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景瑞和向松明從小吵鬧慣了,昨晚的吵嘴誰也不往心里去,次日下午依舊同去挑水。
人到齊后,牛政提議去爬南面的山坡?偟昧粝乱粋人來接水,他們四個于是用“石頭剪刀布”決勝負(fù),輸?shù)娜肆粝。結(jié)果景瑞輸了。
“我留下,你去吧!币娋叭鹁趩实牟坏昧,沈家祺說道。
景瑞精神一振剛要答應(yīng),瞥見向松明對她擺出一副揶揄的表情。
“愿賭服輸,我才不欠你這份人情!”
……
向松明、沈家祺和牛政帶著景祥從南山上回來時,景瑞已把四人的水桶全部接滿。
“咱們來個挑水比賽吧?”牛政說,“看誰走的既快還灑不了水!
“爬了半天山了,你們不累嗎?”景瑞說,“反正我不參加這個比賽!”
“我們就是爬一整天的山,你也比不過我們,不參加算你識相!”向松明說。
景瑞撇撇嘴道:“和我比,算什么本事!”
“我比不過你倆,不參加了。”沈家祺說。
“咱倆比!”牛政對向松明說。
“好,就比從這里到村頭這段路!
“我給你們當(dāng)裁判!”景祥說。
“那你可要公平、公正啊!
“一定!”
比賽開始了,景祥緊跟在向松明和牛政身后,履行職責(zé)。
“簡直就是三個大傻瓜!”景瑞望著他們的背影說。
沈家祺笑笑,“咱們也走吧!
每次爬上那道長長的慢坡,景瑞總是停下來歇肩,現(xiàn)在也不例外。跟在景瑞身后的沈家祺,趕上來與之比肩而立。
等景瑞把氣喘勻了,沈家祺一只手扶擔(dān)杖,另一只手從衣兜時掏出一把野果。
“爬山時摘的?”
“嗯,想不想吃?”
“當(dāng)然了。”
“那就快吃啊!
景瑞把擔(dān)杖擱到一只手里,用騰出的另一只手拿了一顆。
“你也吃啊!币娚蚣异鲀墒侄颊贾,景瑞拿起一顆野果遞到他嘴邊。
沈家祺有些羞澀的張嘴接了。
兩人你一顆我一顆的分享著野果,沒有注意到沈家祺的父親騎著車子正往這里來。
看到這一幕,從鄉(xiāng)里開會回來的沈父立即停下。等兩人結(jié)束這種“親密舉動”,沈父又騎上車子。
看到父親,沈家祺叫了一聲“爸”。
沈父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從他們身邊過去。
“你爸真夠嚴(yán)肅的!你怕他嗎?”目送沈父走遠(yuǎn),景瑞對沈家祺說道。
沈家祺笑笑,“有點兒!惆职帜敲春蜌,你肯定不怕他吧?”
“那當(dāng)然了!我和我爸就像朋友一樣!”景瑞驕傲的說,“——你跟你爸爸學(xué)過二胡嗎?”
“沒有。你喜歡聽嗎?要是喜歡,我就學(xué),學(xué)會了拉給你聽。”
“二胡的聲音太悲涼,我不喜歡。我喜歡聽鋼琴曲,你去學(xué)鋼琴吧!”景瑞說完先被自己這句玩話逗笑。
沈家祺也笑了,“將來有條件的話,我一定去學(xué)。到時候,你想聽什么曲子我彈給你聽。”
由兩排青楊樹夾著的小路走完便到了村頭,這時,景瑞停下來讓沈家祺先行,沈家祺知道她怕姥姥看見他們在一起不高興,就頭里走了。
景瑞到家時,餓壞了的景祥已經(jīng)吃開飯。
“姐,人家松明哥和牛政哥走的像兔子一樣快,你和家祺哥卻像烏龜一樣慢!
“你姐姐和誰?”他們的姥姥聽見了問。
站在姥姥身后的景瑞忙對弟弟擺手,示意他不要說。
景祥雖然懵里懵懂,還是忙改嘴遮蓋,“沒和誰啊,我是說她慢騰騰的走的簡直跟烏龜一樣慢。”
待姥姥走開后,景祥問姐姐為什么不能說實話。景瑞反問道:“姥姥是不是囑咐過你不要去沈家祺家玩?”
景祥點點頭。
“沈家與姥爺家不和,姥姥、姥爺和媽媽都討厭他們家的人,所以盡量不要提他們!
“跟他一塊兒玩也不行嗎?我喜歡家祺哥哥,他對我非常好!”
“在外面不要緊,只要別去他家,也別在姥姥、姥爺和媽媽面前提他!
“那就行!哎,姐,你想知道松明哥和牛政哥的比賽結(jié)果嗎?”
“向松明贏了唄!
“你怎么知道的?你見過他了?”
“沒有。柳園高中的短跑冠軍嘛,想當(dāng)然的!
……
沈家祺的媽媽和二姐在飯屋里忙著炒菜時,沈家祺的父親已就著花生米喝起酒來。沈家祺急著去揚水站那里玩,等不及菜炒熟先吃開了飯。
見父親時不時的看他,目光里滿是憂慮,沈家祺忍不住問道:“爸,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對啊?”
“呃……沒有。菜也不打算吃,著急巴火的要去哪里?”
“揚水站。”
“和誰?”
“向松明,牛政。”
“就你們仨?”
“還有向麗麗、艾香……景瑞!
“大姑娘、小伙子的成天混在一塊兒,人家會說閑話!
沈家祺不由地笑了,“爸,您怎么比我媽還封建。別忘了我們六個是同學(xué),從小就在一塊兒玩。”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xiàn)在都長成大人了,男女有別……”
“就像您說的,我們都成大人了,知道分寸!”
“你和松明、牛政是男孩子,跟誰玩都無所謂。那三個女孩子,她們的爸媽要是知道了,不一定愿意……”
“您指的是景瑞的爸媽?”
沈父默認(rèn)。
“爸,□□時,你是不是當(dāng)過紅衛(wèi)兵之類的?”
“突然問這個干啥?”
“我一直不明白,景瑞的姥姥和媽媽為什么討厭咱家的人,這兩天在看傷痕題材的電視劇時突然想到,景瑞的姥爺家過去是地主,你若當(dāng)過紅衛(wèi)兵之類的,肯定□□過他們,所以……”
沈父垂下眼睛,沉默了一會說道:“既然知道景瑞家的人討厭咱們,就少跟她來往!
“上一代的恩怨,不應(yīng)該把我們也牽連上……”
“甭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沈父打斷兒子的話,“記住,別跟景瑞走的太近,一定要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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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玉榜上有名,向榮榮來向她祝賀,順帶吐露了自己的秘密。
“我喜歡上一個人。”
“誰?我認(rèn)識嗎?”
“認(rèn)識。向星明!
“。浚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種反應(yīng)!”
“不是……你和他雖然出五伏了不算近親,但畢竟是同族,在咱農(nóng)村……”沈家玉不忍心再往下說了。
“就因為這樣,我才苦惱的要命!他比你那未來的姐夫還木訥,可我就是喜歡他,我知道他也喜歡我。他要是他們家撿來的多好!我是我們家討來的也行啊,可偏偏都是親生的。你說,我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只能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了。你還不到二十,也許年齡大些了就不喜歡了呢。”
“可別和你姐姐說!”
“肯定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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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有好生之德,眼看著莊稼就要枯萎之時,大雨從天而降。這場雨時下時停,足足下了三天。樊家樓村南那條季節(jié)河里水勢湯湯,大水潭也恢復(fù)了原來的高深莫測。
當(dāng)初有求雨祭祀儀式,如今自然要舉行謝雨祭祀儀式。村民湊份子買了一頭豬,殺后作了祭品。祭祀儀式還是由向麗麗的爺爺主持,全村男女老少又齊聚街頭那棵老槐樹下,向神靈磕頭跪謝。
祭祀儀式舉行完后,幾個廚藝好的人負(fù)責(zé)把那頭用來祭祀的生豬收拾干凈,煮熟后把肉切碎,再按比例分給各家各戶。
于是,當(dāng)天晚上,樊家樓村家家戶戶的飯桌上都洋溢著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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