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少勇氣,才能在少將寸步不離地照顧了自己兩天兩夜之后,對他說出一句“您很可怕”呢?
季世野面無表情地和他對峙,而后又在某一個瞬間嘆著氣笑。
“因為死去的九百個感染者?因為我說他們都被殺了?”
沐純不說話。
“如果是因為這個,那你還是乖乖把藥吃了吧!
季世野又拿起水杯和藥,放到他嘴邊:“自從你失憶后,我就跟你講過,異種不可活,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可是他們不是異種!便寮儓远ǖ卣f。
季世野向他解釋:“但是目前并沒有救治的辦法,而且感染者不一定會在哪個瞬間就會突然變異,這是人類無法控制的事情;蛟S在將來的某個時候,科學家會研究出辦法救治他們,研究清楚每個異種基因變異的周期,然后經過大規模的基因檢測,再在變異之前救治好他們……”
“就不用再殺那么多人了嗎?”
聽到他仍然在強調感染者是“人”,季世野眉頭一皺,如此強調道。
“他們是感染者。”
“……”
安靜了須臾,沐純打破了平靜。
“少將,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季世野似乎快要失去耐心了:“問,問完吃藥。”
“異種都是壞的嗎?”
季世野毫不遲疑:“是,他們會吃人,殺人,他們沒有腦子,甚至還會自相殘殺,它們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一場災難,它們會污染人類的資源,會污染人類的基因,人類是它們的天敵,這是注定的事實!
少將和林醫生說了一樣的話。
“那你們把什么叫作‘異種’呢?只要是和人類不同的生物都叫作異種嗎?”
“人類有一套自己判斷異種的標準,這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事,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吃了我拿給你的藥,接受治療,我不想命令你!
但是沐純沒有屈服于少將,沒有乖乖張開嘴吃掉季世野給他的藥。沐純的后背離開抬起的床,離季世野的眼睛又近了一點。
他堅持問:“標準是什么?”
季世野雙眼微瞇,眼神又變得和往日一樣凌厲逼人。
“……你又要跟我吵架嗎?”
“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判斷異種的標準是什么?這應該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空氣逐漸升溫,季世野拿著藥的雙手停在空中。他著實沒想到溫斯頓會在剛清醒不久,就要跟自己談論一個全羅莎星的人類都清楚不過的事實。
全羅莎星的人類都清楚的事實,唯獨失憶后的溫斯頓不清楚。
季世野生氣了,但是他不想對一個病號發脾氣。
“咚咚咚——”
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剛好給一觸即發的氣氛降溫。
“哎呦?”門口的人欣喜地叫了一聲。
林鎮宇邊笑邊走過來:“溫斯頓少校醒了啊,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少將這幾天有的擔心你……”
助理剛才通知他溫斯頓醒了的時候,林鎮宇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軍醫醫院,他想著季世野這下終于可以不要那么冷著臉,讓全醫院的人都沉浸在緊張的氣氛中了。正好季世野幾天沒合眼了,也該睡睡覺了,他不放心別人看著溫斯頓,那就林鎮宇自己來照顧他,除了自己,他自詡全k城應該沒有季世野更相信的第二個人了。
季世野面無表情地看了林鎮宇一眼,林鎮宇一個激靈,笑容僵在臉上。
“呃……怎么回事?”林鎮宇看看季世野,再看看溫斯頓,感受著空氣中濃濃的火藥味兒,“少校不吃藥?這藥沒啥味兒。俊
詭異的安靜,林鎮宇尷尬地發現,除了自己沒人說話。
“呃……其實這藥吃不吃都行的,不是必須的,就是那什么,有助恢復而已!
林鎮宇嚇一跳,心道這下完蛋,溫斯頓剛醒來就給季世野甩臉子?季世野在他身邊寸步不離那么久,這下不生氣才怪……完蛋呀完蛋……他就應該等會兒再進來的。
僵持了一分鐘,季世野終于把藥和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林博士說不吃就不吃吧,不吃應該也沒什么!
林鎮宇一陣納悶:???怎么又怪我頭上了?
季世野起身:“林鎮宇!
林鎮宇嚇得立刻立正。
“等下把嫌疑人的聲音資料給溫斯頓少校識別,然后匯報給我!
“是!
“我先走了,”季世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軍服大衣,“溫斯頓少校的身體如果符合出院條件的話,就讓他出院,但是不要回不來梅街道221號,他新公寓的地址我等下會發給你,麻煩你送他回去!
少將交待完任務,啪嗒一聲,門被關上了。
林鎮宇的通訊器震了震,他打開一看,是季世野發來的地址——odensestreetno918。
“歐登塞街道918號……”
林鎮宇念著這些字,瞬間睜大了眼睛。他有一瞬間的懷疑,又轉過來看看床上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地址。
“歐登塞街道918號……”他又念了一遍。
這不是……季世野家住的地方嗎……
他要讓溫斯頓和自己住一棟公寓樓里嗎?那里可是住著不少基地的高級軍官啊……等下真的要把溫斯頓送去那里嗎?
林鎮宇強忍,強忍住自己震驚的表情,緩緩笑著開口道。
“溫斯頓少校,您現在感覺怎、怎么樣了?”
少將出去了,但是沐純心里還是很生氣,他想自己應該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都不想理少將了。明明在隔離墻旁見到他的時候還覺得他是個好人的……
“我可以的,林醫生!
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林鎮宇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打開通訊器,播放了一段錄音。
首先是一段緩慢流淌的鋼琴聲,溫柔的旋律讓沐純想到了靜謐的萊茵河。
接下來是一段嗞嗞聲,沐純一瑟縮,覺得耳朵很不舒服,這聲音刺得他的耳朵有些痛。
“你要干什么?”
“少校……命和命是一樣貴的,您知道的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殺了我最愛的人,你怎么還能活得這么輕松?”
“……他已經變異了,而且他的大腦已經不受控制了,如果當時我不擊斃他的話,他會危及其他人的生命安……”
第二個聲音一出來的剎那,沐純震驚地看向林鎮宇。
他根本沒有說過這些話,但林鎮宇卻以為他是想起了戈壁,所以本能地害怕。
林鎮宇暫停了播放:“少校,這是綁架你的人的聲音吧?你能想起來起這個人是誰嗎?”
這是杰錕的聲音,但是卻沒有他平時說話時那樣溫柔的語氣,聽起來歇斯底里。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你覺得害怕,接下來的我們也可以不聽!
“讓我……”沐純說,“讓我聽完吧……”
林鎮宇于是繼續播放。
清脆的聲響后是瘋狂的大笑聲,沐純能想象杰錕說這些話時候的表情。
“戈壁。這里荒無人煙,經常會有感染者過來逃命,然后在某個瞬間變異……”
似乎有狂風席卷而來的聲音。
“你的身體會變得麻木,到時候別說是異種的基因感染你了,就算是你被那些怪物吃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知道嗎?這就是因果輪回,這就是報應。說不定最后吃掉你的異種,就是你殺掉的那些感染者變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風聲吹進了他的心里。
聽到那一聲明亮清脆的毆打聲后,他才終于明白了杰錕當時為什么要在隔壁綁縛住他的手足,撕裂他的衣服,然后含淚扇他一巴掌。
隔壁大眼睛的大男孩……
原來杰錕早就在發現自己逃去c城后計劃好了一切,他要以這種方式讓少將找到自己,帶自己回來,然后以這種方式打消他心中的某些疑慮。
杰錕用了某種方法讓自己的異種基因不被檢測出來,讓自己在虛弱得毫無意識的時候由懷疑自己是異種的人類親自抽出血液,送去檢測。
“杰錕……”沐純不知不覺中念出了他的名字。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杰錕時的那個夜晚,杰錕一定是悄悄地跟在身后,保護溫斯頓先生。他一直走在溫斯頓先生的身后。
他笑著提醒自己:其實這樣的鎖也不安全哦~
沐純記得他綠松石一樣的大眼睛,和好看的面容。
沐純是異種,溫斯頓先生也是,杰錕也是。他們都是異種,異種在互相幫助,對抗人類。
自此以后,少將和林醫生應該會徹底相信自己是個人類,某些關于c城“隱藏者”的罪名再也不會落在自己頭上。溫斯頓的嫌疑會因為一場綁架而洗脫,而他們轉而會去懷疑杰錕,懷疑他才是那個來自c城的“隱藏者”。
沐純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給少將念的報紙,那上面的內容正是c城發現了能以寄生的方式生存的薔薇花,而那正是杰錕的同類。
而杰錕也早就計劃好了,所以他才需要換一個身份,換一個宿主。
沐純想起了杰錕在消失之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哥哥,如果有一天隔離墻拆了,你一定要再給我彈一首《萊茵河畔的夏天》……
可能會有點冷,有點疼,你先忍一下……
剛才給你注射的藥物里有成分……
他們來了哥哥,我要走了……
哥哥,我會再回來找你的,你一定要在第一秒認出我來……
“……”
“你說什么?”林鎮宇試探著問他。
沐純終于明白了一切,他沒有動,他在思考。
溫斯頓先生有多愛他的弟弟,杰錕又有多愛他的哥哥呢?
他們從出生起就注定是感染者,到現在也都已經徹徹底底地變異了,但是他們真的如少將所說的一般,沒有如人類之間的羈絆與溫情,沒有愛嗎?
“少校?”
但是杰錕要是知道溫斯頓早就死了會怎么樣?他早就在兩個月之前死在了漆黑潮濕的下水道里。
自己根本就不是溫斯頓,他根本就沒有保護得了真正的溫斯頓。
杰錕會瘋嗎?
林鎮宇很有耐心地看著他,試探著,繼續問道:“少校?你說那個人的名字叫什么?”
過了一會兒,想清楚了一切,沐純終于深呼吸了一口。
然后抬起頭,告訴林鎮宇。
“他叫——杰錕·威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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