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危機四伏
袁葉離一直忘不了那輛馬車。
盡管那車子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即使強行要說開三分理,也找不到那輛馬車的可疑之處。但注意到,和覺得它哪里不對勁,不是一樣的事情。按道理說,不過是一輛馬車在宅邸附近路過,而且她不是親眼見到他們從哪宅邸里出來,單單憑借侍從的言行舉止也說明不了什么。
忘不了。
僅此而已。
半月以后,她與康樂公主終于度出了一個,看起來有效的法子。要抓人容易,要救人卻難,這兩句話幾乎說盡了她們這些日子里,遇到的所有困難。難的從來不是要救人,而是要把人瞞著。最糟糕的是,她們總是想得太復雜,而且要做的事情太多,綜合起來,一點也不好辦。
康樂公主放下筆,一臉疲態(tài):“若是如此,應當行了吧?”
袁葉離看了她一眼,卻沒有開口。若非顧著儀態(tài),她們早已趴在桌上,只為了能不那么累。
她心中掛念著那日的馬車,如今卻是沒有想著說出來。
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如今起行之日,也應當是選好了吧。”
“是,”康樂輕輕道:“是在立冬,當日早上行儀式,午時正上船。”
立冬。那就是數(shù)個月以后了。袁葉離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應當如何說下去。這些時辰都是欽天監(jiān)算過的,說是能帶來好運,但她從來不這么覺得——頂多就是,一日的正午當中,那時候太陽最猛烈,能看得清彼此的容貌罷了。
康樂公主這時也松了一口氣:“夏季時你說的事,我已經(jīng)好好的想過了。”
原來她并非不記得?袁葉離立刻清醒了。在她原來的想法里,就算康樂公主不依不饒,那么她就靠自己,能多問一句話,也是好的。
但如今若公主應承,卻也少了一重功夫。
康樂公主道:“若是能問得染晴一句話,我也不攔你。怕的只是問不出來……那就糟糕了。但若是后來能問到,我一定寄信來說。”
袁葉離苦笑一聲,她并不是那么相信康樂公主的“一定”,因為人心容易變,到了外海,過了異邦,屆時目的達成的康樂公主,身處眾人之上,也未必會記得。她所盼的,只是康樂公主多問幾句,而且記得將后續(xù)透露她一聲,這樣好歹能多些線索。
大海撈針,假如聯(lián)系著那針的,是一根極細的線,長得看不見盡頭,你也必然會像她那樣,千方百計只為了那針。她不能放棄。
若是不成,那她就跟著去——不過這一想法,很快就被拋棄了。如果染晴能夠說出口,那她必然會說出來。不知為何,袁葉離莫名相信染晴的人品,或許僅僅因為,曾經(jīng)一度,她們幫助過對方。
即使這個姑娘,刻薄而且性子涼得不像活人。
只是不知道,那究竟是誰?讓她至今嚴刑拷打,一個字都不曾說出來。袁葉離畢竟不太會聯(lián)想,情蠱于她而言,是很久前的事了,早都在徐州城燒成了飛灰,根本不可能再次出現(xiàn)。至少,在她經(jīng)歷了京城動蕩,前線戰(zhàn)火之后,確實是這樣的。
也至今沒有去查探過,京城之中有個名妓,名為柳葉。
她點點頭,“好。”
康樂公主整整齊齊地疊了桌上的紙,一把丟在火盆里燒了。真正重要的她們都記得,每次都是這樣,腦子里放的東西太多,康樂公主一直頭痛,從來也治不好,不論是針灸、喝藥,抑或旁的什么辦法。
“說起來……”人放松了,就閑聊起來:“你要尋人,怎么不貼告示?那人是京城人士么?”
袁葉離搖頭,“尋人告示,也要知道名字相貌。”
是不是京城人士她不知道,如今什么出身也不清楚。——她總結(jié)了一下,夏薇一個國子監(jiān)祭酒的女兒,如今是國公府小姐;染晴一個繡樓里長大的姑娘,如今成了荒山野地里的游醫(yī)之女;白鷺依舊是丫鬟,膽子卻不那么大了。而衛(wèi)陵川……他運氣倒是好了許多。
這樣她還怎么算得出一個規(guī)律來?
如果硬要說,或許也有法可依。白鷺做著丫鬟,夏薇依然是小姐,衛(wèi)陵川還在帝王家。這一切,在她見到染晴之前,是說得過去的,而且這樣也能說明,為何那人知道三十六計了。可染晴敲破了一切的規(guī)律。
誰能告訴她,游醫(yī)和商戶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袁葉離嘆了口氣。她愁得頭發(fā)都白了。
康樂公主聽了袁葉離這話,方才覺得稀奇,抬起眼來:“愿聞其詳。”
她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心思——若是女子,她還能抓著一張畫像,到處問人,說是尋從前見過的姐妹。縱然是丟臉了些,但還在倫常之內(nèi)。可她說出男子的相貌來,她要如何自處?
好,那她不顧名聲,姑且將自己當成一根光棍。她不能為了難堪二字,就壞了自己的希望。可她怕的是,說了,她就真的要被上家法了。她不怕死的,但如今她身子弱了許多,怕是禁不起打。
她知道她的生活習慣相貌身姿甚至手中的兵器。然而就是不知道名字。人的名字是不會一樣的——如果是別的姓,那就算了。然而齊國是齊國,衛(wèi)乃國姓,她已經(jīng)繞著彎打探過了,衛(wèi)家這一代,上過前線的也有,然而擅長行兵打仗的,就是沒有一個。也就是說,姓已經(jīng)不靠譜了,而名字只有那么兩個字……云字又能有多罕見?
若是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令人說媒,那還好些。她偏偏就是不知身份,僅此而已。
所以是否在京城,她還當真不清楚。
“小時候隔著一層簾子見過,”說起這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幾乎要說實話了。“他的年紀,應當與我差不多。”
這是唯一能肯定的。
因為他們的年紀相差,和她記得的一模一樣。白鷺依然比她小三歲,染晴依舊比她大一歲,衛(wèi)陵川年長于她約莫七八年,夏薇依舊與她同齡。所以他的年紀,和她不會相去太遠。
袁葉離是這樣推測的。
康樂公主聽了這樣一句話,也皺起眉來:“這可難找了。京城里的千金小姐,我雖認得不多,可只有一個你,會彈那首曲子。”想了想,又道:“若是已經(jīng)嫁人,那是又難找一些。”
她以為那是個小女孩,與袁葉離說話說得極投契。
袁葉離笑笑,也不解釋。她道:“我去遍了京城所有的宴,喝過了地里埋著的酒,看盡了世家的排場,可我還是尋不到他。”
她找不到他。
她不甘心。
昔日家家戶戶都會有用梅子抑或桃花釀的酒,抑或一杯梨花釀,好喝,卻不如人們所言,能夠解憂。
話里是那么的惆悵。
康樂公主并不說話,只是道:“喝酒對身體不好。”
袁葉離笑了,舉起茶杯,不言不語。
是夜,宅邸。
這座宅邸也算是多災多難,先是遭了一場火。如今重重侍衛(wèi)把守,僅僅是為了將關(guān)于蠱的事情逼問出來。晚上從來不是燈火通明的時候,至少今晚有人的,不過是一個侍衛(wèi)的小間。這小間不是什么好殿堂,就是一個在角落里,好好搭建起來的一座小屋,供侍衛(wèi)們歇息而已。
一個侍衛(wèi)提著食盒入內(nèi):“哎,你們要的蔥油餅買來了!這么晚了還有店在開,咱們也真是運氣好。”
幾個侍衛(wèi)圍在旁邊,“快快快,冷死爺了!”
屋內(nèi)燈火通明,只是幾盞油燈,就驅(qū)趕了夜間的寒冷與黑暗。幾人將門關(guān)起來,圍著爐子吃燒餅。
有人抱怨道:“天可冷的真快,這些日子連冬季的裙裳都缺貨,前些日子咱媳婦還說呢。”
“媳婦說的話你還聽?”一人刻薄道:“若是聽了,你就少不得給她多些銀錢來買一條稀罕的裙子了。”
他的意思很簡單——媳婦看中了裙子,就說店鋪缺貨,要多些銀兩才能買到。實際上,那件衣裳本來就是貴的,不是貴在缺貨,而是貴在材料手工。
“喲哥們,上道啊,被坑了幾回了?”那好容易咽下一口餅的人,拍著人的肩膀說。
那被拍肩膀的人,嫌棄地躲開:“滾滾滾,你手上還油著呢,衣裳你洗?”
“嘖,一件衣服而已,虧你的手?”他挑眉。男人可不洗衣服,洗衣服的都是娘們。
屋子內(nèi)的眾人,吵吵鬧鬧起來。近些日子天冷了,但這也和京城里的絕大部分人無關(guān)。天氣冷些,只要不下雪,那日子就還好過。下雪對南方人是稀罕景,北方卻未必。見慣了的東西,再漂亮也看膩了。何況雪堆起來,也不是處處的白色的,只有在干凈的地方,才有干凈的雪。
說下雪好,次次都爭著看雪的?
那不是新來的南方人,基本是不干活的二世祖。如果輪到他們?nèi)ョP雪,打掃庭院,還有幾個人能說雪好?只怕一個個累壞,回屋子里避寒了。
所以冷了但還沒下雪的那段日子,是最好過的。
很快吃完了蔥油餅,幾個人商量著誰先去。
他們不知地下室里關(guān)著的是誰,只是宅邸里原有的幾個小侍衛(wèi)而已。如今輪換出來,差一些打翻了油燈,連忙就按住它,一番手忙腳亂的滅火。
可等到屋子里漆黑了,遠處突然亮起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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