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汐以為，有她們發(fā)現(xiàn)的摘星樓，加上青鸞強行拆毀的祭臺，仙域怎么著也該警惕起來了。但之后的幾天青字營再無任務，甚至接到了千仞傳來拔營的命令。

        就這么走了？羅汐不敢置信，剩下的鬼域暗線就不清了？

        她忍不住去主帳想要問問，剛好青鸞在看輿圖，和赫嵐討論著什么，見她進來便扔了塊傳音石給她：“千仞宮內(nèi)傳來的，我們不日便要回本營。”

        羅汐抬手接住，問：“那鬼域的……”

        “那是仙域內(nèi)部的事，魔域若不想開戰(zhàn)，便不能再插手。”回答她的是赫嵐。沒有釋放敵意的時候就像個普通的病人，看起來蒼白無害。

        羅汐還想問，但副將進來，青鸞無暇顧她，赫嵐又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羅汐沒辦法先回自己的帳篷。

        第二日，青字營所有人啟程回千仞，留下羅汐，以及一頂行軍帳篷。

        羅汐嘆氣。昨夜傳音石內(nèi)傳達夜千絕的新令：留下時刻監(jiān)視仙域，若有異常逐一回復。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可憐人。羅汐伸了個懶腰，拿出青鸞給的地圖慢慢分析。天行門內(nèi)亂著，邊緣結(jié)界經(jīng)過上次事件應該也會加強，短時間內(nèi)不能再回去。

        羅汐簡單收拾行李，在中立區(qū)的一片山林辟出一塊營地。這附近的生物少，也沒多少人會過來，只要注意不生明火不鬧出特別大的動靜，不會引起仙域的注意。

        大致整理完畢后，羅汐拿出傳音符，向另一邊的人傳話。

        ……

        哪怕魔修把找到的摘星樓都暴露給天行門弟子，哪怕修士收拾戰(zhàn)場時發(fā)現(xiàn)祭臺下連接著鬼門，天行門依舊認為魔域才是背后圖謀者。

        尤其當日和青鸞交手過的兩位峰主，又是痛斥魔女心狠手辣，又是哭訴自己傷及根基，恐修為難進。總之絕口不提魔域是為拆祭臺而來。

        天行門掌門坐在上首，下面鬧鬧哄哄，吵得他頭疼。抬手一拍，放出威壓：“夠了！”

        階下一片寂靜。

        “魔道雖與仙道仇怨頗深，但此番若非魔修，我們豈知鬼域暗藏禍心？”

        底下一峰主反駁：“即便魔修查出鬼域，那也只能算誤打誤撞，占不得功勞。反而連傷我門兩位峰主，”一旁唐謀連連點頭，“此舉挑釁仙門，視和約為無物，讓人不得不防啊！”

        “此話我不認同。”另一峰主站出來，“掌門，此次若非魔修，仙門無一人對鬼域有所防范。我們只當鬼域為天界所管，理應與仙門友好。然在仙域建樓閣，中立區(qū)內(nèi)筑祭臺，明里暗里意圖染指仙域。如此小人行為，仙門才應該防。”

        “鬼域背地里怎么著也未傷及無辜，哪像那魔女！”

        “照唐峰主所言，莫非我們能放縱鬼域把手伸到滄海、望川，甚至凌云門嗎？”

        “鬼王可是天界指派，不可能有二心！”

        “可仙域從未接觸過此人，如何知曉其內(nèi)心所想？”

        眼看又要吵回原點，掌門再次放出威壓：“安靜！”指了大弟子上來，“去帶丹宗為兩位峰主求藥。”

        “此事天行門亦有責任，若非本門不重視，這場沖突也不會發(fā)生。”掌門輕輕嘆口氣，“兩位峰主受傷，本尊在此道歉，還望兩峰莫要因此對天行門生怨。”

        “至于魔域那邊……”掌門看了一圈人，有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也有不服的。“魔修也算遵守承諾，祭臺一毀便離去。只要他們不再插手仙門家事，就不必再追責。”

        底下依然還有不忿的人，但都被同門勸住。

        其他人紛紛退出，大堂只剩掌門嫡系。掌門點了那日隨行的弟子上前詢問：“傷了兩位峰主的魔修，當真只有元嬰境界？”

        弟子不敢說謊：“回掌門，此事千真萬確。”

        掌門捻著胡子：“仙域自仙魔大戰(zhàn)后一直休養(yǎng)生息，不問世事，竟不知魔道出了如此天才？”

        原本以為，魔域寥寥幾位化神或以上尊者，對仙域已構(gòu)不成威脅。反而沒料到魔域出了個能越境敗敵的高手，說到底，也是他們固步自封太久，過于自大。

        “派人去查查那位元嬰魔修是何人，記住，切莫聲張出去。”掌門吩咐完長出一口氣。好歹一代仙門，被無名小輩越境界擊敗，還連敗兩位，捅出去只會讓自家人面上無光。

        只不過……掌門看了看下面自己的幾位得意弟子，思考著也該為仙試大會做準備了。魔域有潛在高手，仙域也不能落后！

        ……

        而身在后山的左玄還沒結(jié)束思過。對于外面的情況如何完全不知道，一心只想著羅汐有沒有安全離開，現(xiàn)在在何處。

        夜里打坐時，懷中突然熱起來。左玄稍稍一愣，很快想起是他以前留給羅汐聯(lián)系的符。

        一拿出，傳入的果然是羅汐的聲音。

        “魔軍全都撤離了，你那邊怎么樣了？”

        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沒有不妥。左玄輕輕一笑：“我還在受罰，并不知曉門內(nèi)事情。”

        “唉，可惜了。”羅汐撇嘴，“你要是有空的話陪我說說話可以嗎？我還得留在這里，不知道留多久。”

        “留？為何而留？”

        “不知道，我也只是個打工的……額，就是跑腿的，領(lǐng)導……不是，上面不發(fā)話我估計要在仙域附近待一段時間了。”羅汐撓了撓頭，想到不久前跟左玄透露一點點信息的時候沒有受到本命符或受牌的警告，那她是不是只要不透露核心信息，就不會被察覺到了？

        “我，你陪我說說話就行。我也知道以我們現(xiàn)在的立場說這些有點不合適，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跟你打聽你們門派的內(nèi)務，也不會做對你們門派不利的事！”

        羅汐說完忐忑地等左玄回復。她的保證太蒼白，左玄不信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她也找不到別的朋友了，何況他們還是舊識……

        若是可以，羅汐不想發(fā)生像中立區(qū)那樣的情景：她站著魔域這邊，左玄站在仙域那邊。

        許久，傳音符終于又亮起來。

        “好。”

        羅汐手不由自主地拽緊符紙。

        “我信你。”

        眼眶一熱，羅汐將手抵著額頭，壓制不住心底的狂喜從臉上泄露出來，“好，那我們能做朋友嗎，就像，就像……”

        就像遙遠的記憶里那樣。

        “當然。”

        ……

        【千仞宮】

        夜千絕不知第幾次抬頭了，每一次都能看到凌少華臉上那掩飾不能的笑意和飽含柔情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在走神！

        凌少華雖然工作認真，但絕不會把情報文書當情人看！

        再一次抬頭還是這副樣子，夜千絕忍無可忍，抬手一記紫雷鞭抽過去。：“若是不想幫忙，趁早給我滾！”

        “誒！誒誒誒你干嘛！”凌少華手忙腳亂撲滅袖子上的雷火。還好他反應快，不然傷到的就不是袖子而是手了。

        夜千絕咬牙切齒。“你看看你，像是想在這幫忙的樣嗎？”

        “我怎么了？”凌少華摸著自己的臉，莫名其妙。

        “需要我提醒你走神了多久嗎？你連一卷都沒看完！”

        ……好吧，這倒是真的。凌少華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確實是走了會神……但我是有原因的！”

        夜千絕懶得聽他狡辯，運功抽走他手里的卷宗：“這里用不著你了，滾回幽州去。”

        “誒別別別！我干，我鐵定認真干！我發(fā)誓絕不想七想八！”凌少華見勢不妙趕緊先求饒，見夜千絕不耐煩地盯著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緊張地說，“真的，我是最近有些私事才狀態(tài)不佳，但我保證！以后公事絕不犯渾！若有下次直接撤職！”

        夜千絕勉強同意了，把一沓卷軸扔給他。凌少華討好地邊笑著邊低頭，冷不丁就聽到夜千絕問：“思的哪位春啊？”

        凌少華笑臉僵硬了，冷汗也出來了。“你……您怎么知道的？”

        夜千絕嗤一聲。

        被輕描淡寫地鄙夷了，凌少華也蔫了，“其實吧，我最近看上了個姑娘，她好像也有點意思……但我們還沒好上！你放心，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夜千絕無奈，一驚一乍的像什么話！這還是他那個行事穩(wěn)重運籌帷幄的好友嗎？

        “既然不成，那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做給誰看！”

        不料凌少華竟有些忸怩起來：“這不是，快要成了嗎？心有旁騖，情不自禁……”

        忍住要把凌少華揍一頓的沖動，想著他好歹也算情竇初開鐵樹開花——從來沒見過或聽過他身邊有女人——的份上，夜千絕開啟眼不見心不煩模式，默念著“不計較不計較不計較”，埋頭繼續(xù)翻看卷宗排布沙盤。

        不多時，手下進來稟報，青鸞麾下已全部回營。夜千絕點點頭，揮退下屬。凌少華突然想起來：“你不是讓小護法跟著青鸞嗎？怎么沒回來？”

        “摧毀祭臺后仙域必定增強防衛(wèi)。若想進出仙域而不引起注意，她是最好的人選。”

        第一次潛入仙域能以鬼域作借口，但不能再用第二第三次。而仙域經(jīng)過此事后必然加固結(jié)界，增加守衛(wèi)。魔域不能再冒撕毀和約險進去。但羅汐體質(zhì)特殊，能不破壞結(jié)界就穿過去，仙域絕對不會覺察到她。

        “至于鬼域是否在仙域內(nèi)部安插更多的眼線，那不重要。”

        凌少華明白他所指，“那么下一步……”

        “該輪到幻音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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