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汐把吊墜掛在脖子上，左看右看，問徐硯之：“怎么樣？有什么變化嗎？”

        徐硯之悶笑兩聲，“在下看著姑娘戴的，并無不同。”

        “這樣啊……”羅汐泄氣，“那豈不是看過我臉的人都無效？”

        徐硯之搖搖頭，“非也，蜃角粉需要一點時間，不會立即生效，但時間久了會改變佩戴者面容。若是戴上后再去見熟悉的人，落在眼里只會是陌生面孔。”

        羅汐將信將疑，眼珠一轉，注意到湖水，忙不迭跑過去，俯下身。

        今日光線暗淡，湖面照的人影模糊不堪。羅汐還是能看出湖中的人玉釵挽發，細頸削肩，連衣物也變作粉色，驚喜道：“這幻術也太神奇了！”

        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徐硯之眼里也染上了笑意。誰知羅汐欣賞夠了，轉身一拍他肩膀：“走吧！我們一起去看比賽！”

        笑容頓時又僵住了。

        【凌云門·比武場】

        前一日抽簽確定對戰門派后，今日便正式開始，按抽簽的順序安排賽事。

        羅汐和徐硯之到時，會場人聲鼎沸，座無虛席。由于沒提前打招呼，滄海門那邊并沒有給徐硯之留位置，徐硯之私心也不想被同門看到，只得跟著羅汐在外圍擠。

        “人可真多。”羅汐一邊感嘆一邊把徐硯之從人群堆里解救出來，拽著他找到兩個空余的位置。

        徐硯之微微紅了臉，道了聲“謝謝”，端端正正坐好。

        羅汐看樂了：“這兒又沒有你們門派的長輩，不必這么拘束也可以的。”

        徐硯之大囧：“我……在下沒……”

        羅汐沒聽清他的話，還想逗逗他，但被場上的歡呼吸引了過去。“啊！開始了！”

        第一場是天行門對望川門，雙方走進備戰區時，羅汐注意到天行門清一色的灰加藍，和對面望川的黑加黃對比有種怪異的工整，忍不住笑了起來。徐硯之奇怪地扭頭，眼神帶著詢問，羅汐怕引起其他正義人士不忿，湊到他耳邊一手攏著嘴，低聲道：“你看天行和望川的門派道服，灰對黑，藍對黃，是不是很像情侶裝？”

        她和左玄金鳴相處時，那兩人一個當她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一個當她是并肩作戰的兄弟，都沒有什么男女之防，平常肢體接觸也就習慣了。但徐硯之不同，從他一言一行都講究規矩的作風就知道他家教極好，猝不及防被羅汐的靠近嚇得一動不動，又不敢貿然退開。

        熱氣噴在他耳廓，加上她還在笑，有點熱又有些癢。

        她說了什么？徐硯之完全聽不進去。

        羅汐說完停了會，正疑惑著為什么沒得到想要的回應，結果發現他耳朵都紅了，頭還有點抖，頓時嚇到了：“你沒事吧？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耳朵怕癢。”話沒說完就迅速撤離。

        耳畔的熱源沒了，徐硯之稍微松了口氣，“在下沒事……”

        羅汐還想問什么，渾厚的鐘聲響徹會場，震耳欲聾，觀眾席頓時安靜下來。場上雙方準備就緒，正式開場。

        仙門會試，抽到的兩個門派分單人戰和多人戰，單人戰三場，多人戰兩場，勝一場積一分，全部比完后積分高的門派獲勝。

        首先比的是單人戰，上場的都是同期修為最高的弟子。羅汐注意到左玄也在備戰區，只是不知道他要比單人還是多人。

        見天行門的弟子皆有佩劍，而望川門別說劍了，簡直就是兩手空空地上去，羅汐不由得奇怪，偏過頭小聲問道：“望川門的人怎么都不帶武器的？”

        這下沒有熱氣干擾，徐硯之聽清了她的話，只是莫名的有些失落，但還是認真地回答：“望川門主修陣法和符箓，不似劍修音修有本命靈器，他們只靠陣盤和本命符筆就足夠了。”

        原來如此。羅汐若有所思地看著場上，沒記錯的話，陣法和符箓的材料，好像都很燒錢的吧？而且這兩樣在修士當中需求度也挺高的，看來望川門是個賺超多錢和花超多錢的壕啊！

        雙方互相行禮后正式開始，天行門弟子羅納手持長劍警惕，望川派大弟子寧歸則拿出一個類似羅盤的東西，羅汐猜那應該就是陣盤了。

        寧歸在陣盤上擺弄幾下，霎時間颶風四起，如繭般層層包裹賽場，數道風刃從風墻劈出。羅納謹慎躲避反擊，劍氣護身，破除風墻。

        寧歸轉換陣法，由木氣生火，輔以風催化，橘紅色火浪將羅納卷入中心，旋渦外聚生出一條火蛇，從上方風口俯沖直下，意圖吞了羅納。

        場上頓時一片驚呼，羅汐也情不自禁“啊”了一聲。

        徐硯之小聲安慰：“放心，天行門的弟子沒那么容易輸。”

        正說著，場上羅納一劍插地。

        “劍陣，起！”

        十數把劍氣凝聚而成的大劍拔地而起，肅殺之意鋒芒畢露，直接破了風火陣。

        雙方一來一往，一人陣法精妙，層層相扣，一環接著一環；一人劍意凌然，穩扎穩打，以一劍破萬變。看得觀眾應接不暇，驚嘆不已。

        這可比在不珪城看到的更精彩！羅汐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的比試，跟著旁邊的觀眾歡呼，興奮起來小臉通紅，眼光熠熠。

        寧歸手掌一轉，陣盤移位，右手在盤上擺弄幾下，場上地形變化，土石密布，數道土墻拱起，將羅納層層圍住。同時場地變軟，羅納未來得及跳起，雙腳就被淤泥束縛住。

        正打的焦灼，羅汐忍不住問徐硯之：“你覺得誰會贏？”

        徐硯之看了看場上，羅納被淤泥中生出的藤蔓拽住手腕，一時掙脫不得。略微思索，便道：“在下猜，望川派會贏。”

        羅汐不禁反駁道：“不一定吧，劍修不是號稱劍能破萬物嗎？以他的身手也該能破這陣吧？”雖然看羅納處于下風，但他先前的幾次脫困表現都不錯，加上她自己也是多次靠武藝贏，一力降十會，羅納也應該能逆轉局勢。

        “是啊，怎么說也是這一代的第一劍修，天行門劍法出名，哪會破不了區區一個連環陣？”旁邊的人聽到他們倆的談話，也忍不住加入進來。

        “我看未必，這羅納不是都被困住了嗎。看他吃力的樣子恐怕難以掙脫，倒是那位望川弟子游刃有余。”另一人也加入進來，但并不看好羅納。

        “我還是更看好天行門。”

        “是啊是啊。”

        “非也。”徐硯之搖搖頭，慢慢解釋道，“這位羅道友雖劍意有成，但過于專注破眼前的陣，未能覺查出寧道友暗中所做手筆，只怕時間久了會不利。”

        羅汐納悶地看場上，暗中所做的陣？可她看不到啊。

        很快她就知道了。羅納凝聚劍意，掙脫藤蔓和淤泥，擊破土墻，數把虛劍環身，直刺寧歸。寧歸是陣修，一旦被近身很難有反擊的機會。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為寧歸要被傷到時，一道屏障擋在寧歸面前，將劍意全部吞入。不等羅納反應過來，屏障瞬間變黑擴大，反向包住羅納。屏障內無限重壓下，羅納的劍意全都破碎。最終羅納扛不住昏倒，失去行動能力。

        “天啊。”羅汐沒想到會有這種反轉，周圍人也都沒反應過來，扭過頭問徐硯之，“那到底是什么陣？”

        “看起來，是五行逆陣的改動。似乎寧道友做了些改動，加強了對入陣者的壓制。”

        第一場以寧歸獲勝結束。

        羅汐看的意猶未盡，迫不及待想下一把，突然心頭莫名一陣顫動，帶著熟悉的酸痛，羅汐馬上知曉是獸牌的召喚，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旁邊的徐硯之。還好他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最近也閑夠了，該做點事了吧？”凌少華傳過來的聲音帶著些笑意，但羅汐聽得卻頭皮發麻。

        “什么事？”

        “仙門會試最后一日將開放一處靈植道場，各門派都有分配名額進入。你找機會進去摘得龍血靈芝和七葉紫藤。”

        “你說什么？！”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徐硯之趕緊扯了扯羅汐的袖子，給旁邊觀眾賠不是。羅汐才反應過來她過于激動了，竟然情急之下把話都說出來。

        羅汐連說好幾聲對不起，周遭的眼睛才轉回比試場上。羅汐一手放在心口，臉色不快。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徐硯之擔憂地問。

        “沒事，我……”羅汐勉強笑笑，“我就是一時聽岔，情緒有點激動而已……繼續看比賽吧。”沒法給徐硯之解釋，她必須先回復凌少華。

        “什么意思？你要讓我在仙域大能眼皮底下偷東西？”羅汐氣憤地傳音，“且不說我能不能進道場，進去里面那么多道修，我能當著他們的面拿走靈草嗎？”

        “那又如何？你沒有修為，只需遮掩好魔氣，自然不會關注你。”凌少華悠哉悠哉地說，“何況……那孩子給你的護身符很不錯，能騙過道場內的監視。”

        什么？還有監視？

        羅汐倒吸一口冷氣，同時發現他話里還有一個問題：他是怎么知道她有護身符的？想到這羅汐后背發涼，騰地站起來，目光掃過左右兩邊會場，試圖找到凌少華。但是人太多了，她根本不知道凌少華躲在什么地方看著她。忍著怒火坐回位置繼續回：“你知道有監視還敢讓我去？如果我暴露了怎么辦？”

        “……任務已經下了，就沒有收回的理由。”凌少華的聲音傳到羅汐耳中漸漸變得冰冷，“路，已經指明了；怎么走，是你自己考慮的問題。”說罷不由分說切斷了連接。

        獸牌的牽引瞬間截斷，羅汐再也感應不到凌少華的存在了。

        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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