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戰利品
重玹匆匆掃視一圈不敢細看,江以北離開后他分明留了魔將護著,卻還是遭此劫難。原來郝義那日竟一語成讖,早知道該撕了他的嘴。
“小師弟你要去何處?”
“我……”重玹深吸一口氣,不知該如何答旻師兄的話。
“小師弟自有自己該去的地方,你我就莫要多言。”程革沖著程旻道,繼而轉頭憂心問道:“只是不知,小師弟要去之處,危否?”
重玹舔了舔干澀的唇,漾起一抹笑意,“師兄不必擔心,我的劍法雖不是翹楚,卻足夠護得自身。”
程旻聞言抬眸,眸光晶瑩,不知在想什么。
程革按著重玹跪下,“既如此,師弟先別走了,隨我二人一齊為同門誦經超度,可愿?”
“自是愿意。”
重玹學著兩人的手勢凝訣,經咒在靈力中凝聚成型,逐漸籠罩整個嘹古道。
陣法結束已是半炷香之后了,旻師兄似是修為耗盡,劇烈的咳嗽起來。
“師弟!”
“師兄!”
重玹憂心的急忙起身,他從來沒有一刻這般慌神。
旻師兄教他劍法,兩人在落葉中舞劍的場景歷歷在目,可須臾幾日,他便虛弱至此,他頭先……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啊。
“咳咳……我沒事的。”程旻笑著掙扎起身,“你們瞧,我能有什么事,不過是一時沒緩過來。”
“師兄……”
我們一起走吧。
后半句重玹終究是沒能說出口,他回去的地方危機四伏,魔氣肆虐,凡人入內極易失了心智,被魔氣侵蝕成為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
“我真沒事,我想好了。”他盯著程革的眼睛堅定道:“小師弟正值意氣風發之時,壯志凌云他有他該走的路,他不該陪著我們兩個困囿在此,所以師兄,我守著嘹古道,你去護著小師弟罷。”
“不……師兄……”
程革未發,程旻又笑道:“師兄憂心什么,雖然你是大師兄,可我的劍法術法可絲毫不比你差,你可認?”
“自是認的,旻師弟劍法一絕,是弟子中的翹楚。”
“那不就得了。”程旻重重的拍了程革的肩,“所以大師兄一定要護好小師弟,我在這里無礙。”
重玹如鯁在喉,根本不知如何開口。他入魔后似乎連血都變得冰冷,連人基本的情感都一并消散,可如今那冰冷的血中似乎涌進了一絲暖流,在他體內肆意橫行,撞的他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應聲的,只消看到了旻師兄悵然的笑,沖著兩人揮手告別。
兩人步入魔域時,重玹都還是呆滯的,他怎么就帶著師兄一齊來了魔域……會害死他的,可來不及他后悔,程革便在他身后道:“崽崽……你墮魔了……”
重玹薄唇抿成一條線,看不出喜悲,“師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師兄其實不必與我來此,我一人可以應付。”
他希望程革怒恨魔族,毅然決然的離開此地,隨旻師兄一齊在人間,那樣他可以護住他們。可是他又希望程革能不論黑白,義無反顧的站在他身邊。
在他矛盾時,程革如他所想的漾起一抹笑來,“師弟說的對,不過你既稱我一聲大師兄,那師兄便身先士卒,替師弟探探路。”
誠如他所言,他果真走在重玹身前,替他探路。
其實程革想退,可一想到身后的小師弟,他終歸是不忍心他一人淪落魔域,于是毅然決然的與他踏上同一條路,只因他信他,他想護著他。
兩山之間,禿鷲旋飛,彌漫的腐臭腥氣吸引著它們,在它們看來,這是一頓不可多得的美食。
羨寧撐著虛弱的身子一具一具翻著尸體,她的靈力匱竭,為了破封印她差點祭出自己的內丹,好在還沒有到那種破釜沉舟的時刻。
她趕至虞山看到這幅慘狀時她心一沉,她用靈力探尋殿下氣息卻意外找到了尚有一息天將,她護住他們心脈直至自己靈力匱竭,只能拖著傷體一具具的翻找。
碎石將尸體掩埋,她十指被利石劃傷卻仍是一塊一塊的挪開巨石。
不是……
這具不是……
這具也不是……
羨寧找尋了半日之久,她近乎要崩潰在這一具具的尸體之中,禿鷲飛襲,利爪勾著血淋淋的肉塊騰空而上,它們將將士的血肉生生扯了下來。
一抹金橘色的身影踉蹌在尸首之中,原本是充滿希冀的顏色此時讓人看了卻充滿落寞絕望。
待羨寧覺得她要喪命在此時她看到了數道光芒,猶如瀕死之人的甘霖,帶來無限的希望。
她拼力撐起身子,與將士們一齊尋找殿下,順便為喪命的將士收尸。
濃烈的血腥氣讓羨寧渾身發軟,她精疲力竭,精力到了極限。那抹如同朝日的身影在殘尸中搖搖欲墜,幾近跌落。
在她闔眼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抱了起來,她雙眸渾濁,看不清楚,只余一股淡淡的松香灌入鼻腔,令她有一瞬間的安心。
“你是本尊的戰利品,你怎敢逃。”
那人嘴唇翕動,可羨寧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么,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令她昏了過去。
仙鶴啼鳴,霧氣退散。
天庭所有仙君滿臉心事重重的聚集在朝會殿,今日是魔尊曾說的商榷之日,他們一早便候著,愁容滿面。
不一會兒,他們遠遠望見有人踏著拱形的卵石步道緩步走了過來,便都起身探脖望著。
頭先他們只能看到高束的烏發,漸漸看到清冷的面龐,寬肩,窄腰直至來人登上拱橋的中心,眾仙這才看清。
微風和暢,少年的袍尾隨風揚起,透出陣陣恣意之感。
重玹一襲寬袖黑袍,烏發用墨冠束了起來,銀色面具在旭日下似有光輝流轉,身后還跟著同樣一襲黑袍的景涔。
重玹踏進殿內,探手緩緩揭下寒光熠熠的面具,抬頭望著天帝抿唇一笑。
今日摘下后,大約日后也不需要再戴了。
先前重玹帶著面具只是為了防止天帝尋到誅殺,現如今他已經不懼了。
仙君們皆探頭張望著,想要一睹這新魔尊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只見他笑意吟吟,眉目深邃,那雙眼睛笑起來真是極致溫柔與無辜,長而密的睫毛隨著他眨眼而一開一合的拍打在眼下的臥蠶上。
若在外頭碰見,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么一個溫文儒雅的玉面郎君竟然是那威名赫赫的魔尊,今日才叫他們真切的知曉了什么叫綿里藏針。
天帝看清來人時,訝異的忙站了起來,“是你?”
不消辨認就認得出來他,果然是,天帝。
重玹隨意的走向一把椅子坐下,對著天帝道:“天帝,別來無恙啊。”
然后環顧四周又繼續道:“這兒倒是大體沒變啊,不過,這刺眼的金色倒真真符合您的脾氣秉性啊。”
重玹笑了笑,“是不是很后悔,當初沒能殺了本尊,斬草得除根哪,否則你怎么能保證不會春風吹又生。”
天帝厲聲道:“是你害了啟兒!”
重玹瞇了瞇眼,無辜與溫柔盡數褪去,“這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懲罰,你該還的,還多著呢。”
“你……”
天帝瞬間來到了重玹旁邊,長劍抵住了重玹的脖子,“本帝今日便拿你的命來祭奠死去天兵天將的英魂……”
霎時,一柄劍也直勾勾的抵在了天帝肩上。
景涔看到天帝有所動作時,腳下上前一步,阻在了兩人之中。天帝劍一出,景涔不過思考便拔劍相向。
他才不管對方是何人,總之護著他的尊上,是他畢生之責,即便丟了性命也不為過。
而重玹依舊無動于衷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這一切同他無關。
重玹緩緩抬頭,嘴角勾起,“好啊,反正千年前本尊就該死了。”
重玹冷冷的望著天帝,可天帝不知為何卻下不了手。
“動手啊。”重玹緩緩說道。
天帝持劍的手微微抖了起來,面目猙獰的瞪著重玹,而景涔手中的劍也直勾勾的指著天帝。
“我奉勸天帝一句,倘若你現在殺了尊上,那么守在天機門的百萬魔兵便會席卷而來,以天界現如今的境況,能抵御的了嗎?”
是啊,文權帶著多數武將前往平息混沌之亂未歸,天界如今大半人去虞山尋找天啟,且不說所有人都未曾離去,就算天兵天將皆在,那重傷者也不計其數,如何抵御魔族百萬魔兵。
此行是他大意了,下一次,他一定捏死他。
想到這里,天帝收回了劍,“你想要什么。”
重玹站起身來,盯著天帝,緩緩吐出,“本尊給過你機會了,那么現在該本尊了……”
倏地重玹一掌擊中天帝胸口,天帝直直的摔到了座位上。
“唰”的一聲,在場僅余武將皆凝出武器指著殿中兩人,文職則紛紛退避。
“魔尊重玹,你不要太囂張了。”
重玹循聲看去,是一名藏在后的老者,不屑一顧的瞥了一眼,又望向天帝。
但那老者訝異不已,哆哆嗦嗦的指著重玹說道:“我認出來了,他是應玄之子。”
眾人唏噓。
“原是千年前的叛離天界的叛徒,天界寬厚,只將你同族剔除仙根,貶于無盡海底,希望你們由此悔過。可你竟逃離萬劫陵,墮了魔,你可還對得起你應龍一族。”
“寬厚?呵,是嗎天帝。”
他寬厚,重玹仿佛聽到了極大的笑話,嘴角冷冷的笑著,在眾人炯炯目光中望向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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