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公主府的宴會不歡而散。
陳徴帶著陳柔與雁書二人出了公主府,外面已有陳家的馬車等候。
外面天微涼,風有些大,雁書接過府中人遞上的雪青色飛鳥繡花披風,給自家姑娘圍上。
車前擺了墊腳凳,陳柔微提衣裙上馬車,陳徴與雁書跟著坐進了車廂。
陳徴替妹妹攏了下披風,柔聲道:“今日受驚了,回去后叫錦畫給你煮一碗安神湯,吃了安神湯早些入睡。”
陳柔點了點頭,她猶豫道:“哥哥,小侯爺他……”
“莫要擔心,戚戎他一向膽大心細,雖然沖動了些,卻也注意著分寸,今天他給你出了一口惡氣,哥哥心里倒是高興得很。”
陳徴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他做的,哥哥卻是做不得。”
陳柔聽出了他口中的無奈與愧疚,柔聲勸慰了幾句,轉而道:“哥哥,我今日也做了件膽大的事。”
她把在餛飩攤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陳徴。
“怪不得。”陳徴勾唇一笑,他上下打量陳柔,目光停頓在她頭上的金步搖,小聲說了句:“這事還真是鬧大點好。”
陳柔不明所以,疑惑道:“怎的了?”
“沒事。”陳徴笑笑,眼眸中也染上了溫柔的笑意,調侃道:
“我那柔弱又膽小的妹子今日做出這樣的事,真是叫哥哥覺得意外又欣慰。”
陳柔:“……”
真懷疑他被戚戎上身。
“你不責罵我沖動嗎?我今天可是砸人了。”
“砸得好,他敢當街污蔑長公主殿下,若是哥哥在場,也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陳柔秀眉一抖,道:“哪有你這么教妹妹的,就不怕我以后干出更大膽的事?”
“我知道你行事自有分寸,無須哥哥多加提點。”
陳柔抿唇一笑,這還差不多。
誰知道陳徴小聲補了句:“再說了,若不是戚戎在場你也不敢砸。”
陳柔瞪了他一眼:“……”
心想你可真是我親哥。
怎么不去跟戚戎做親兄弟呢?
這倆陰陽怪氣同出一脈,簡直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
陳柔轉過身去,負氣不搭理他。
陳徴失笑,推了下她的手肘,溫聲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當年華陽長公主還在世時,與我們娘親情同姐妹,她更是將你視若親女,愛之如珍寶,哪怕是親兒子都不一定比得上。”
“你我也應當將她敬若親母,聽見有人膽敢污蔑長公主,你若是無動于衷,哥哥才失望呢。”
陳柔點了點頭。
陳徴緊著又道:“戚戎他脾氣是壞了點,說話也不中聽,卻是將你當成親妹子。”
陳柔:“……”
親妹子?
“小七你也把他當做親哥哥好不好?”
陳徴覺得自己為這兩不太對付的弟弟妹妹操碎了一顆心。
陳柔不答,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蹙眉道:“好多小時候的事情,我都記不清了,這些事都是你們告訴我的……”
陳徴嘆氣:“你幼時體弱多病,記不得那些事也屬自然。”
六歲以前的事情,陳柔完全不記得了,她小時候時常纏綿病榻,對很多事情迷迷糊糊,“我就記得六歲時戚戎他拿蛇嚇我。”
“他哪是拿蛇嚇你啊,是你們倆在荷花池邊玩耍,一條青蛇正要游到你腿邊,被他抓在了手上,你看到那蛇就給嚇暈過去了,做了幾天噩夢又生了場病,后來把事情都給忘了,就記得他拿蛇嚇你。”
陳柔眨了眨眼睛:“那他怎么不解釋,怎么不把真相告訴我?”
陳徴唏噓道:“怎么沒說過?說過好幾次,你別的都能忘,就對這一幕念念不忘。”
陳柔喃喃道:“我怕蛇啊。”
“所以戚戎他每次都笑你膽小,嬌氣,女孩子嘛,我的妹妹,嬌氣點怎么了。”
陳柔道:“他總是說話不中聽。”
陳徴無奈道:“你也沒好到哪里去,你倆都倔。”
“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倆一個是火,一個是水,怎么著都調和不到一起去。”
陳柔哪能答應,趕緊道:“哥哥,你再給我說些小時候的事,我跟戚戎還會一起玩耍?”
她一副看見太陽打西邊出來出來的模樣。
不僅是出門前的那個夢,今天發生的很多事情都顛覆了她的認知。
陳徴回憶了下,笑道:“你啊,小時候還挺黏他的,嘴上戎哥哥長,戎哥哥短。”
“兩三歲?還是三四歲的時候吧,說話都說不太利索,一嘴的哥哥倒是叫得最好。”
戎……戎哥哥?
陳柔只覺得自己的頭頂憑空炸了一道響雷。
她、她居然還這么叫過戚戎?
“哥,你該不會是騙我的?”
陳徴見她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哥哥騙你好玩啊?你四歲那會兒,戚戎跟——”
他說到這里,臉上的神色一頓,嘴邊的笑容也淡了:“以前的事情太遠了,哥哥只比你大三歲,也不太記得那些事。”
陳柔央他再說,陳徴卻是怎么也不開口了,只道記不清楚,過去的事情沒什么好說的。
陳柔只好作罷。
那年發生了什么事?讓哥哥諱莫如深。
她四歲,十一年前,也是他們母親走的那一年。
哥哥比她大三歲。
……戚戎比她大兩歲,他還記得那些事嗎?
長樂公主府。
宴會客人都走了,唯獨三皇子李郜還留在公主府,他換了一身衣服,包扎好脖頸上的傷口。
之前已經讓大夫檢查過,不過是擦破皮罷了,并沒有什么大礙。
李郜想起自己方才顏面盡失的那一幕,還覺得氣不過,拿起一個花瓶向前重重一摔,“砰”一聲碎裂成花。
長樂公主皺眉:“你在我這發什么脾氣,還不收斂點。”
“今日的事情我已經叮囑過,不會叫人流傳出去。”
李郜冷笑幾聲,他撿起地上一塊花瓶碎片,在自己的脖頸邊比劃了一下,“你以為我會善罷甘休,你當我怕了他戚戎?我是當朝三皇子,他方才敢拿箭射我,他就是謀害皇子!”
長樂公主涼涼道:“他年幼鬧著玩,你也不過是擦破了點皮。”
李郜咬牙切齒:“但凡他偏差一分一毫,那就不是擦破了皮!”
那一箭更是讓他當眾顏面掃地……
長樂公主笑道:“你如今不還是好端端在這站著。”
“我馬上進宮參見父皇,告他一個謀害皇子之罪!”
長樂公主冷笑一聲:“你去,你信不信,遭殃的人不會是戚戎,而是你。”
“這么多人都看見了,難道他還會偏袒戚戎?我可是他的親兒子!”
長樂公主提醒他:“父皇的兒子有十幾個,但他感情最深的同母胞妹只有一個,也只有這么一個從小寵到大的親外甥。”
“你可沒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三皇子李郜臉色鐵青:“那我也得去告他一狀,鬧大點,不信父皇還真偏袒他。”
“鬧大點?”長樂公主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還是先自求多福吧。”
“鄭家今日在街上做了什么?”
三皇子冷聲道:“與我無關。”
“華陽長公主生前最愛彈琵琶。”長樂公主頓了一下,繼續道:“還要我繼續提醒你嗎?陳七姑娘今日的衣裙和她頭上的金步搖——”
“你方才親口說的話,你敢在父皇面前再重復一遍?”
“戚戎他還真不怕你去告。”
“你去了你跟鄭家都得剝一層皮。”
李郜的臉色煞白。
半晌后他才回過神,終是冷靜了下來,猶疑道:“那該怎么辦?”
“我都有些看不透他了。”
長樂公主沉思片刻,“老二不在,別再去招惹戚戎和陳家人。”
“陳家跟老五已經生了間隙,暫且看看。”
“難道這事就這么算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戚戎是個瘋的,你要去跟他斗?冥頑不靈,那你自己去吧!”
三皇子李郜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垂下肩膀,抬手摸了下脖頸處的傷,“今日是我不小心刮到了脖子,真是流年不利。”
“我走了,休息去。”
“皇姐,你府上今日那個來彈箜篌的女子還不錯。”
長樂公主李妤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緩緩道:
“父皇對他愛如親子,卻偏偏封他為武安侯,當真是希望他能‘武功治世,威信安()邦’?”
“可這史上過去的幾位武安侯,無一不是下場慘烈,不得善終。”
“北邊的戰事,又快起來了吧。”
“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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