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桃花釀
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有人把自己橫抱起來,她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魏芷卉在從前也是個千杯不倒的人,可怎么也想不到在這兒第一次碰酒,竟有些醉了。
她懶懶地任由乾隆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然后任由初菱給她脫了外衣,摘了發(fā)間的簪子步搖。
覺得渾身松泛了許多的她,輕聲嗯了一下,便漸漸睡去。
迷蒙之間,察覺到有人輕輕地觸碰著自己的臉,細細地描摹著自己的眉毛、眼鼻。
再醒來的時候,屋內(nèi)昏暗了不少,魏芷卉蹙了眉,整個人已經(jīng)清醒了不少。
這就天黑了?那自己豈不是把乾隆晾在這兒一下午?
她一時顧不得旁的,掀了被子下床來,便見乾隆坐在外頭的榻上正在看書,她不禁在心里頭松了口氣。
聽見聲音,乾隆抬了頭看過去,見她只穿了件寢衣,微微擰了眉,放了手里的書,走過去:“也不穿個衣服,就這么跑出來做什么?”
魏芷卉嘟了嘴:“想看看皇上有沒有走……”
乾隆輕笑了聲,剛想說什么便見初菱聽了聲音已經(jīng)進來了:“先穿衣服!
說完他又去了外間的榻上坐著,隨意地翻看著。
寢殿內(nèi),被初菱侍奉著更衣的魏芷卉問了句:“什么時辰了?”
“酉初二刻!
魏芷卉看了眼殿內(nèi)昏暗的環(huán)境,怎么也不像這個點啊,剛要問,初菱便又補充道:“娘娘睡著的時候,皇上在外間也小憩了一會兒,后來外頭刮了風突然下起了雨,皇上才沒走的!
她了然,怪不得,前幾日她白天都讓人把殿門和窗戶開著的,這樣還可以曬太陽,今兒醒來窗戶和殿門都關(guān)得緊緊的。
這天也真奇怪,睡之前還是個大晴天,一覺醒來都下起了大雨。
“不必這么繁瑣了,簪兩個簪子就好,橫豎也不去哪兒!
初菱本是打算如白日的時候那樣,卻被魏芷卉攔了,只在發(fā)間簪了個步搖和簪子,那些絹花看著也累贅。
她起身往外間去,徑直往乾隆身邊坐下,嬌嗔道:“皇上下午怎么不去里間休憩?”
乾隆從書中抬頭,合了書頁,遞給了初菱,含笑道:“朕才不和酒鬼一起睡。”
魏芷卉愣了下,哼了一聲:“那皇上今夜去別處歇息吧,橫豎臣妾方才睡過的榻上也有酒味了!
初菱剛把乾隆看的書收好,便聽自家娘娘說出這話,一時間嚇得半死,險些就要跪下,但還好乾隆面色未變。
乾隆側(cè)頭看著一臉“正氣”的人,挑了挑眉,低頭理了理衣擺,作勢便要離開,心里卻憋了一口笑。
“皇上真要走么?”魏芷卉一步未動,臉上的神色也與方才無異,只是仰頭看著他。
“朕來看你,可有的人倒成了小醉鬼!彼D了頓,笑著看她,“朕竟是今日才知,你酒量就這么點!
哼,那是你沒見過我千杯不倒的樣子。魏芷卉暗自腹誹著。
乾隆招了手把人拉到自己這邊來,他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雛菊香,還帶了些桃花的香氣,笑道:“若是朕今日不來,你不會要一個人在永壽宮當酒鬼吧?”
魏芷卉倚在乾隆身上,沒回他的話,倒是想起自己臨睡前那個用手指描摹自己臉的人,不用問便也知道是他,她暗中勾了勾唇,余光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也學了他的樣子,抬手撫著他的眉眼,然后輕輕捂住了他的眼睛,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般的刻下一吻。
“臣妾學得可好?”
乾隆抬手捏了捏眉心,輕咳了聲,意會到她在說什么,用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略帶敷衍地嗯了聲,不露痕跡地把人從身上拉開了些,想起方才翻看的書,問道:“朕還沒問過你,可有小字?”
小字?她一個宮女出身的人,能被人記住名姓已是不錯的了,更別提小字了。
只可惜這些話她不能說,畢竟那是乾隆親自替她抹去了的。
她搖了搖頭:“沒有。”
乾隆把人圈在懷里,從一旁抽過一張紙,拿了備在那兒的筆墨,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幾個字。
她湊過去看:“書圣規(guī)宸藻,文心儷漢章!盵1]
乾隆在宸和儷兩個字上畫了圈:“宸儷,可好?”
魏芷卉聽得心里大驚,不敢表露出來,只能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聲音說道:“臣妾不敢。唐朝時群臣于紫宸殿會見君王,宸字素來是帝王用字,臣妾一介嬪妃,怎么能用呢?至于這儷字,人們都說伉儷情深,那是形容夫妻的,臣妾不過是妾室罷了,何況儷字與皇上名諱同音,臣妾是萬不敢用的。”
她想起來之前聽說乾隆因雍正賜號“長春居士”,所以給孝賢皇后賜居長春宮。
那么今日這賜字,兩個極為尊貴的字,他賜給自己又是為何?
乾隆久未出聲,想著她的話,猶豫了會兒,還是開了口:“罷了,換一個吧!
榻上的小幾上,放著一本《詩經(jīng)》,是魏芷卉閑來無事的時候翻看的,乾隆拿過來,隨意翻了一頁,攤在桌上,用筆輕輕地劃了一句出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盵2]魏芷卉輕輕地讀出來。
“子衿,可好?”乾隆的下巴正好抵著她的耳后。
魏芷卉輕輕地點了點頭:“謝皇上!
乾隆附在她耳邊輕聲喚了聲剛賜的小字,倒引得魏芷卉渾身酥麻,她緊緊攥了手心里的帕子。
初菱早已退了出去,乾隆看了眼攥著帕子的玉手,發(fā)出一聲輕笑,一手輕輕地去展開那手,一手攬著她。
緊握的手剛一展開,懷里的人便已化作一池春水。
他笑了聲,像她剛才那樣,在她的唇上,也刻下一個輕吻。
只是與她不同的時候,他很快便又吻了下去,唇舌之間,桃花釀淡淡的酒香還未散去,鼻息之間,有她身上揮散不去的的雛菊香,也有海棠和桃花混雜一起的花香。
嗯,還有那龍涎香。
各色香氣混雜在一起,魏芷卉并不覺得難聞沖鼻,她只覺得,自己可能又要醉了。
被抱進內(nèi)殿前,她朦朧間看了眼窗外早已黑了的天色,一時間又變得昏沉起來。
半露在外的香肩和如蓮藕般的手臂,有一絲涼意,她不免地往抱著她的人身上貼近了些,汲取著自己渴望的溫暖。
雨聲大了起來,風聲嗚咽著,外殿唯一亮著的燭火輕輕地顫動著。
床榻上,碧綠色的緞面上不知何時落了一朵海棠花,淡淡的粉色宛若女子的兩頰一般。
魏芷卉漸漸迷失的意識里,她只覺得比下午還醉人。
可這一次讓她沉醉的不是桃花釀,是耳邊從未斷過的“子衿”二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殿內(nèi)的雨漸漸停歇。
殿外,李進早已趕退了敬事房來找皇帝翻牌的人,罵了聲沒眼力見兒。
含云紅著臉端了水盆出來,落在初菱眼里,笑她難得伺候這個。
殿內(nèi),魏芷卉累得連話也說不動,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乾隆攬著她,輕輕地撫著:“睡吧!
她本以為下午睡了一覺,晚上會難以入眠,但此時,她累得只要一閉眼就想睡。
乾隆看著睡著了的人兒,一手撫著她的背,一手輕輕揉捻著方才掉落在床上的那朵海棠花。
她下午起來的時候嫌麻煩沒簪絹花,卻也簪了朵真的海棠做點綴。
他看著她微紅的臉頰,想起初初想的那個小字“宸儷”,嗯是不好,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一次可以,但不可以次次都這樣。
想著想著,二人皆沉沉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魏芷卉最先被外頭的聲音吵醒,她看了眼身旁沉睡的人,強忍著腿間的不適下了床,循著外頭的燭光和窗內(nèi)透進來的月光,悄聲走了出去,夜間風大,她也沒披衣裳,輕輕推開了門。
“怎么了?”
直到初菱轉(zhuǎn)了身過來,她才看清這兒還有個陌生的宮女。
“是長春宮的宮女,說是皇后娘娘發(fā)動了!
初菱的聲音不大,卻讓魏芷卉心下一驚。
這才四月初,皇后腹中的胎兒尚未足月,這……
她轉(zhuǎn)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輕聲說:“本宮去喊皇上。”
她推了門進去,乾隆好似也被吵醒了,魏芷卉只輕輕喊了聲他便醒了。
魏芷卉看了眼乾隆,猶豫了會兒:“皇上,長春宮傳來消息,皇后娘娘早產(chǎn)了……”
乾隆原先還有些困意,早產(chǎn)兩個字一出來,霎時清醒,他坐起來朗聲喚了李進進來更衣,魏芷卉見狀也喚了初菱進來更衣。
只一會兒,兩人便已換好了衣服,魏芷卉踩著花盆底微微蹙了蹙眉,整個人還有些腰酸腿疼的。
外頭下著雨,好在轎輦早已備下,乾隆拉了魏芷卉上自己的轎輦。
魏芷卉在晚風中帶著些涼意的手輕觸著乾隆寬大的手掌,柔聲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乾隆點了點頭,卻沒說話,握著她的手緊了些,似是要把掌心里的暖意都傳給她。
好在離得近,長春宮很快便到,剛踏進殿門,就已聽見了一陣陣喊聲,還有進進出出的宮女和守月姥姥。
魏芷卉頓了頓腳步,很快調(diào)整好了情緒,跟在了乾隆后頭踏進去。
皇后痛苦的喊叫聲傳進她的耳里,她很難不想到景仁宮那次,她在初菱的攙扶下給已經(jīng)在這兒的嫻貴妃和愉妃請了安。
乾隆在上座坐了下來,他掃了眼下面站著不敢坐的人,目光落在那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的人身上,說了句:“都坐著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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