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透聽聞荒漠存在一種獨特的現象，名為“蜃景”。

        在荒漠中行走時會突然看見一片綠洲湖水可是大風一起，景象全然消失，縹緲虛無。給人微薄希望之后，又將人輕輕推至絕望。

        那個女人竟然融入了這蜃景之中。

        讓人懷疑究竟這景是假的，還是人是假的。

        時透讓伊織站在這里等他，他前去查看。走了幾步后忽然回頭看了伊織一眼。

        伊織聽話地站在原地，身子努力前傾張望，手放在她的日輪刀上，緊張地攥緊。她也想跟著時透一起走過去。

        時透轉身改了主意，招了招手，叫上伊織跟自己一起走。

        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他不放心。

        伊織本來都做好了時透丟下她的心理準備。時透獨來獨往成為習慣，遇到一些危險的處境，永遠都是一人往里邊走去。沒有留念，沒有猶豫。

        這次時透回頭，還回來叫上自己，伊織是感到意外的。她緊跑到時透身后，下定決心，這次一定不給時透拖后腿。

        兩人追到女子方才出現過的地方時，腳底仍是黃沙，舉目望去，孤零零錯落著幾棵沙柳。

        “跟幻覺一樣。”伊織扭頭轉了一圈，完全沒有那湖泊商旅的痕跡。空氣燥熱，綠洲海面出現時的那拂面的清爽蕩然無存。

        時透移開了腳，看了下鞋底的細沙，而后收回了目光，說道：“走吧。”

        沙地上沒有腳印，應該就是蜃景。

        但是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古怪，腳感有點不同。明明是同一塊地，但就感覺更細軟，凹陷了一點。

        只是天色已黑，時透還要帶伊織去找個地方休息。一時也就沒把這點異常放在心上。

        “嗯。”伊織應答著，抬腿就要走。卻發現自己的雙腿被枷鎖固定住了一般，巨大的鉗力從地底發出，動不了了。

        時透見伊織沒有動作，垂頭僵直，偏頭問道：“怎么了？”語氣輕柔和緩。

        伊織隱在暗夜中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站的筆直僵硬。她感到腳上有蟒狀的東西，纏繞周旋，隔著衣物都感到那種揮之不去的黏膩感。

        “你先走，我馬上過來。”伊織假裝鎮定，強忍著低頭去看腳上異物的欲望。

        沙漠夜色昏暗，時透也無法立即留意到她腿上之物。必須先讓他走遠點，萬一是什么毒物，直接撲到時透身上，那更完蛋了。

        時透心思縝密，立刻就注意到伊織的不對勁。他略一掃視就發現了伊織腿上纏繞的血紅蟲子。

        無頭無腳的巨蟲，通體血紅，胳膊肘大粗細，一端開口上有上百顆細碎獠牙，像條蛇一樣絞住人，身上的褶皺擠出稠液，具有極強的腐蝕性，伊織的衣物已經在冒著淡淡黑煙。

        時透的雙瞳微微放大，表情變得更加肅然，他沉聲說道：“站著別動。”

        日輪刀在夜中發出清幽綠光，像屹立青松覆雪，不失其澤。

        時透揮刀，巨蟲從中間斷裂，掉到地上，伊織的衣物連刀痕都沒有出現。他對日輪刀力度的把握也已經登峰造極。

        伊織見這巨蟲掉落，跳著逃離了原先站著的地方。她現在還心有余悸，剛才完全沒意識到這蟲什么時候出現的。

        巨蟲掉到地上，掙動了幾下，攪甩起沙塵，一分為二的蟲身在向另一半靠近，企圖復原。但還沒來得及粘合，連道刀鋒落下，四分五裂的蟲身冒出滋啦油炸般的聲音，腐朽而去。

        時透收回了日輪刀。

        這種蟲子非常像古書中記載的“死亡之蟲”，一種存在于沙漠中的禁忌，但是這種蟲也只是傳說，并沒有人親眼所見。

        時透還在望著死掉的巨蟲思量，身旁的伊織聲音不可聞的帶了無數驚恐，尾音短促焦急。

        “它們來了。”

        時透抬頭，它們？

        密密麻麻的血紅巨蟲在沙漠上蠕動，不斷往這邊聚攏，遠看就像一片起伏的血泊，浩浩湯湯地上下涌動。

        嚓哧——嚓哧——嚓哧。

        死亡的幽冥大軍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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