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下班回到家的時候，收到章恒的微信，說他晚上有應酬，要晚點兒回來。
這樣倒是讓她松了一口氣，她不太想和章恒碰面。上班累了一天，實在沒什么力氣在孩子們面前再演戲了。
歡歡和樂樂的作業難得比較少，她們寫完以后想看會電視，拉著蘇曉的手撒嬌。
“二十分鐘吧！”
“媽媽，我們愛你！”
兩個孩子并肩坐在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邊看動畫片。
蘇曉坐在她們旁邊，百無聊賴地翻看手機。
葉創突然發來一條語音：【一凡，我到了，你在哪個包廂？】
一凡？！
看到這兩個字，蘇曉心尖一顫，下意識就想到了洛一凡。
不過她轉念一想，哪里有這么巧的事？說不定同名不同姓。
緊接著，又是一條語音甩過來：【洛一凡，忙什么呢？回微信！】
或許是同名同姓！
蘇曉回復：【你發錯人了，我是蘇曉！】
很快，葉創的電話打過來了。
“抱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發到你那里去了！我請洛一凡吃飯，他現在是你們事務所的老板，反正你們也認識，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頓飯？”
“不了不了，我有約了！”
話音剛落，就被樂樂拆臺了：“媽媽，你哪里有約了？明明在家里閑得無聊刷手機呢。”
平時蘇曉一直對她們耳提面命，要做一個誠實的孩子，所以樂樂才會脫口而出。
蘇曉撫額，無奈道：“對不起，我有點兒累，不想出門了！”
“剛好就在你們小區對面的麗寶酒店，確定不過來？和老板打好關系，對你將來的事業發展可沒有壞處！”
“真的不去了，謝謝你的好意！”
蘇曉掛掉電話，笑著說：“樂樂，大人的世界呢，比較復雜，有時候我們會因為不得已撒一些謊。以后媽媽在撒謊的時候，一定是不得已，不許再拆穿我了哦。”
樂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直悶不吭聲的歡歡低頭擺弄著手指，突然問：“那你對爸爸撒謊的時候多嗎？”
“不多啊！”
蘇曉幾乎下意識地否認，可是對上歡歡清澈純真的眼神時，又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媽媽，你現在就在撒謊！”
歡歡很認真地看著蘇曉，口氣有點兒傷感，又有點兒無奈。
這兩個孩子天生性格就不一樣，歡歡內向，敏感，小心思也多。她一直在悄悄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也總是有自己的理解和冷靜判斷。
“你怎么知道？”
蘇曉有點兒心虛，可表面上還是云淡風輕的樣子。
“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你和爸爸說話的時候，就經常不看他的眼睛。我偶爾覺得，你甚至有點兒嫌棄爸爸……”
樂樂皺眉看著她：“沒有啦，爸爸媽媽感情一直很好，從來沒有變過！”
“你真這么認為嗎？是誰上次跟我說，爸爸媽媽在一起，有時候就像在演戲……”
“就一次嘛，很可能是我的感覺出錯了！”
“沒有出錯，他們之間就是有問題！”
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爭論開了，蘇曉張了張嘴，可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她只覺得喉嚨里滾過一道苦澀，越往下咽越苦。
其實她的直覺是對的，孩子們對于她和章恒的感情狀況并非一無所知。孩子們多聰明啊，哪是他們那點兒演技就能隨便糊弄過去的？
她怔怔出神，陷入無邊的苦悶之中。
“媽媽，你和爸爸會離婚嗎？”
這個問題是歡歡問的，她的聲音顫顫的，眼眶微紅。
看得出來，她很早以前就想問了，直到今天才有勇氣問出來。
樂樂的小臉瞬間變白，她拉了拉歡歡的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問了。
可是歡歡完全不理會她，只是死死盯著蘇曉的眼睛。
蘇曉想說不會，可是嗓子里像堵了什么東西，上不來下不去。
她不敢說了，萬一真有一天離了婚，孩子們一定會怪她說話不算數。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才說：“以后的事，媽媽不敢保證。不過，你們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爸爸媽媽永遠愛你們！”
她的遲疑和含糊態度其實已經算是對孩子們坦白了事實。
瞞不下去了那就不瞞了，她心里很坦蕩。
她給出的答案給孩子帶來的沖擊有多大可想而知。
會不會太殘忍了？
可是難道真要等到將來和章恒離婚那天再告訴她們從此以后這個家散了嗎？
她也很糾結，也很痛苦！
歡歡和樂樂都沉默了。
電視開著，只有里面發出的聲音證明著時間的流逝。
歡歡拉了拉樂樂的手，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媽媽，如果你覺得和我爸爸在一起過得不幸福，那就離婚好了。只是，求你不要把我和樂樂分開……”
她再也繃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她一哭，樂樂也跟著哭起來。
蘇曉把她們摟住，輕輕撫摸著她們的頭發，心里一陣鈍痛。
她以為她們會求她千萬不要離婚，沒想到，她們這么懂事這么貼心。
“如果我和爸爸能過下去，一定會好好過下去的。我們做得不好，讓你們擔心了。寶貝們，對不起！”
兩個女兒回房間以后，蘇曉怔怔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腦久久無法運轉，始終一片空白。
后半夜一點多，章恒跌跌撞撞地進了家門。
蘇曉看他隨時會摔倒的樣子，趕忙沖上去扶住他，嗆鼻的酒味熏得她差點兒吐了。
醉酒的男人死沉死沉的，蘇曉累了個半死，總算是把他弄到了書房的床上。
沒有去臥室，是因為她實在不想和醉鬼睡在一張床上。
章恒突然大手一揮，蘇曉只顧著埋頭幫他脫衣服，不偏不倚挨了他重重一個耳光。
她被打的那半張臉幾乎直接歪到一邊，火辣辣的疼，連牙齒都像是松動了幾分。
“章恒，你他媽渾蛋！”
蘇曉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章恒皺了眉，惱怒地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眼神還沒聚焦，已經罵開了：“黃臉婆，你敢打老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把揪住蘇曉的睡衣領子，猛地用力。
蘇曉由著慣性砸到他身上，牙齒磕到了他的下巴，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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