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而此時，林夢溪正盯著蘇曉的眼睛。
蘇曉本來就有點兒后悔，當初沒有告訴她自己和葉創是朋友還被他追求過的事，現在被她這么一看，越發覺得心虛。
悔恨像巨浪席卷著她的心，她不由呼吸一窒，臉色瞬間微變。
如果她當初跟林夢溪說了，葉創在追她，并且告訴她，葉創心里有她，是不是就能說動林夢溪離開葉創，另尋良配？
當她想告訴林夢溪的時候，她已經和葉創閃婚了。
葉創是個什么樣的人，直到現在她都不是完全了解，可她卻直覺，他是一個隱藏極深的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溫文爾雅。
她承認她看人的眼光是有問題的，看洛一凡如此，看葉創也是。
“蘇曉，你說話呀！”
林夢溪的情緒平復了很多，說話也恢復了些神采。
蘇曉起身倒了一杯水，遞到林夢溪的手里：“喝口水！”
“我就奇怪了，葉創和他前妻那么多年的感情，他居然不叫她前妻的名字，每次都喊蘇蘇。明明每次上床，他都在看我，可我總覺得他在通過我看另外一個女人。他好像恨極了我，可我明明以前不認識他，從來沒有得罪過他……”
后面的話，蘇曉沒有仔細聽。
她的思緒已經漸漸飄遠。
葉創是因為向她求愛不得，所以才和她最好的朋友林夢溪閃婚的嗎？
要說恨，那葉創恨的也是她，絕不應該是林夢溪。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林夢溪抬起手臂摟住蘇曉的肩，卻因為牽扯到傷口，疼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有在聽！”
“你說他既然心里只有那個什么蘇蘇，為什么又要和我結婚呢？”
這個問題算是繞不過去了，蘇曉簡直如坐針氈。
要說嗎？
以前該說的時候沒說，現在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林夢溪已經過得很慘了，難道還要她傷口上撒鹽？難道真要告訴她，她一直介意的那個女人不是別人，而是她蘇曉？
說出來的話，以林夢溪愛憎分明的性格，可能會和她絕交。
到現在為止，她也只有林夢溪這一個好朋友，她不想失去這份友情。
好在，林夢溪又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終于主動轉移了話題。
她說她肚子餓了，從早上到現在什么都沒吃。
蘇曉進廚房給她煮了一碗清湯面，又燙了一點蔬菜，臥了一個荷包蛋，調好了味才端到林夢溪面前。
“謝謝！”
林夢溪深深地看了蘇曉一眼，埋頭吃面。
不知道是面太燙了，還是她的傷口疼得厲害，眨眼間她的額頭和鼻尖就冒出了一層汗。
“蘇曉，我們認識多久了？”
“十年！”
“人生有幾個十年啊！”
林夢溪握緊了筷子，指關節微微泛白。
她的話有點兒莫名其妙，蘇曉茫然地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面吃完了，只剩下一碗湯。
蘇曉問：“我現在把碗收了吧？你再去休息……”
話沒說完，林夢溪突然端起碗，猛地潑向蘇曉。
有湯水直接沖進蘇曉的鼻孔里，她嗆得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
頭發上和臉上的湯，夾雜著一點兒蔬菜碎，由著重力滑下來，她的雪紡衫臟得不成樣子。
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潑了一碗面湯，而這碗面是她給林夢溪煮的。
多么諷刺！
“夢溪……”
蘇曉心里堵得難受。
她想解釋，可是發覺自己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蘇蘇就是你對吧？蘇曉，你藏得夠深的！你和葉創在一起過，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蒙在鼓里！你眼睜睜看著葉創和我結婚了，在明知道他不愛我的前提下。咱們什么仇什么怨，你要這么害我？”
林夢溪一身傷痕，面色憔悴又猙獰，她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在狂吼。
每個字落進蘇曉的耳朵里，都震得她腦仁嗡嗡直響。
湯汁還在順著發梢往下滴。
蘇曉的臉色并沒有什么變化，她定定地看著林夢溪，安靜地等待著她發泄完心中的怒火。
最好的朋友啊，好到可以穿同一條褲子，喝同一杯奶茶，此時，卻如同仇人見面，連眼眶都紅得仿佛隨時會著起火來。
蘇曉從來沒有設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她最看重的友情塌了，而且塌得猝不及防。
剛才她進門的時候，林夢溪還像看到親人一樣撲到她懷里，哭得像個孩子。
怎么轉眼之間，她就變成這樣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會把她拆卸入腹。
“蘇曉，原來你是這樣的人！你一定會覺得自己沒錯吧？錯的都是那些鬼迷心竅的男人。他們個個前赴后繼，都被你迷住了，是他們自找的。你并沒有散發魅力，甚至從來沒有勾引過他們。”
“你很得意是不是？生了兩個孩子，過了三十歲，還能讓男人死心塌瘋狂地愛上你？洛一凡那種高富帥小鮮肉愛你愛到骨子里，葉創這樣的成功人士也是。還有章恒，明明和你離婚了，卻還想著你。你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啊！”
“你在心里一定會想，林夢溪，你這個爛人，別看你表面上瀟灑，你永遠都比不上我，永遠都比不上。你嫁給葉創又怎么樣？他心心念念的人還不是我嗎？蘇曉，我真是認清你了，你才是爛人，徹頭徹尾的爛人……”
林夢溪的嗓子都啞了，她還想說話，可整個人抖成了篩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周遭的空氣里像是被人注進了強力膠，膠著，黏膩。
仿佛連心跳都緩了下來，隨時會停下的樣子。
四目相對，她們瞬間都覺得不認識對方了。
明明熟悉得像是刻進腦子里的對方，是那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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