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恒和宋涵雨的婚姻徹底結束了，糊里糊涂地開始，又糊里糊涂地結束。
領到離婚證的時候，章恒在心里輕輕地舒了口氣。
經辦手續的工作人員和他與蘇曉離婚時是同一個人。可能那人的記性比較好，他還記得章恒，一看到他就叫出他的名字。
章恒怔了怔，有點兒慚愧，也不知道工作人員會怎么想。
離兩次婚的男人，應該不多。
他自始至終都沒敢抬頭看工作人員一眼。
兩個人離開民政局的時候，一次對視都沒有，各自上車離開。
章恒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形同陌路吧。
兩次婚姻，他都讓兩個女人攢夠了失望。
三十多年的人生，他還真是失敗得可以。
他一個人找了間小酒館，喝得酩酊大醉。
怎么回的住處，他都完全不記得了。
也許是好心人送的，也許是他用僅存的理智支撐著自己回到了那間空蕩蕩的房子。
宋涵雨的所有痕跡都沒有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從此以后，他就成了徹底的單身漢了。
他把銀行卡里所有的錢都轉到了宋涵雨的帳戶，只留了一千塊錢。雖然錢不多，可到底是他的一份心意。
沒想到，宋涵雨很快就原封不動地轉了回來。
他再轉過去，她又轉了回來。
宋涵雨的脾氣很犟，認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章恒雖然無奈，可到底還是沒有再堅持。
她受到的傷害不是錢能衡量的。
愛與不愛，用心是能感受到的。
章恒知道宋涵雨有多愛他，可他最終還是辜負了她。
這輩子，他欠她的，永遠無法償還。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腦子是懵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盯著窗外看了很久都沒搞清楚到是上午還是下午。
老媽打電話來的時候，自顧自地說了半天，他似乎都沒聽見她說了什么。
“恒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到她拔高了語調，有些尖利了，章恒才沙啞著嗓子問：“啊？什么？”
“你現在睡覺呢？什么時間了還睡覺？不會又失業了吧？我的天，你怎么搞的……”
老太太一說話就連珠炮似的，把章恒直接砸暈了。
他怕老媽擔心，趕緊打斷她：“沒失業！今天有事，請了一天假！”
“有事？什么事？”
“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您別管了……”
“我不管你，你能長這么大？你就算七八十歲了，只有我還活著，我也得管你！”
章恒只覺得頭疼欲裂，嗓子像著了火一樣干疼干疼的。
“媽，您找我什么事？”
平時老媽一直閑不住，家里的活兒干不完，平時很少給他打電話。尤其是他和宋涵雨結婚之后，電話更是少得可憐。
章恒差不多每周給老太太打個電話，每次她言語間總是充滿嫌棄和不耐煩，說不了幾句就說自己在忙，沒時間和他聊了。
她知道老媽不喜歡宋涵雨，不到萬不得已從不主動提她的名字。
現在他和宋涵雨離婚了，徹底沒關系了，他卻沒有想著第一時間告訴她。說了以后，老媽估計又會馬不停蹄地催他找蘇曉復婚。
章恒媽在電話那頭說：“你表姑家大女兒想上海城讀大學，不知道選什么專業。你得空了給她打個電話，大概講講，給孩子指個方向。”
“我又不懂這些……”
“你不懂，他們就更不懂了。你多費費心，查查資料什么的，總得對人家有個交待。你表姑以前對你不錯，咱們得知道感恩，是不是？”
章恒應了一聲，靠到床頭上重新閉上眼睛。
“還有，你三姨夫說是肺里出了毛病，過兩天要去海城看病。到時候你去接一下站，給他們安排個旅館什么的。記住，別讓他們去家里。他們一家邋里邋遢，姓宋那個女人一定看不慣，那么矯情的女人，到時候肯定惹你不痛快……”
一提宋涵雨，章恒媽就沒有什么好話。
“媽，您別說了，涵雨不是那種人。”
“你天天就知道護著她，我就不能說話，一開口你就反駁。”
章恒不想說話，干脆按了免提，把手機扔到身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媽說夠了，連個“再見”都沒說，直接就掛了。
他從床頭柜里找了幾片止疼藥吞下去，去飲水機接水，才發現水桶是空的，一時想不起來空了多久。
藥片很苦，唇舌間苦得都發麻了。
他就那么硬吞了下去。
四下看看，房子不大，可是空曠得很。
他想孩子們了。
兩段失敗的婚姻，唯一的收獲就只有孩子了。
在沙發上窩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
他發動態的時候不多，突然想寫一段話，可是寫了刪，刪了又寫，寫完再刪，都覺得不合適，后來干脆在網上蕩了一張照片發了上去。
知道他婚姻狀態的，一定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包括蘇曉。
蘇曉看到了以后會怎么想？
會不會擔心他又轉頭纏上她？
想到這兒，他苦笑著搖搖頭。
他不會再纏她了。
她心里早就沒他了，何必厚著臉皮給她添麻煩？
頭痛剛剛緩解，他就接到了客戶的電話。
反正在家里也是渾渾噩噩，還不如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他有點兒可憐，突然賜給了他兩個大客戶。之前跟了好久都沒有回應的客戶，竟然主動打電話給他。
兩筆提成加起來很可觀，他已經想好了，給三個孩子各買一份大禮，讓他們高興高興。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一路開掛，又連著拿下好幾個大單。
有同事吵著讓他請客，有同事甚至問他是不是偷偷請了財神，不然，這實在是不科學。公認最難談的大單都被他輕松解決掉了。
章恒心里苦澀，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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