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追了半天也沒追上，在林子里罵了句臟話，一轉身就遇到了從山腳下回來的的初一。

        “你怎么沒在小殿下身邊？”

        初五把身上掛著的樹葉拂掉，“剛剛看到個鬼鬼祟祟的人在太子殿下帳子外，便追出來了。”

        “跟丟了？”

        初五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勺，“算是吧，那家伙跑的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初一蹙眉不語，應了一聲，隨后想到了什么又開口問道:“在太子殿下帳外？”

        “啊，小，小殿下要去找太子殿下，我就……”

        看著初一陰沉不定的臉色，初五只覺自己怕是闖了大禍，果然初一也不跟他廢話了，拔腿就往山頂的營帳跑。

        初五這時才真正知道自己的輕功跟初一真是不止差了一點半點，眼瞅著初一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初五恨不得腳下生風。

        營帳里，宋諶并沒有發現沈羨的異常，只覺得她臉色不好，不過也正常，畢竟這是小殿下第一次參加祭祀，還遇到了刺客。

        于是宋諶輕言細語的安慰了幾句，并說道:“殿下，微臣會保護好你的。”

        沈羨點了點頭，窩在宋諶懷里深吸了一口氣，太巧了，偏偏是這個時候，如果近衛中真的有人被買通了，怎么可能沒把沈臨不在帳中的消息傳出去呢？

        不可能是來不及，晚膳后他們都回了各自的營帳，按理說那時是最好的刺殺時機，但是那個刺客被抓住了，在沈逸的營帳外被抓住的。

        難不成刺客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沈臨？而是當今圣上？

        那如今這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知道沈臨不在營帳，卻還要派人行刺，沈羨可不覺得那刺客是沖著她來的。

        嗅著宋諶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沈羨渾身一顫，那個刺客，是沖著宋諶來的。

        “殿下？”宋諶安撫的拍了拍沈羨的后背，垂頭在沈羨耳邊說道:“圣上的營帳在右手邊，等下不管發生什么，殿下都不要回頭，只要到圣上的營帳，殿下就安全了。”

        話落，不待沈羨應聲，宋諶單手抱著沈羨沖出了營帳，營帳外的毒蛇聞聲而動，宋諶不敢硬拼，只能規避，等尋到了一處安全地帶放下沈羨，“跑！”

        沈羨不敢停留，沿著宋諶說的右邊一直跑，手里卻捏著銀針，果然剛繞出去迎面就遇到了埋伏在此地的刺客，沈羨抬手銀針飛出，不偏不倚的正中那刺客眉心。

        “小殿下！”

        初一喊了一聲，沈羨撲進了初一懷里，抓著初一的袖子，喘了幾口氣，“宋諶，在皇兄營帳。”

        初一一時拿不定主意，又看了眼沈羨，見她沖自己點點頭，初一這才折回到沈臨的營帳外。

        沈羨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還好自己出門帶了銀針，還好剛剛那人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瞬，不然估計剛剛自己早就成一具尸體了。

        看來來人并不知道自己也在那營帳里，只是奇怪，為什么會愣住呢？難不成是那下達命令的人讓人只許對宋諶出手？

        沈羨上前掀開黑衣人的面紗，顫抖著手取出了他額頭上的銀針，四下尋覓到了一塊不平整的石頭，將來人的臉刮花，確保看不出來這張臉的長相，沈羨把石頭上的血跡蹭到了自己的裙擺上。

        看著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跡，沈羨咬咬牙，拿過黑衣人手中的刀，狠下心來在自己的小腿處劃了一個口子，又在自己的裙擺上劃了幾下。

        確保萬無一失后這才拖著受傷的腿朝著沈逸的營帳走去。

        微弱的呼救聲響起，沈羨慘白著一張小臉，守在門外的馬公公驚呼一聲，忙跑去扶住了沈羨，“誒呦，我的殿下誒，這是怎么了。”

        只見沈羨的裙擺已經被小腿上的血跡染的鮮紅，馬公公忙讓人傳御醫。

        “這是怎么了！”沈臨聞聲出了營帳，見狀上前幾步把人抱進懷里，“思弦？思弦？”

        沈羨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抓著沈臨的手，“皇兄，宋公子……有，……有危險……快……”

        “什么？”沈臨將人安放在營帳內，沈逸手忙腳亂的讓御醫為沈羨診治，沈臨這才出了營帳。

        沈羨見他走，才徹底昏了過去，昏迷過去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以后可要跟初一好好學學，明明也沒劃到要害，怎么這么疼啊。

        初一趕到的時候，宋諶身上渾身是血，不過大概能確定不是他的，因為地上全是蛇的尸體。

        “宋公子。”

        “初一？公主殿下呢？”

        初一一愣，顯然沒想到宋諶開口會先詢問沈羨，于是老老實實答道:“殿下已經……”

        話還沒說完，就見沈臨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群近衛，“太子殿下。”

        “思弦說你有危險。”看著一地的尸體，沈臨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剛剛一路跑過來，衣衫都被打濕了。

        宋諶忙道:“讓殿下擔心了，微臣安好，公主殿下……”

        沈臨抿著唇，嘆了口氣，“不大好，受了傷。”

        初一瞳孔微縮，明明剛剛他見到殿下時，殿下沒有受傷啊，這是怎么回事？他剛剛放心離開沈羨就是因為四周沒有其他的殺手。

        初一握著拳頭沉默不語，見沒人注意到他便沖著剛來的初五使了個眼色，然后朝著沈羨離開的那條路走去。

        果然地上只有一具刺客的尸體，刺客手中的刀上有血跡，而他的臉被人刮花了。

        初一圍著刺客繞了一圈，忽然看到一個石頭上沾染的星星點點的血跡，于是悄悄收起放進了懷里，四下瞅了瞅，見沒人在這兒又趕緊離開。

        沈逸的營帳里，御醫把沈羨的小腿包扎好，又交代了許多需要注意的問題，這才拎著藥箱出了營帳。

        “怎么樣，小殿下怎么樣？”初一拉住御醫的藥箱反復確認了好幾遍，這才放人離開。

        眼下最麻煩的，還是要怎么跟圣上還有太子交代，初一雙手環胸倚在營帳外的一棵樹下，小殿下想要查半山腰無字碑的事情絕對不能說出來，可該如何解釋自己當時不在呢？

        總不能兩個暗衛一起去追刺客還沒有追上。

        沈羨進沈臨營帳時身邊跟的是初五，當時在路上巡班的侍衛應該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如今那些侍衛統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這倒是給他們留了后路。

        初一抬手扶額，心里有了想法，難不成那些侍衛已經被滅口了？不然太子營帳外鬧出這么大動靜都無人察覺。

        御前的人，總不能蠢到這個地步。

        “初一，初一，小殿下喚你。”馬公公從帳內跑出來，東瞧西望總算是看見了樹下的初一，拽著他的胳膊就往營帳里跑。

        沈羨靠在塌上，耷拉著眼皮，方才沈逸見她醒來便急忙去處理昨夜行刺的事，這會兒只有她自己在營帳里，連隨侍的宮女都被支了出去。

        “小殿下。”

        “咳咳，那尸體怎么說？”

        初一道:“已經認不出來是誰了，圣上只說讓人盡快查明。”

        “那原本巡查的侍衛可有找到？”

        初一搖了搖頭，“不過屬下已經讓初五偷偷去看了，附近沒有尸體。”

        沈羨皺眉不語，料那人再是膽大也不可能這么無所顧忌的殺了十幾個侍衛。

        “父皇可有問你什么？”

        “不曾，想來圣上也沒料到，這會兒正同太子殿下和宋公子說話呢。”

        沈羨點了點頭，挪動了一下身子，“方才你下山沒有人看見吧。”

        “沒有，屬下都是挑偏僻的地方走。”

        初一從進來就垂著頭，也沒主動問沈羨為何會受傷，也沒問她那個刺客的臉是被誰劃傷的。

        “若是父皇問起，你便說剛上山的時候，我的手串掉在路上了，是去年生辰外祖父送的，我喜歡的緊，你便想著替我去尋。”

        “是，屬下知道。”初一看著沈羨從手腕上摘下手串。

        “把你懷里的石子給我。”

        初一沒把石子遞過去，反而接過了手串，用石子在上面反復磨了幾下。

        看著原本晶瑩剔透的瑪瑙串被磨得粗糙，這才又將手串遞了回去。

        “你果然去過了。”沈羨笑了笑，發白的嘴唇讓她看起來憔悴了幾分。

        初一一愣，隨即釋然，“是，屬下去過了。”

        “罷了，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刮花他的臉嗎？”沈羨的視線有些茫然，再次張口時聲音有些澀然，“因為那是舅舅身邊的人。”

        初一心下一驚，抬頭看向沈羨，只聽她繼續說道:“生辰時我見過他一次，外祖的禮物便是他送來的。”

        隨后沈羨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初一說了句屬下告退，見沈羨點了點頭，這才踏出了營帳。

        帳外的侍衛又多了些，初一轉頭就看見迎面而來的沈堯，“參見三皇子。”

        “無需多禮，羨兒呢？可是睡下了？”

        初一頷首道:“小殿下剛剛受了驚嚇，又受了傷……”

        “好端端的，怎么會遇到刺客呢？你當時又在哪？”

        “屬下當時去幫小殿下尋手串，初五去追刺客，沒想到……”

        沈堯微怒，剛想說什么就見沈臨和宋諶走了過來，于是只能退到了一旁，“太子殿下。”

        “三皇弟，來看思弦嗎？”

        “是，聽說羨兒受傷了，不過臣弟來的不巧，羨兒睡下了。”

        沈臨拍了拍沈堯的肩膀，沖初一使了個眼色，初一連忙退下。

        沈臨又轉頭笑著對沈堯說道:“你也知道思弦的脾氣，平日里連父皇都管不住她，她想要做什么，暗衛怎么攔得住。”

        “是，臣弟也是一時心急。”沈堯微微躬身說道:“既然羨兒睡下了，那臣弟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沈臨目送沈堯離去，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你覺得，會是他嗎？”

        宋諶站在一旁，滿臉凝重，“微臣不知。”今日之事過于蹊蹺，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不在營帳中，卻還是有人來行刺。

        所以刺客的目標是他，只是他是在想不明白為什么三皇子想要他死，不論怎么說也說不通啊。

        “罷了，先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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