了一眼,還是覺得怪:“這里真的沒有任何異樣的氣息,也沒察覺到偏神或者神婆的存在。”
虞淵問:“我五叔人呢?”
太啟說;“說在睡午覺,馬上他太太去叫他起床了。”
虞淵說:“那你小心一點(diǎn)。”
太啟說;“我小心什么,你小心一點(diǎn)啊。”
“煤球給你的東西都放好了吧?”太啟伸手就去摸虞淵的大腿,被虞淵一把扣住了手腕,溫柔地放了回去。
“這里人多眼雜。”虞淵的表情有點(diǎn)無奈,“注意一點(diǎn)分寸,要不明天的頭條新聞就是千億遺孀和家里的保鏢搞上了。”
太啟:“……”
這保鏢真的挺帥,可惜一變大了,就不乖了。
他回到露臺,藏狐煤球簡直成為了這些女明星名媛們的團(tuán)寵,圍著他聊天,幫他拿點(diǎn)心,捏他的臉,還說要親他。
虞淵那張臉本來就生得好,加上說話可愛,又對美女們的寵愛來者不拒,左擁右抱的樣子,讓太啟都看不下去。
他小叔子的名聲,就要被藏狐煤球敗光了。
為了給小叔子保留一點(diǎn)好形象,太啟坐了過去,隔開了美女們的寵愛,冷著臉咳了一聲。
藏狐煤球馬上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連笑都不敢笑了。
就在這時,虞明過來了。
“看來玩得很開心啊。”虞明對虞泉招手說,“你上次不是說想看你哥哥的照片嗎?我這里有很多。”
虞明沖太啟和藏狐煤球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客人太多,不方便說是去拜神,所以借口看照片,先帶虞泉過去。
太啟點(diǎn)點(diǎn)頭,藏狐煤球先站起來,太啟也打算跟著去。
虞明的太太拉著他坐下。
“你啊,就別睹物思人了,都過去了,我們喝下午茶。”
明星名媛們也勸太啟留下來,太啟還記得來這里之前,虞淵說過,要順著虞明的計(jì)劃,不要抗拒引起懷疑,便又坐了下來。
藏狐煤球一個人跟著虞明下到地下室一層,然后又下了一層樓梯,到達(dá)地下室二層。
地下室二層是一整間豪華的影音室,為了隔音,外面要過幾次門,藏狐煤球還沒來得及仔細(xì)看清這間影音室的構(gòu)造,一塊白布就蒙上了它的嘴。
藏狐煤球是狐貍,在虞明拿出那塊布時,就聞到了乙/醚的味道,它馬上屏氣,接著順利地在虞明捂嘴的時候,發(fā)揮了它的特長——裝死。
看到眼前的少年倒在地上,虞明松了一口氣。
他關(guān)掉了燈,又收回投影的屏幕,整間影音室變成了一個漆黑的洞窟,唯有屏幕后面的蠟燭和洞窟四周用紅色夜光涂料畫上的符號,隱隱能看得見人形。
虞明走到屏幕后面,打開一個暗柜,拿出幾個盒子。
門輕輕被敲響了。
“是我,老公。”
虞明猶豫了一會兒,才煩躁地走到大門前打開門:“你下來做什么?不看著上面,被夏太啟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我,我擔(dān)心你。”虞明的太太快要哭了,她是個軟弱的女人,什么都向著老公,就連老公提出這個駭人聽聞的換魂辦法,都同意了幫助虞明掩飾。
可她也害怕,她害怕方相氏和鬼差來索虞明的命,更害怕這間影音室。每當(dāng)走進(jìn)這里,就宛如走進(jìn)了埋著尸骨的千年洞窟,那些符號和虞明手里古老神秘的儀式,讓她不寒而栗。
虞明打開手里的盒子,把里面猩紅色的染料涂在了牙齒上。
虞明的太太抓住了他的手,小聲的抽泣著:“咱們能不能不要這么做,你不是認(rèn)識很多很有能耐的人嗎?你讓他們想辦法啊。”
“什么辦法?那些人請的不過也就是些偏神和出馬仙,你看老二,找這些人給夏太啟使絆子,不也出了簍子嗎?最后連命都賭進(jìn)去了。要?dú)⑽业氖欠较嗍希也挥命c(diǎn)更狠更老的辦法,能怎么辦?”
“可萬一失敗了呢?萬一那些‘高人’是騙你呢?”
“他們不會騙我,你看,家里的狗和鴨子都順利換了靈魂,只要我按照方法做,我就能拿到虞泉的身體,等鬼差把我身體里虞泉的魂勾走,我再換回來,這樣,我就還是我了。”
虞明握住太太的手,輕柔地說:“你會幫我的,對不對?等我度過這一劫,我們好好過日子,那些女人我也不要了,我就要你。”
虞明的太太低聲說:“好,你以后也不能信這些神神鬼鬼了,我們好好過日子。”
“好了,快上去吧,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這里十五分鐘就好。”虞明替太太擦干了眼淚,“十五分鐘后,你下來,把我的身體扶到房間里,那時候我身體里就是虞泉了。你對外說我病了,看到虞泉的身體,也千萬別多話知道嗎?按計(jì)劃來。”
“好。”
虞明太太上樓去了,虞明在身上涂完朱色,又做了些準(zhǔn)備,接下來如法炮制,在虞泉的身上做了同樣的準(zhǔn)備,又在他嘴里塞上了谷槺。
“上次你不是裝你哥,不讓我碰你嫂子嗎?”虞明拍了拍“虞泉”的臉,“這次我就裝裝你,好好的‘照顧’一下你嫂子。”
他淫/笑幾聲,推翻了“虞泉”的身體,讓他變成趴在地上的姿態(tài)。
這是來自于上古巫術(shù)的“俯身葬”,將替身身體朝下,讓他永世不能翻身,嘴里塞上谷槺,不能言語,就算到了輪回世界,依然不能訴冤,自己是替死鬼。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正待虞明準(zhǔn)備點(diǎn)燃白蘆進(jìn)行引魂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惱怒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口。
“你怎么又來了,不是讓你看著上面嗎?”
外面沒出聲。
“算了,你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說,別他媽磨磨蹭蹭的,說啊 。”
“我的想法——”外面赫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卻不是虞明太太的聲音。
夏太啟?
虞明大駭,就在下一秒,門被踹開,太啟在漫天的塵埃間走了進(jìn)來,看到墻壁上熟悉的符文,他驚詫片刻,沉下臉。
“十王時代的替身術(shù)?哪里來的?”
虞明一聽,馬上知道太啟有問題。他倏然從地上撿起什么,向后臥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滾到“虞泉”的身邊時,揪起“虞泉”的領(lǐng)子從地上爬起來,用槍指住“虞泉”的太陽穴。
“原來你也懂這些,我就說老二怎么栽了。”虞明干笑了幾聲,掩飾著心里的驚慌,“來者是客,不如我們聊聊?”
他已經(jīng)無法完全冷靜下來,從到處都沒有找到方相氏廟時起,找人替死,就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行啊,我們聊聊。”
太啟轉(zhuǎn)過身,細(xì)心地把掛在墻壁上的大門給合上后,才走到離虞明不遠(yuǎn)處,拍了拍一個柔軟的沙發(fā)皮座,坐下來,手扶著扶手,長腿交疊地靠在皮座上。
“你先來我先來。”
虞明也拖著“虞泉”,坐到了沙發(fā)座上。
“你來,你是小輩。”
太啟問:“第一個問題,方相氏在哪里?”
虞明說;“巧了,看我侄媳婦這么厲害,我也想問問你,方相氏在哪里?”
太啟說;“好的,看來你果然不知道了,第一個問題抵消,下一個問題,這些術(shù)法,你哪里知道的?”
虞明說:“有高人告訴我的。”
太啟問;“哪個高人。”
虞明說;“第三個問題了,是不是應(yīng)該輪到我了。”
太啟說;“你問。”
虞明說:“你到底是誰?”
太啟說:“我是太啟。”
虞明嘻嘻笑:“侄媳婦,你這人心不誠啊。”
太啟說:“你心也不誠,說要和我聊聊,左手拿槍指著我小叔子,右手拿著赤丹砂,怎么,想誅神啊?”
虞明臉色驟變,他手一揮,一股腥臭的粉末向四處散去,這種赤丹砂是鎮(zhèn)邪祟的粉末,用的是以惡治惡的辦法,赤丹砂是凡間世界各種污穢物煉成的粉,而正牌香火神和原生之神本身高潔,十分討厭這種東西。
太啟向后一閃,躲過了赤丹砂,虞明則借此機(jī)會,拖著“虞泉”向屏幕后方的密室跑去。
“轟”地一聲,密室關(guān)上了。
太啟想追過去,腳尖一靠近赤丹砂就開始犯惡心,忍了許久,挑揀著地上的空地,終于饒過一圈,走到了密室前。
一墻之隔內(nèi),虞明知道時間拖不下去了,把“虞泉”往地上一掄,掏出口袋里的白茅點(diǎn)燃。
白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密室。
虞明躺下來,手去摸“虞泉”肩部三火的位置,他需要先滅掉這三把火,才能互換靈魂,然而就在他摸到“虞泉”的肩膀時,卻突然碰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他一回頭,正看到藏狐煤球懟著方塊臉問他:“你看我?guī)泦幔俊?
虞明嚇得魂飛魄散,馬上從地上爬起來。
“什么東西?你是什么東西?”
“還問我是什么東西?我是你奉德大爺!”
藏狐煤球一腳踹在了虞明臉上,尖利的爪子在虞明臉上劃出來幾道血痕,虞明咆哮著著摸過槍,朝藏狐煤球的位置放了一槍。
“你他/嗎到底是什么東西??”
周圍全是白煙,甚至從密室的縫隙里漫了出來,太啟在密室外聞到了白煙,心叫不好,再一聽到密室里面?zhèn)鱽砹藰屄暫筒睾呵虻乃圾Q聲,直接一胳膊肘撞碎了密室,在重重白煙中闖了進(jìn)去。
一顆子彈迎面射來。
太啟飛身閃避,左手從地上撈起受傷的藏狐煤球,右腳踹飛了虞明手里的槍,在虞明向后撞到墻壁上時,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沒事吧?”
藏狐煤球抱著尾巴哭:“我尾巴流血了。”
太啟一看,藏狐煤球的尾巴尖上沾了點(diǎn)血,一縷毛黏在了一起,估計(jì)是哪里被擦傷了,他再晚來一會兒,也就愈合了。
不知道這狐貍怎么這么嬌氣,哭得死去活來。
“下去。”他把藏狐煤球丟下去,看向了眼前的虞明。
“我,我們聊聊,這次,真的是聊聊。”
太啟的手卡得很緊,虞明翻著白眼,不斷干嘔著。
太啟擔(dān)心他真吐了,便松開了手。虞明跪倒在地上,雙手捂住喉嚨,不斷地喘著氣。
“你到底是,是誰——”
太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問我?”
“我,我說。”
虞明能屈能伸,跪在地上就沖太啟磕了幾個頭。
“侄媳婦,求你救救我。”
“你和方相氏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和虞泉換命?”
“我和方相氏打了個賭。”虞明低著頭,眼神怨毒地盯著雙膝,“我輸了。”
“十年前,云婆婆病重,在方相氏廟里拜過后痊愈,我去問她求了什么神,云婆婆就告訴了我,是方相氏。”
“我一向信這些,也結(jié)交了不少高人,那時我在追一個女明星,卻一直搞不到手,搞得我面子全無,我就去方相氏廟里許愿,方相氏沒有顯靈,我當(dāng)時一上頭,就說要把他的廟拆了。”
“當(dāng)天,方相氏就入夢來,說我是虞氏子弟,如果我在廟前道歉,就不計(jì)較我的錯誤。”
“我怎么可能道歉,我拜神信神,可我從來沒跪過。”
太啟問;“然后,你就把他的廟拆了?”
“對。”虞明說,“云婆婆說,這位方相氏,和我祖上虞伯侯關(guān)系很好,是個很善良的神,我也不擔(dān)心他會報(bào)復(fù),說拆就拆了。沒想到他卻第二次入夢,說既然我要拆他的廟,那么看在我先祖的份上,和我打個賭,如果我能拆光他所有的廟,他就做我的守護(hù)神,如果不行,十年之后,就取我性命。”
“我當(dāng)時很害怕,就提了很多要求,他也都一一答應(yīng)了,比如他的廟要在凡間世界,要在顯眼的位置,以及這十年里,也要做我的守護(hù)神……總之,我們兩賭約成了,之后,我馬上出面,把所有的方相氏廟都拆了,就連神像神龕也都沒漏下。”
太啟心想,難怪虞明身上神緣這么重,明明玩弄不少女性,身上卻沒有一點(diǎn)臟污的惡氣,原來是有方相氏罩著。他之前找不到方相氏的東西,也和虞明有關(guān)系。
“然后呢?”
“然后,我以為一切沒事了,云婆婆出事那兩天,我也擔(dān)心過。但是事實(shí)證明,我這十年來,順風(fēng)順?biāo)钡桨雮月前,方相氏再次入夢,說我還有一座廟沒找到,那是座老廟,已經(jīng)十年了。”
他朝太啟磕頭:“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打算用這個換魂的辦法,我這十幾天全國各地找方相氏的老廟,但是一個都找不到,你這么厲害,求你幫幫我,你算一下,方相氏廟在哪里。”
“愿賭服輸,你自己打的賭,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太啟叫過藏狐煤球,朝密室外走去:“我只警告你一句,不要再對虞泉下手,否則——”
“老公?”
密室的洞口走來一個人,正是虞明的太太,看到虞明狼狽地跪在地上,她尖叫著撲過去。
“夏太啟,你干什么?”
她剛想扶起丈夫,就被虞明擰住了雙手,把槍對準(zhǔn)了她的太陽穴。
“你是神吧?”
虞明吐了口血沫,笑著說:“我打賭,我愿賭服輸,你可以不管我,但是我老婆呢,你管不管?”
太啟轉(zhuǎn)過身,目光里一片淡漠。
“都說神愛世人,你不救我可以,那你就不救我老婆?”
“她是你老婆。”太啟冷淡地提醒道。
“我也是人,我也想活命!”
只聽一聲槍響,虞明太太痛苦地哀嚎著,整個人癱軟在虞明懷里,她的腿上出現(xiàn)一個血洞,不斷向外冒著血。
“她撐不了多久。”虞明惡狠狠地對太啟說,“你肯定知道方相氏廟在哪里。”
“我告訴你方相氏廟在哪里,你就放了你太太?”
“對。”
“行。”太啟低下頭,對藏狐煤球說,“你剛剛穿的黃表紙衣,還有地上的白茅,都拿過來。”
“嗷。”
藏狐煤球在地上刨著,把黃表紙衣翻出來,又從地上撿了些沒燒完的白茅,遞給了太啟。
“還差兩樣?xùn)|西。”
太啟讓藏狐煤球用黃表紙衣在虞明的臉上沾了些血,又拿著白茅走到了虞明太太面前。
因?yàn)槭а^多,她已經(jīng)快昏迷了,太啟拿過白茅,從她的眼角,沾了一滴淚珠。
“下輩子,戴上眼鏡找男人吧。”
黃裱紙衣落地,變成了方相氏的神衣,帶著無盡恨意的晶瑩淚水,順著白茅,一滴滴地打在了紙衣上。
白光閃過,長發(fā)白袍的美人張開纖長五指,表情肅然地看著紙衣。
“皋——復(fù)儀!”
“咚,咚,咚,咚——”
心臟跳動的聲音,重重地錘在了藏狐煤球的耳膜上,并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強(qiáng)烈。
藏狐煤球捂住耳朵,閉上眼。
就在劇烈的心跳聲中,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聲 ,響徹了整間密室。
虞淵剛剛追著虞明太太的腳步趕過來,他正在影音室門口觀察著里面的動靜,聞聲便沖了進(jìn)來。
這是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高貴艷麗的絕色美人站在滿天的血污中,如墨長發(fā)和雪白長袍纖塵不染,他冷漠地看著眼前慘叫的男人,而那個男人的胸口已然裂開,一座黑瓦紅墻的神廟從他胸口里破出,上面的牌匾正寫著方相氏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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