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不好，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魏老夫人走后，另外一個臉色蠟黃的老夫人也起身告辭。
此后，便陸續有人離開，寒露都沒吭一聲，由欣悅去送。
直到劉老夫人走到門口，寒露才說了一句：“劉老夫人好走啊！”
劉老夫人回頭陰陰地看了寒露一眼：“你好自為之！”
寒露眉眼彎彎：“劉老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很好的，只是我這楚郡王府的門，以后怕是迎不來劉家的人了，真是可惜！”
這話聽著，似乎是劉家要與楚郡王府斷交。
可劉老夫人并不是劉家當家做主的人，因此不說別人，便是劉老夫人自己，也是有些著慌的。
別人也就罷了，劉家也是武將，沈家也是武將，而且官高幾級，寒露的話對于劉家來說，算不得什么好事。
劉老夫人又瞟了沈老夫人一眼，心里卻又定了下來，楚郡王府不來，不是還有成武王府嗎。
頓時一聲冷哼，不再搭理寒露，徑直離開。
人都走光了，廳中只剩沈老夫人和她的貼身嬤嬤壽嬤嬤。
“你可滿意了？”沈老夫人終于睜開了眼睛。
“祖母，大喜的日子，聽到別人說我該自請下堂，我還有什么可滿意的。”
話是這樣說，但寒露笑意盈盈的樣子，叫沈老夫人看得別過臉去。
“你心里有我這個祖母？怕不是恨透我了吧。”沈老夫人一聲冷哼，低下頭來抿了一口茶。
“祖母，我前世與您無怨，今生更與您無仇，恨您談不上，不過是自保罷了。只是祖母，我這個人不愛恨人，但也不愛讓人，不過是有來有往。”
“有來有往”四個字，被寒露加重了語氣，沈老夫人不禁翻了翻眼皮子。
“或者換個說吧，我這個人吧……有點兒睚眥必報。”寒露不好意思地說，不過說完又趕緊道，“不過報完就完了，不會留到下一次！”
沈老夫人看著寒露，氣得都說不出話來。
“郡王妃，你怎么著也是晚輩，哪能跟長輩說睚眥必報，這傳出去，定要說您不孝的。”壽嬤嬤突然插嘴道，一副為寒露好的模樣。
“啊？我們祖孫倆說私房話，也會傳出去嗎？”寒露一臉驚訝地看著壽嬤嬤，“再說，我也沒說對祖母啊。”
看著寒露一副“如果傳出去肯定就是你說的，而且你是在誣陷我的”表情，壽嬤嬤直覺得承受不住。
同時，壽嬤嬤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個村婦，怎地如此厲害。
“我也累了，回去吧。”沈老夫人木著一張臉，起身道。
“我送祖母吧。”寒露跟在后面笑意盈盈地說。
“不用了，我還想多活幾年。”沈老夫人丟下一句話就走人了。
既然不用，那寒露當然就真的不送了，免得真的給惡心病了，還得去侍疾。
只是看著沈老夫人的背影，欣悅卻有些擔心。
“王妃，您真的不著急？”欣悅問寒露。
“著什么急？”寒露不明白地看著欣悅。
“這些老夫人在您面前吃了虧，真的就這樣忍下去啦？”欣悅覺得不大可能。
“不會！”寒露回得也很干脆。
欣悅無語地看著寒露，名聲本就不好了，這回不知道傳成什么樣子了呢。
“傳就傳唄。”寒露無所謂地說。
看著天空是掠過的一排飛鳥，寒露輕輕笑了。
自這一日之后，京都關于寒露的流言越來越多，她成了百姓心中粗鄙無知的代名詞。
甚至有那潑婦罵街，都會沖著對方來一句：你就是那農婦王妃！
外地人不知道，還覺得驚奇，怎地京都人吵架都這么清新脫俗，還夸對方是王妃？
后來經人介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當這個消息經過大半年的時間傳到南荊府那邊的時候，那邊的百姓都傻了，楚南王妃不是寒仙子嗎？
寒仙子可是仙子啊，怎么可能是潑婦？
想來想去，便只有一個可能，京都的人太壞了，欺負我們出身不好的寒仙子。
因此，但凡北邊兒去南荊府的客商，多多少少都感受到了一些冷眼。
這些都是后話，寒露這邊還沒把客人送走，沈司便一輛馬車把她帶到了京郊。
出了城，寒露便把車簾子卷了起來。
這會兒城內城外真的是兩個模樣，城內人聲鼎沸，房屋鱗次櫛比。
而城外除了連綿的青松山，一覽無余，尤其是路邊的稻子快熟了，看上去一片金燦燦的。
不知不覺地，寒露的唇角便掛上了笑。
這幾個月來，寒露也時常在笑，那笑她自己想起來都假。
這會兒，才是真的開懷。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里？”寒露問在坐在自己對面晃晃悠悠的沈司。
他的腿傷早已經好了，卻還是稱自己得休養，寒露自然不能說不行。
“到了便知道了。”沈司依舊是這句，卻趁寒露不注意，將她攬進懷里。
寒露莫名地覺得有些羞澀，心里異常地火熱。
又走了會兒，馬車便停在一棟建筑物面前，寒露看到那牌匾上寫著“青松別苑”，不禁看向沈司。
“圣上賞的。”沈司回道。
寒露不禁眼睛一亮，這別苑的位置倒是不錯，門前有溪水蜿蜒流過，但卻用石板搭起了寬闊的石橋。
又往里走，才發現別苑門臉兒看著一般，可里面卻是別有洞天。
房屋都不是那般雄偉的模樣，卻格外地小巧精致，相較于楚南王府來說，要小得多，但卻更加私密。
只是這會兒天色漸晚，有些景致看得不是很分明。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老漢走了過來，一臉恭敬地說：“見過郡王郡王妃，席面已備好，您二位入席？”
“席面？”寒露扭頭看著沈司，還有人要見？
沈司卻牽起寒露的手道：“只有你我二人。”
寒露心里一松，今日見過太多的人，她實在是不想再見外人了。
席面擺在玲瓏閣。
玲瓏閣不大，但卻是在別苑地勢頗高的位置，四面還鑲上了玻璃。
寒露透過玻璃往外一看，不禁驚道：“那里還有燈火。”
沈司走到寒露身邊，柔聲道：“青松山腳下有很多別苑，有的是皇家的，也有的是私宅。”
寒露點了點頭，景致好的地方，自然誰都看上了。
只是她扭頭看向沈司，總覺得他今日格外地不同，可又不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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