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混沌 (4)
“太啟傷了神體?什么意思?什么叫傷了神體?”
虞淵更著急了, 太啟在凡間世界唯一一次受傷是之前在虞家祭祖儀式上,云婆婆推倒香爐時磕到了后腦勺,虞淵擔(dān)心磕碰后腦勺會影響太啟的身體, 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對太啟百般呵護。
直到知道太啟是東君之后的某天晚上,兩人一起看一部醫(yī)療劇時, 太啟才告訴虞淵,他在凡間世界里收到的所有傷害都可以當(dāng)做皮肉傷, 從萬代盛業(yè)總部的摩天大樓樓頂跳下去都能當(dāng)場表演一個原地復(fù)活, 所以磕到后腦勺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主要是第一次受傷,有點懵,加上是凡人身份,不能讓自己顯得和其他人不一樣,才隨大流去了醫(yī)院。
原來是嬌氣,當(dāng)時聽到太啟坦白的虞淵心想。
他還想,嬌氣的太啟就更可愛了。
虞淵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傷到神體這個說法,但從巫姑的表情看來, 應(yīng)該不是小傷。
“我上去看看!
“哎,你等等——”
虞淵根本顧不上電梯了,直接就從樓梯口往二樓沖,巫姑想攔卻沒攔下, 只有端著托盤跟在虞淵身后追上去, 太啟房間的門口還守著騰蛇,看到虞淵, 手一伸, 直接就把虞淵攔下來了。
“東君在休息。”
虞淵說:“我進去看看!
騰蛇冷冷道:“不可!
虞淵被氣笑了:“這里是我家, 我是太啟的丈夫, 他受傷了,為什么我不能進去看他?”
“你不能進去,也不能直呼東君名諱。”
騰蛇說話就是這個語氣,他是神獸修行封神,也沒有人的思維,冷漠的語調(diào)宛如一臺冰冷的機器。
虞淵沉下臉:“這里是凡間世界,凡間世界有它的主人。”
一人一神劍拔弩張,騰蛇巋然不動,他表面上看來依然是人形,虞淵瞥了一眼地板,地上拉長的雙翼狀影子和騰蛇眼里收縮成細線的豎瞳告訴他,這是攻擊的預(yù)兆。
騰蛇說:“你和你的先祖虞王一樣無禮!
虞淵心里冷笑,原來還有世仇。
千鈞一發(fā)之際,房間里傳來太啟慵懶的聲音:“騰蛇,讓他進來吧!
騰蛇向后方緊閉的門看了一眼,挪開了位置。
虞淵連忙握住把手打開房門進了房間。
踏入房門的那一剎那,滿屋都是迷人的異香,太啟的房間是個套間,里面有小客廳有衣帽間還有浴室,虞淵進來的時候,太啟正從浴室里走出來。
虞淵愣在了原地。
即便是見過幾次太啟原本的相貌,每一次再看到長發(fā)的太啟時,虞淵都會為他的美貌所震撼。
他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整個人連同靈魂一起沉溺在眼前這片艷色之中。
——“虞淵?”
太啟偏了偏頭,叫了虞淵一聲。
虞淵如夢初醒,走過去撩起太啟的長發(fā),放在唇間吻了一下。
柔韌的發(fā)絲上是和房間里一樣的香味,微微還有些濕潤。
“頭發(fā)怎么是濕的?”
“我剛洗過澡!
太啟這次穿的是浴袍,他轉(zhuǎn)身從柜子上拿過一根棉簽,微微偏頭沾去了耳朵里的水珠。
“你受傷了?”
除了沒有壓制外貌和力量,太啟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樣,虞淵稍微放心了些,直到他看見浴袍袖子里刺目的紅色。
他握住太啟的手腕,卷起袖子,幾道深深的爪痕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誰傷了你?”虞淵的心臟都像是被人捏緊了,聲音里蘊含著濃烈的怒氣,“誰敢傷你?”
“就是那只三頭犬。”太啟說起來就有點不高興,他當(dāng)時只顧著用弓拖住地獄三頭犬以此來下天火的火種,沒在意近身搏斗時地獄三頭犬的偷襲。等到他離開陰陽交界處時和林啟蜇會和時,才發(fā)現(xiàn)手臂上有些疼,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讓傷口愈合,卻沒想到傷在了神體上。
這就有點麻煩了。
雖然不是什么大傷,但這個傷口也足夠讓太啟體會到疼痛的感覺,且因為傷在神體上,不是簡單的包扎就可以愈合。
太啟又回想起當(dāng)時惡心的種種,回到家后,便解除了壓制,舒舒服服地先泡了一個澡,剛一洗完澡,虞淵就回來了。
“它死了嗎?”虞淵雙眉緊擰著,用大拇指輕柔地撫摸著傷口周圍的皮膚,一遍又一遍,像是神經(jīng)質(zhì)一樣地重復(fù)著問,“它死了嗎?”
“被天火燒死了,活不了!碧珕⒂X得委屈,“就是一只狗,還能傷我!
傷口邊緣因為虞淵的撫摸有些細小的不適感,太啟鼻子皺了皺:“疼。”
下一秒,溫?zé)岬挠|感便貼在了太啟的手臂上,虞淵低下頭,溫柔地觸碰著太啟的肌膚。
“站著累。”
那就有大腿坐。
“還疼。”
虞淵就幫忙吹吹。
“真的氣死了氣死了,我第一次受傷,竟然是因為一只狗?”
那還有虞淵哄。
兩人溫存了還沒多久,門就被人悄悄推開了一條縫。
三個腦袋從上到下探進來,分別是薛同,林啟蜇,和巫姑。
“東君?”
太啟和虞淵抬起頭來。
“啊,我等會兒來。”
這是尷尬又不失禮貌的林啟蜇。
“東君,傷口不要隨便讓人碰。
這是驚慌失措的巫姑。
還有暴跳入雷的薛同。
“這種時候了還在做什么?”薛同推開門,抬起腳脫下老布鞋就過來揍虞淵,“你這個登徒子!”
門口的騰蛇腦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看到房間里的情景,又把腦袋轉(zhuǎn)了回來,嘴里吐出兩個字。
“遺傳!
林啟蜇則攔住了暴怒的薛同,讓巫姑先行給太啟處理傷口。
“薛教授,您別生氣,就是吹吹而已,虞淵心里有數(shù),不會碰東君的傷口!
在這些神侍面前,林啟蜇還是稱呼太啟為東君,他是特種警察,說話有分量,很快就勸住了薛同。
薛同氣呼呼地坐在小客廳的沙發(fā)上,巫姑則在臥室里悉心地為太啟處理傷口。
虞淵和林啟蜇走到一邊的露臺上。
“有煙嗎?”
虞淵在盡力地控制情緒,但一出聲,還是暴露了此刻的怒火。
“有!
林啟蜇穿的是便服,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煙遞給虞淵。
虞淵接過來,從封口那里敲出一支,煙有些劣質(zhì),還是皺巴巴的,也不知道林啟蜇從哪里弄來的。
“昨天半夜從趙天端那里沒收的!绷謫Ⅱ赜置龃蚧饳C,幫虞淵點燃了,然后自己也點了一根,“將就抽吧!
兩人撐著陽臺欄桿看著樓下停著的車輛。
虞淵問:“怎么回事?”
他還沒來得及問太啟被地獄三頭犬傷到的緣由,不過他猜,林啟蜇應(yīng)該知道。
“是血盟印!绷謫Ⅱ貙τ轀Y說,“太啟本來一招就處理掉這只地獄三頭犬了,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這只地獄三頭犬死不了。”
虞淵很意外;“死不了是什么意思?能復(fù)活?”
“對,這只狗能復(fù)活,太啟最后是用天火把這只地獄三頭犬燒死的,之前用雷電,刺破心臟,斬首,這只地獄三頭犬都能復(fù)活!
虞淵問:“這和太啟說的,他在凡間世界墜樓也能原地復(fù)活,是一個意思嗎?”
“不是一個意思!鄙砗髠鱽斫U的聲音,“這只地獄三頭犬是在陰陽交界處被處理的,是他本來的神體,而不是東君之前一樣,壓制力量和外貌后的凡人之軀!
虞淵狠狠吸了一口煙,有些沉默了,雖然他不了解這些神鬼的事情,但太啟受傷,只說明了一件事。
血盟印如此厲害,那么血盟印的源頭,也就是白帝秘密結(jié)社崇拜的混沌神,可能比他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
更可怕的是,三界之中,都對這個名叫混沌的原生之神一無所知。
姜頤有點后怕:“趙天端真的救了我一命,血盟印對凡人的影響沒那么深遠,尚能靠天池的天地罡氣洗去血盟印。如果是我當(dāng)初結(jié)了血盟印,恐怕如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死了還得給白帝那個老家伙賣命。”
林啟蜇問:“當(dāng)初白帝就給你說過,結(jié)了血盟印就不會死?”
姜頤越想越生氣,差點跳腳了;“這可是白帝所說的,混沌神給予信徒的‘福利’,我去他/媽的福利!”
“請別激動!甭牭脚K話,林啟蜇微微一皺眉,“情況也不算太糟,起碼這次了解到更多關(guān)于這個混沌的底細,也處理掉了地獄三頭犬,這些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說完,林啟蜇又對虞淵誠懇地說道;“這次真的非常抱歉,我們沒有做好接應(yīng),計劃也不周全,讓東君受了傷!
虞淵沒說話,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抬頭看向遠方,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就在這時,林啟蜇的手機響了,他拿過手機一看,是趙天端的電話。
上班時間,這人打什么電話。
林啟蜇把電話掛斷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又來了。
林啟蜇又把電話按斷了。
他就這樣重復(fù)了幾次,虞淵說:“接吧,沒人會看見!
說完,虞淵摁滅了煙,朝房間里走去;“我去看看太啟!
林啟蜇又一次掛斷了電話,看向虞淵的背影。
虞淵并沒有接受他的道歉。
一邊的姜頤也看出來了。
“這位虞總啊,真是和我那老朋友虞王一樣的脾氣!苯U優(yōu)雅地拿出銀質(zhì)煙盒,打開遞給林啟蜇,林啟蜇揚起手,示意自己不用。
姜頤便自己拿出一只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裊裊煙圈。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老婆蹭點皮都能發(fā)瘋!苯U向后倚靠在欄桿上,“可誰又能想到,東君竟然會被一只狗傷到呢?”
林啟蜇說;“是我們的失職,我們不該讓東君一個人去對付地獄三頭犬!
“嗐,你別自責(zé)了,這位虞總啊,也不是真心要怪你,情種就是這樣,一發(fā)瘋就容易上頭,我看他都有點克制不住了,要不是這狗死了,恐怕現(xiàn)在就要沖過去了。”姜頤揮揮手,示意自己見慣了,“哎,你電話微信又來了!
林啟蜇拿出手機一看,又是趙天端的電話,還有好多條信息。
姜頤說;“接吧,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林啟蜇說了一句抱歉,走到一邊接通手機:“怎么了?”
趙天端在電話另一頭鬼哭狼嚎:“天啊,媳婦,你終于接了,我電話都要打爆了!
“工作時間,我不方便接私人電話!
趙天端給自己叫屈:“我什么人設(shè)啊我,我是粘你,但我也知道你是人民警察愛崗敬業(yè),但是真的出大事了啊,你趕緊讓人過去看看吧!
林啟蜇的心猛地一跳;“什么大事!
“靠,我那沒用的堂弟,對,就是趙小北,他,他拍到龍了!”
“什么?哪里?”林啟蜇的工作手機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工作軟件上面顯示二級網(wǎng)絡(luò)輿/情。
“就在虞淵出事的那個地方,懟著龍頭拍的小視頻,定位時間什么都有,我剛剛給你打電話時就好多人在評論小北,現(xiàn)在我的群都傳瘋了,我給你發(fā)到微信了,你趕緊看看吧。”
林啟蜇掛斷電話,兩邊手機同時操作,一個手機打開工作軟件,一個手機打開微信。
兩者里面都是同一段視頻,視頻里,是極近距離拍攝的巨大的龍頭和翻滾的海浪。
視頻里還有兩個人的對話。
一個聲音哆哆嗦嗦的應(yīng)該是趙小北:“我,我拍照發(fā)個朋友圈!
還有一個聲音蒼老一些,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這種時候還發(fā)什么朋友圈??”
在工作軟件里,這短視頻發(fā)布者的信息也顯示出來了,正是趙天端那沒用的堂弟趙小北。
“糟了。”
林啟蜇心叫不好,沒想到今天如此不順利,不僅讓太啟受了傷,還把這些事暴露在普通人的眼里。
“龍?”姜頤也湊過來,“這哪里是龍,這只有一個角,不是蛟嗎?”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普通人看到了!绷謫Ⅱ匮杆夙憫(yīng),把任務(wù)派發(fā)給了下屬,這次處理地獄三頭犬他們也有預(yù)案,如果有人疑似拍攝到不科學(xué)的場面,就用海市蜃樓解釋。
可這視頻太逼真了,小趙幾乎是貼著龍頭拍,龍眼龍角龍須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能說太啟不愧是原生之神,幻境都比藏狐煤球那些小法術(shù)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倍,用海市蜃樓是解釋不了的。
再加上今天下午的特大雷暴雨,不少網(wǎng)友都在轉(zhuǎn)發(fā),說是這條走蛟要飛升了,正在渡劫。
“我得回去處里一趟!绷謫Ⅱ卮掖沂樟耸謾C,“這視頻太可怕了,會造成普通人恐慌的!
林啟蜇說完,又給趙天端打了一個電話;“你能聯(lián)系到你堂弟嗎,先把你堂穩(wěn)住,千萬別讓他被各種媒體網(wǎng)紅找上,等我來解決!”
兩個小時前,環(huán)海公路。
在極大的恐慌下,小趙和白乾坤兩人發(fā)足狂奔,兩人聽著身后洶涌的海浪聲和陣陣龍吟腿都在發(fā)軟,你拉我拽,相互協(xié)助著朝電瓶車跑去。
小趙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白乾坤氣得要命:“你快跑啊,你這個二十出頭的跑得還沒我這個老頭子快,你還看什么看?”
“我,我看還有多遠。”小趙一邊哭一邊跑,回頭一看那走蛟又哭得越兇,哭了一會兒,又跑了一會兒,小趙氣喘吁吁地拉了拉白乾坤。
“師父,這龍好像沒了?”
“哪里沒了?”
白乾坤跑得鞋都掉了,匆忙間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停下來,又看了一眼。
“還真沒了?”
又是一道悶雷劈下來,接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從天而降,把師徒二人砸懵了了。
“快,先躲起來。”
雨這么大,這地方又邪門,已經(jīng)送走了一個虞家的當(dāng)家了,白乾坤也不認為自己比虞淵氣運更足,便說先不騎電瓶車回去了,找個地方躲躲,兩人匆匆翻過公路的欄桿,在一處山崖的間隙里躲起來。
白乾坤豎著耳朵仔細聽外面的動靜,除了雷聲和雨聲,好像還真的沒聽到龍吟了。
怎么回事,嫌他們兩人不夠塞牙嗎?
“師父——”
“噓——”白乾坤把手指比在嘴邊,用眼睛瞪小趙,“小心被這走蛟聽到了!
“哦哦!毙≮w用氣聲回答,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雨越下越大了,白乾坤觀察了好一會兒動靜,感覺到安全了一些,又把布袋里的龜殼拿出來,在山壁上敲了敲。
他張開干枯的五指摸了摸紋路,覺得今天這事有點蹊蹺,這卦象也有點蹊蹺。
正要抬頭和小趙說幾句,結(jié)果一看,小趙竟然抱著手機看得起勁。
白乾坤恨鐵不成鋼,拿著龜殼就朝小趙的腦門敲去。
“玩手機,玩手機,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手機,都要成盤中餐了,還在玩手機。”
小趙又委屈又害怕,恐懼地瞪大了雙眼:“龍又來了?”
“我在說你!”白乾坤罵道,“什么龍,你見過一只角的龍嗎?都說了這是走蛟!
小趙連連搖頭:“不不不,它不是要化龍嗎,還是叫龍老爺好了。”
白乾坤說:“什么龍老爺?這走蛟都沒了!
小趙呆住了;“真沒了?”
白乾坤終于用正常語調(diào)說話了;“真沒了,就是今天這事,怎么想都有點怪!
“師父,那我知道走蛟老爺為什么沒了。”小趙把微信打開,點開剛剛拍的那個視頻遞給白乾坤。
“什么東西?”
視頻很短,幾秒鐘就過去了,即便面對的是視頻,看到那走蛟的腦袋,白乾坤還是忍不住一哆嗦,又把手機塞回給了小趙。
“不是,師父,您仔細看啊,就三秒的時候,天空中是不是飛過一個人影?朝走蛟老爺飛過去的!
“人?”
白乾坤從布袋里掏出老花鏡帶上,接過手機又仔細看了一遍,這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有個人。
這人明顯不符合牛頓三大力學(xué)的跳躍,一看就不對勁。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白乾坤念了幾遍早上的卦象,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地拿著手機站起來,興奮得差點撞到了山壁上。
“徒兒啊,咱們這恐怕真的見到真神仙了!”
他的語氣里止不住地激動;“能屠要化龍的走蛟,這至少是個正牌香火神!”
“我趕緊再發(fā)一條朋友圈!
小趙一聽也激動了,他會被神譜,看過不少論神的書,沒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能見到神仙了,忍不住就要發(fā)朋友圈。
“還發(fā)什么朋友圈,快跟我出去!
白乾坤身子一閃,閃出了縫隙,又把小趙給抓出來。
雨已經(jīng)小了些,白乾坤拉著小趙就往剛剛遇到龍的地方跑去。
“既然有仙人屠龍,那必然會有打斗,龍鱗龍須龍血,撿到什么都是寶貝,咱們快去看看!”
師徒兩人又跑回了公路邊,冒著瓢潑大雨一寸寸的搜索,竟然還真的在欄桿下發(fā)現(xiàn)了一塊成□□頭大小的肉塊。
這肉塊外面有一層焦枯的黑殼,小趙第一次就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不過當(dāng)成了石頭,來回又走了一趟,竟然發(fā)現(xiàn)這塊黑色的東西,冒出了一小團紅色的肉。
小趙激動了,把這肉塊撿起來拿給白乾坤:“師父,您看,這是龍肉嗎?”
“龍肉?”白乾坤拿過來聞了聞,一股腐爛的臭味熏得他差點吐了,隨手就把這肉塊丟了,這肉塊在地上滾了兩滾,竟然像是破殼一般,從殼里擠出來,在白乾坤和小趙的眼皮子下,變成了一塊紅色的肉塊。
白乾坤震驚了。
“太、太歲?”
他吃了這么多年的陰陽飯,這還是頭一回在一天之內(nèi)遇到這么多書里才看得到的東西,當(dāng)下也不嫌棄了,徒手撿起來塞進布袋里,就像是寶貝一樣,叫上小趙回去。
“咱們趕緊回去!
小趙一聽說是‘太歲’,連忙要拿手機出來拍照。
“拍什么?拍了讓人來偷來搶嗎?”白乾坤又是一巴掌拍到小趙腦袋上,“走,我們回去!”
試圖兩人冒著大雨回了家,小趙一路騎車狂奔,又親手撿到了‘太歲’,腦子里哪里還記得剛剛發(fā)的朋友圈,也沒意識到自己在朋友圈發(fā)的視頻已經(jīng)在網(wǎng)絡(luò)上炸了鍋。
回到科學(xué)扶乩店時,白乾坤身上掛的布袋已經(jīng)全濕透了,他把布袋的東西全倒了出來,那塊肉竟然比剛剛大了不少,在桌上像心臟一般跳動著。
“師父,這玩意兒還會長大啊!
剛剛在大雨中,小趙也沒仔細看,這時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肉塊身上都是血管一樣的經(jīng)脈,惡心地向后退了兩步。
“它會長多大?”
“為師——為師也不知道啊!
小趙問:“那要怎么辦?總不能這么放著讓他一直長吧,而且這味道真的好難聞,一股臭肉味。”
白乾坤捋了捋山羊胡,腦子里靈光一閃。
“快去后面把我打的那壺高粱酒拿來。”
小趙馬上去后面抱來那桶酒,白乾坤抽了幾張衛(wèi)生紙,把那塊肉拿起來,忍著惡心塞進了酒壺里。
“說實話,為師也不知道該拿這太歲怎么辦!卑浊づ呐氖,滿意地看著肉塊在高濃度白酒里安靜下來,“但是拿來泡酒,準沒錯了!
就在離科學(xué)扶乩店不遠的一處高級公寓里,杰拉德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對著坐在一邊的白帝破口大罵。
“我的狗怎么還沒回來?”
白帝默不作聲,把地上的蓍草一根根撿起來束好。
“我問你話,你聽到?jīng)]有?”
白帝說:“地獄三頭犬,暫時應(yīng)該回不來了。”
“他死了?”杰拉德質(zhì)問道,“你說話啊,別我問一句你說一句。”
“不能叫死,結(jié)了血盟印,就是永生。”白帝站起身來,背過手,“只是這一次,它失敗了。”
“這還不叫死?”杰拉德氣瘋了,“你知道我為了弄到地獄三頭犬,花了多大的精力,喂了多少靈魂嗎?”
杰拉德越想越氣,又順手操/過一邊的古董花瓶,在地上砸得粉碎:“那虞伯侯的碎片呢?拿到了嗎?”
白帝還是不緊不慢的語氣:“既然敗了,那就拿不到了!
“你這個老騙子!”杰拉德一把擰住白帝的脖子,把他掄在了墻上,“我的狗,虞伯侯的碎片,二選一,我必須拿到一個,否則我就把你切碎了塞進馬桶里,你信不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永生的。”
白帝說:“我說過,地獄三頭犬結(jié)了血盟印,就不會死,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占卜結(jié)果。西方也有不少占卜方式,你大可以一試!
這個房間里就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白帝看了一圈,微笑道;“還是你只會收藏呢?”
杰拉德惡狠狠地盯著白帝,突然松開手,走到一邊拿過一個盒子。
在打開盒子前,杰拉德問道:“你確定那個戴面具的人,是虞伯侯嗎?”
這是自從‘虞伯侯’聲名鵲起之后,杰拉德一直懷疑的一個問題。他并不是對東方大巫一無所知,相反,他從祖父留下的筆記里,和之前加入啟示學(xué)會的研究里了解了不少關(guān)于大巫的知識。在他的印象里,大巫就算能力再厲害也是凡人,他不是神也不是惡魔,是不可能從一千年前活到現(xiàn)在的。
一定是有人假借大巫的名義活動,或者說,虞伯侯這個大巫有別的神通能長生,但是虞伯侯作為虞家的祖先,虞王陵的建造者,杰拉德并沒有從虞謀那里聽到關(guān)于虞伯侯的消息。
杰拉德猜白帝一定知道,只是這老頭子老謀深算,從他嘴里挖不出什么。
果然,白帝說:“這個問題,我也想和你討論一下,你先占卜看看吧,看完了,氣消了,我們再討論!
杰拉德從盒子拿出一面鏡子,鏡子是黑色的,并不能反射出人面,上面密密麻麻畫著七大行星的五角星符文。
杰拉德低聲念了幾句咒語,看著鏡子進入了冥想。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白帝聽到杰拉德說道;“風(fēng)。”
杰拉德太啟沒有血色的手指,沿著鏡子邊緣摩挲。
“閃電!
“這是……這是中國龍嗎!
杰拉德的眼睛猛地睜開,白帝以為他結(jié)束了冥想,卻發(fā)現(xiàn)杰拉德的眼珠變成了全黑色,像是盲人一樣的不斷在鏡子上畫圈。
“它沒死——它是殺不死的——”
杰拉德一直碎碎碎念,能看得出來,這次占卜讓他很痛苦,結(jié)果似乎也是碎片化的,以至于他不斷重復(fù)著剛剛的詞匯。
直到白帝聽到了一聲碎裂的聲音,鏡子在杰拉德面前,杰拉德向后仰倒在地上,四肢像是跳大神一般的舞動著,喉嚨里發(fā)出詭異的歌聲。
“是神嗎?”杰拉德原本的聲音和歌聲交錯出聲,他變得越來越興奮,像是蛇一般,在地上游走著。
白帝就在一邊冷眼旁觀,幾分鐘后,杰拉德才平靜下來,閉上眼平復(fù)呼吸。
“他是神嗎?”杰拉德喘著氣問道。
白帝忙問道;“你看到了誰?”
杰拉德卻在自言自語:“他太美了——他一定是你們東方的神明,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
他忽然從地上彈跳起來,發(fā)瘋一般地扣住白帝的肩膀:“他就是你們東方的原生之神東君對不對?他是不是東君?”
白帝露出“果然”的表情,只是這時候,杰拉德已經(jīng)沒有心思猜忌白帝為什么懷疑虞伯侯背后是東君,卻不告訴他了。
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我要得到他的碎片,我一定要得到他的碎片!”
白帝快被吵死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了!
“不,我要先拿回地獄三頭犬!苯芾麓掖一氐胶凶舆,卻發(fā)現(xiàn)鏡子已經(jīng)變成了一灘碎片,“怎么回事?我的鏡子怎么碎了?”
白帝說;“很正常,原生之神,又豈是凡人能窺探的!
他心想,杰拉德果然有兩把金刷子,只是發(fā)了會兒瘋碎一面鏡子就能一窺東君的面目,若是別人,強窺神明,恐怕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
杰拉德跌坐在桌上,他仿佛沒有聽見白帝的話,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語。
“清醒點,外國小子!卑椎圩哌^來,在杰拉德的人中上掐了一下,杰拉德短暫地恢復(fù)了清明。
“既然合作了,我就不會騙你,結(jié)了血盟印的神,除非混沌神王親自動手,又或者是混沌神王消失,否則,就是永生的!
杰拉德看向白帝。
白帝微笑;“這還只是混沌神王沒有完全恢復(fù)的狀態(tài),他日昆侖覆滅,混沌神王全盛時期,豈是如今東君掌權(quán)的昆侖神系能所比擬的。你只知東君多美,卻不知他數(shù)萬年來高高在上,不知三界疾苦,又怎么能勝任我華夏的神王!
杰拉德拉起袖子,看著自己手臂下青色的血管。
這里面就藏著血盟印。
他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自己的血管里扎了根,從虛無中汲取了養(yǎng)分,供養(yǎng)著他的軀體。
起初,杰拉德只覺得混沌神王就是一團沒用的水蒸氣,甚至可能是白帝杜撰的偽神,然而剛剛冥想時感受到的力量告訴他,混沌神王,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內(nèi)心的欲/望在膨脹。
他想要東君臉的碎片,想要東君的神格,還想要這股力量。
目前看來,東君臉的碎片和神格,似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當(dāng)時我就看到人影了,不過沒注意到是趙天端的堂弟!
太啟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自己的幻境和骨偶蛟在昨天大出圈,網(wǎng)上刷的到處都是,還有細心的人發(fā)現(xiàn)了視頻上一躍升空的太啟。
不過經(jīng)過國屬特別行動處一晚上的加班,這個視頻已經(jīng)變成了某大型3d全息技術(shù)制作公司的宣傳片,說是該公司想試驗一下戶外特殊天氣里3d全息技術(shù)的穩(wěn)定性,所以挑在昨天暴雨天氣封閉的公路邊施行,這個試驗有特殊申請表有批準公章,看起來煞有其事,總算把這件事掩蓋了過去。
虞淵坐在床邊的小桌上一邊審文件一邊陪著太啟聊天:“趙天端這堂弟,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了,什么倒霉事總有他參與,結(jié)果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太啟拿著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不小心壓到了長發(fā),輕輕地“啊”了一聲。
他在凡間世界沒有東君身份的束縛,又被虞淵寵慣了,怎么舒服怎么躺,長發(fā)也因此成為了阻礙,翻個身就要被壓一次。
虞淵連忙起身,走到床邊幫太啟把壓到的頭發(fā)挪開。
因為需要養(yǎng)傷,壓制力量變成凡人的身軀不利于傷口愈合,太啟干脆一直保持著神體,也因此,家里的阿姨又放了假,別墅的大門也閉上,二樓落下了結(jié)界,讓空氣和環(huán)境近似于保持無塵,和昆侖一樣。
因為有了結(jié)界,手機和網(wǎng)絡(luò)電視都沒有了信號,太啟只有無聊地拿著手機翻開過去的記錄和下載的視頻,虞淵早上去了一趟公司便回了家,在家里陪著太啟。
“好無聊啊!
虞淵直起身時,正和太啟的目光撞上。
他還是沒能適應(yīng)突然看到太啟原身時的那種震撼,怔了一下,才低頭幫太啟把頭發(fā)理好。
“忍一忍,等傷口好了就能出門能吃東西了!
虞淵克制自己不被太啟的美貌吸引過去,直起身坐回了床邊的椅子上,繼續(xù)開始對著電腦審查文件。
太啟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實在無聊透頂,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挪到了床邊。
“你在做什么。”
一股迷人的香氣正在靠近,虞淵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太啟已經(jīng)伸出手從背后摟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我在虞王陵審博物館的方案!
“哦!碧珕(yīng)該是太無聊了,虞淵一個字一個字審,他就一個字一個字的念。
冷冽的吐息含著香氣,像是小貓爪子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撓在了虞淵的心上。
虞淵看完了一頁,太啟也讀完了一頁。
虞淵側(cè)過頭看太啟,然后又收回目光,手里點擊鼠標(biāo),看到下一頁。
太啟問;“你們凡人每天面對這種枯燥的文字和數(shù)據(jù),不會覺得無聊嗎?”
虞淵說;“當(dāng)然無聊,不過沒辦法,要養(yǎng)家,所以必須工作。”
太啟問;“你還需要賺錢養(yǎng)家嗎?你都有這么多錢了。”
虞淵說;“你以為你很好養(yǎng)嗎?”
太啟說;“我吃的又不多,你之前給了我好多零花錢,我一個月才用了一點點!
虞淵點頭;“嗯,但是你呢,喜歡字畫古籍,看上的不管多貴一定要拿到手,還喜歡寶石翡翠,買回來就在家里逗貓玩,看到各種設(shè)計的車也喜歡,買了又不會開,還有——”
太啟打斷他;“你在抱怨對不對?”
“錯了。”虞淵又一次側(cè)過頭,在太啟耳邊低聲說,“我心甘情愿!
“哼!碧珕⑦@才滿意了,繼續(xù)靠在虞淵的肩膀上看他工作,不時和他聊幾句。
“現(xiàn)在的生活,就和以前在昆侖上一樣,你應(yīng)該知道我有多無聊了吧。”
太啟無聊,又開始玩虞淵的領(lǐng)帶了;“你們凡人無聊的時候會做什么?”
虞淵說:“我工作挺多的,沒有什么無聊的時候,看如琢和巧巧她們,應(yīng)該是玩手機逛街吧!
“以前沒有手機也沒有街可以逛的時候呢?”
“看書,散步,聊天?”
太啟說;“就沒什么好玩一點的嗎?”
虞淵隨口回道;“造小人?”
“捏泥巴?”太啟好奇,“你們凡人怎么還有女媧的愛好。”
虞淵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失言了。
在太啟的原身面前,他是相當(dāng)克制的,否則他總有種自己會瀆神的錯覺。
虞淵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咳了一聲:“不是一個意思——指的是繁育后代!
“哦,doi的意思。”
變回了神的太啟,依然和之前的太啟一樣,總是有這么多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描述詞。
甚至還能語出驚人地讓虞淵大腦一片空白。
“想和你造小人了!碧珕Q了個方向,把側(cè)臉靠在虞淵的肩膀上,說完,他發(fā)現(xiàn)虞淵的肩膀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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