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球前，甘國陽站在中圈，看著面前這尊相當高大的非洲中鋒，心里感到有一絲不爽。

甘國陽不是沒有和比自己高的對手對抗，事實上在整個職業生涯，甘國陽一直在和更高的中鋒糾纏。

賈巴爾、桑普森、帕里什、波爾，在NBA這個聯盟永遠不會缺少巨人，不會缺少那些光站在那里就讓人膽寒的家伙。

穆托姆博是其中之一，從他兩個月的新秀表現就能看出，這是一個非常強大、恐怖的巨人。

在高度、身材和臂展上，他讓人想到吉爾摩爾，在視覺上他甚至比吉爾摩爾看起來更長。

他像一尊枝杈茂盛的樹木，矗立在三秒區里，不斷干擾封蓋對手的投籃。

在大學，他和另外一位內線阿隆佐-莫寧組成了籃下禁飛區，是鼎鼎大名的喬治城雙塔。

然而，這個高大的家伙站在你面前時，他總是微微昂著頭顱，跟著用鼻孔“注視著”你。

現在，他就用鼻孔看著甘國陽，黑洞洞的鼻孔像冷酷無神的雙眼，蔑視著面前這個聯盟第一中鋒。

其實穆托姆博不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人，相反在場下他謙和低調，很好相處。

但因為身高問題，他免不了俯視他人，早在學生時代就有老師投訴過他，認為穆托姆博太不尊重人了。

實際上，穆托姆博無法控制自己，他意識不到他正在用鼻孔看人，更意識不到他在“不尊重”第一中鋒。

比賽開始前，穆托姆博有些緊張，他知道這場比賽意義重大，不僅僅是圣誕大戰，更是挑戰聯盟第一人的機會。

在喬治城大學讀書打球時，穆托姆博根本沒想過自己能進入NBA打職業籃球，他認為自己無法在NBA生存。

他原本的計劃是來到美國喬治城一邊打球一邊讀書，用打球的獎學金供應自己的生活，更多精力放在學業上。

他的目標是讀醫學院，畢業后成為一名醫生，最好能回老家金沙薩行醫，非洲一向缺少優秀的醫生。

不過事與愿違，穆托姆博在球場上的表現非常出色，同時因為能掌握多門外語而成為了外交學院的學生。

到了大三時，穆托姆博對自己能否去打NBA還猶豫不決，他場均可以貢獻相當優秀的籃板和蓋帽，但得分比較低。

穆托姆博認為自己難以提高，進入聯盟后不能和優秀的中鋒競爭。

這時，朋友和前輩紛紛來勸慰他，鼓勵他進聯盟試一試，他絕對可以在NBA立足。

學長帕特里克-尤因一直和喬治城有著很深的羈絆，他經常回喬治城訓練、看比賽。

他和穆托姆博、阿隆佐-莫寧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私下里他就告訴穆托姆博，NBA沒什么可怕的。

“大部分中鋒都不如你，你可以輕松對付他們。你可以獲得比在NCAA更多的籃板、蓋帽，還有得分。只要每個夜晚努力打球，全力以赴，你可以成為最好的球員之一。”

“當然，你要注意點阿甘，和他對抗，挺過去，你就是一個合格的內線。”

尤因特別提到了甘國陽，那時候甘國陽已經拿下了第一個三連冠，正聲威赫赫。

穆托姆博當然知道甘國陽，知道這家伙是外籍球員的標桿，中鋒里的異類，也是中鋒里的王者。

曾經凱爾特人的超級巨星比爾-拉塞爾和約翰-湯普森一直保持良好關系，他同樣經常來喬治城指導中鋒們訓練。

穆托姆博不止一次受到比爾-拉塞爾的教誨，拉塞爾告訴穆托姆博，他可以在NBA取得成功，只要保持目前的防守，不用去管進攻如何。

“我就是用防守拿下了11個總冠軍，實際上我的進攻很多時候也不怎么樣。”拉塞爾拿自己舉例。

穆托姆博被說服，在他決定參加選秀時，他問拉塞爾，“如果我遇到阿甘，什么樣的表現算出色。”

拉塞爾想了想，說，“你能蓋他一個帽，就算出色了，一對一，這是很困難的。我觀察過，他極少在一對一時被封蓋，少數頂級的蓋帽手才有這個能力阻止他。奧拉朱旺，大衛-羅賓遜，賈巴爾，我認為你也可以。”

帶著這樣的鼓舞和提醒，穆托姆博進入了NBA并被掘金隊選中。

目前為止，穆托姆博的表現是直奔最佳新秀去的。

他的數據，表現，比大學更加出色，在聯盟已然是全明星級別。

穆托姆博當然很興奮，他對自己更有信心了，他能在聯盟生存，甚至成為明星。

不過穆托姆博也感到擔憂，因為最近他越來越覺察到身體的疲憊和精神上的倦怠。

大學一個賽季也就二三十場比賽，每周打一場到兩場，而且不用到處跑，可以得到充分休息。

到了NBA兩個月時間不到，已經打了二十多場比賽，并且伴隨著無止境的坐飛機、坐大巴，在遙遠的城市之間來回奔波。

這對體能、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尤其在圣誕節這樣的日子，跑到寒冷的波特蘭面對衛冕冠軍，現場一萬三千多名觀眾都是他們的敵人，還要和第一人對戰，其壓力和挑戰可想而知。

賽前主教練保羅-韋斯特海德提醒所有人，全力拿出自己的表現，盡力而為，今晚必定是一場艱難的比賽。

現在，甘國陽站在穆托姆博跟前，活靈活現。

正如學長前輩們說的，他個子不算很高，和莫寧差不多。

但看起來比莫寧要更強壯——莫寧已經是非常強壯的家伙了。

莫寧很緊湊，很結實，但阿甘看起來是雄偉。

長長的臂展和寬厚的肩膀使他看起來如巨獸一般。

他的肌肉塊大，不像黑人球員那么有爆炸力，可充滿了力量感。

這是甘國陽天生的骨架優勢，他比很多黑人球員的骨架還要大，骨骼還要粗壯。

正如早年間人們對他的評價，這家伙的肌肉好像都長在骨頭里，身體硬的驚人。

而很多黑人壯漢的肉看起來圓潤飽滿，像巧克力面包一樣，好看，但絕對力量卻沒有黃種人和白人強。

兩人互相打量了對方一眼，甘國陽嚼著口香糖，問道：“帕特里克好像提到過你，說你的蓋帽很厲害，是嗎？”

比賽馬上要開始，穆托姆博沒想到甘國陽會和自己說話，他遲疑了一下，用破鑼一般的嗓子回道：“哦，帕特里克…呃，我的蓋帽還可以，我覺得我可以蓋你一個。”

穆托姆博不知怎么的，和甘國陽這么說了，搭配上他鼻孔看人的姿態，顯得囂張極了。

甘國陽本來只想和這位尤因的小老弟簡單聊聊，心想這小子鼻孔看人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沒想到，竟然說可以蓋自己一個？
穆托姆博說完，自己都笑了，不是囂張，而是很無語。

他本來想說，拉塞爾說“能蓋你一個就很優秀了”，但一想阿甘問的是尤因，于是嘴禿嚕了，說了句“我能蓋你一個。”

穆托姆博的笑是尷尬的笑，想掩飾一下自己失言，可在甘國陽看來，這家伙咧著大嘴說要蓋自己一個，還用鼻孔盯著我，果然很囂張。

甘國陽很喜歡，他喜歡這種有勁兒的新秀，喜歡和他們硬碰硬，讓他們撞墻，同時也讓自己練練手。

“很棒，棒極了，好好加油，盡力蓋我一個。”

穆托姆博知道阿甘可能誤會了，可是比賽要開始了來不及解釋。

再說了，如果能蓋阿甘一個，難道不對嗎？他們可是對手。
穆托姆博立刻收斂心神，站在中圈準備跳球。

裁判聽兩人叨叨完，對甘國陽說：“桑尼，你教育小朋友教育完沒有，可以開始了嗎？”

甘國陽道：“什么小朋友，他看起來比我老多了，開始吧！你才是裁判。”

今晚的主裁是老朋友杰克-馬登，自從厄爾-斯特羅姆退役后，馬登算的上和甘國陽關系最好的裁判了。

兩人經常在比賽中閑聊，馬登和斯特羅姆一樣，是個無所畏懼的老派裁判，屬于那種“裁判看不過去，和球迷打了起來”的硬漢。

隨著年齡增長一個個退休，這樣的裁判在聯盟中會越來越少。

馬登把球拋向半空，這場圣誕大戰開始了。

跳球中，穆托姆博依靠自己超長的臂展和身高，還是率先碰到皮球。

掘金贏得了第一次進攻機會，這家伙確實非常高大，輕輕一跳就撥到了球。

不過甘國陽也不準備在跳球上和穆托姆博爭，現在開場跳球更多是一種儀式。

掘金的首發陣容是穆托姆博，大前鋒格雷格-安德森，小前鋒雷吉-威廉姆斯，控球后衛溫斯頓-加蘭以及得分后衛馬克-麥考恩。

總體而言，這是一個沒有太多天賦的陣容，也不怪保羅-韋斯特海德無法帶領掘金打出太好的成績。

球隊的頭號得分手雷吉-威廉姆斯，1987年首輪被快船選中，后來在丹尼-費里的交易中被送去了克利夫蘭騎士。

之后又在馬刺打過兩年，上個賽季成為掘金的一員，并成為了掘金的頭號得分手——場均18分的得分王。

這也是為什么穆托姆博這個在大學并不是很擅長得分的中鋒，來到掘金后經常打出20分的比賽。

除了保羅-韋斯特海德不要命的進攻風格外，球隊實在是沒有一個可靠得分點是最重要的原因。

不得不讓有一定進攻能力，身材高大的穆托姆博承擔得分任務，倒是讓穆托姆博建立了在聯盟打球的信心。

今晚掘金進攻的第一球，他們就嘗試讓穆托姆博在低位接球，挑戰阿甘的低位防守。

穆托姆博像個大樹杈子一樣橫在三秒區，張開胳膊接球，開拓者這邊當然不可能協防包夾，你想打阿甘你打好了。

于是，穆托姆博順利接到球，然后試圖往里頂一下接著轉身內切，接一個大勾手，這是他最基本的得分方式。

頂一下，沒問題，阿甘往后退了，穆托姆博從尤因那里聽說，阿甘下盤力量非常恐怖，低位幾乎不可能頂的動他。

今日一試，好像沒那么夸張，不是頂開了嗎？

穆托姆博接著用一個僵硬的轉身，像大樹成精一樣，運球走正面，準備來個大勾手。

結果，動作完成的很漂亮，很完整，但是被阿甘正面壓下來，一個大帽將球摁了出去。

被封蓋的一瞬間，穆托姆博就明白了，阿甘這是等著他，故意放他進來勾手的。

難怪，穆托姆博覺得自己對抗沒有到位，沒有真正壓住阿甘，出手的太容易。

原來是陷阱。

穆托姆博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不然也不會迅速學會好幾門外語。

被蓋后，他奮力去強球，但球控制權已經到了開拓者球員手里。

他們早就做好準備了，知道這球穆托姆博打不進，快速反擊。

掘金的防守如同紙糊，一打就穿孔，雷吉-劉易斯輕松快攻扣籃得手。

封蓋穆托姆博后，甘國陽輕輕搖了搖頭，道：“太僵硬太慢了，帕特里克和約翰-湯普森還是不教你們進攻的技巧嗎？繼續讓你們在學校像斯巴達戰士一樣悶頭苦練，然后靠肌肉和對抗贏球？”

甘國陽從穆托姆博這個轉身勾手動作就能看出來，妥妥的喬治城出品，又一個喬治城蠢蛋。

僵硬的轉身和勾手，程式化的步伐，約翰-湯普森培養出來的中鋒總是厚重有余，靈性不足。

像尤因明明有著出色柔和的手感，優秀的移動能力，結果進攻手段那么單一沒有想象力。

穆托姆博這種更不用說了，還有另外一個莫寧，估計好不到哪兒去。

面對甘國陽的批評，穆托姆博沒說什么，繼續專注于比賽。

他很聰明，吃了一帽，知道不能和阿甘硬碰硬了，開始和隊友配合。

格雷格-安德森曾經也在開拓者打過一段時間，后來擴張選秀被選走。

他接到傳球攻入籃下，面對阿甘的協防不敢出手，分球給到了內線的穆托姆博。

穆托姆博接球，下球，起跳就要扣籃，結果甘國陽一防二，轉身迎面一個大帽，又把穆托姆博給蓋了下來。

穆托姆博依舊控制著球，他想繼續攻擊籃筐，結果再起，又被帽，這一次連人帶球被摁在了地上。

整個紀念體育館沸騰了，阿甘開局就送了非洲大山三個大帽，告訴他誰才是真正的大山。

開拓者再度拿到球權，這次他們沒有快速反擊，而是等到甘國陽跑到低位落位。

穆托姆博在身后彎腰頂住甘國陽，他知道這是一個考驗，攻不進，總該防一個吧。

甘國陽接球，運球往里，穆托姆博感覺到一股絕大的力量傳來，根本抵擋不住。

轉身，壓住，穆托姆博想要起跳，但根本跳不起來，被壓制了，然后眼睜睜抬頭，看著甘國陽單手將球扣進了籃筐！

勢大力沉的重扣，穆托姆博終于不再用鼻孔俯視，必須要仰望了。

落地后，甘國陽對穆托姆博說：“接球攻擊籃筐不要下球，這是很不好的習慣，要改。”

穆托姆博一愣，這是指導他上一個被連蓋兩個的球，因為他接球攻擊籃筐時有一個習慣性的下壓蓄力動作。

結果這個動作拖慢了節奏，被甘國陽反應過來連送了兩個帽，阿甘的反應速度實在是驚人，不論防守還是進攻，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穆托姆博沒有氣餒，積極投入到比賽中，然后他一點一點體驗到，為什么拉塞爾都說“你能蓋他一個帽，就算出色了。”

他太快，太強壯，太迅猛，并且太聰明了，你在任何一方面跟不上，結果就是被戲耍，被碾壓。

在第一節僅僅幾個回合，穆托姆博就受到了被碾壓的感覺，在他對抗奧拉朱旺時都沒這么覺得過。

原來這就是第一人，第一中鋒，難以翻越的亞洲高峰。

穆托姆博沒有喪失信心，他反而有了更多動力去學習，去提升自己。

這是一個優秀球員必備的素質，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他被打擊的還不夠多。

只要他在西部，有的是機會和甘國陽切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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