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的結果也讓有棲川月十分滿意。

        他自己的勢力當然不會曝光給警方,  但也不想因為組織成員這個身份在一切結束后被清算，那么想辦法轉變自己的立場就成了重中之重。

        而能實現他的愿望的方式只有兩種：

        一、打不過就加入。

        二、解決組織后直接帶著自己的人手離開日本遠走高飛！

        有棲川月當然不會愿意自找束縛，他的首選、也是唯一的選擇永遠只會是第二。但為了能夠正大光明的和那些殘黨接觸,  還需要給自己蒙上一層偽裝。

        就比如…在各種意義上對紅方有重要影響的那三個人的決策。

        雖然很信任有棲川月地判斷,  但本堂瑛祐還是不太放心,  總覺得結局或許會有一些不是很樂觀的意外出現。

        他猶豫著開口：“可是，工藤新一還沒有表達他的意見,  或許他是一個變數也說不定。”

        而有棲川月不以為然。

        “他過強的正義感確實有些麻煩…應該不會同意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提議,  但反對的大部分原因應該是覺得應該將我交給法律判定我的罪行,  接受懲罰后再按照他們的計劃去接手組織，維護所謂的日本的和平吧。”

        “那該怎么辦？”本堂瑛祐緊張地站起來繞著椅子轉圈。

        “什么怎么辦？”有棲川月靠在沙發上，頭都不抬，懶洋洋地回答，“他是什么想法不重要,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可不會同意他這么理想化的想法。”

        “這件事可經不起拖延，組織的覆滅絕不會毫不聲息。只要走漏了一點風聲、讓那群豺狼發現壓在頭頂的老虎已經死亡…到時候的局面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

        “赤井秀一…：”他突然想到不知道為什么似乎對他有某種奇怪的無解的赤井秀一,  猶豫了下，重新開口。

        “安室透以及他身后的公安只會以大局為重,  為了日本的穩定絕不會去嚴格地審判我并不算多黑的檔案,  更大可能是想辦法抹消之前的記錄讓我盡快接受組織留下的殘局。”

        “到時候就不是我費盡心思想辦法光明正大地接受組織、逃避審判，而是他們怎么做才能讓我接受這個爛攤子了。”

        “等主動權在我手上之后,  我就能盡快處理好一切,  徹底自由。”

        有棲川月把一切梳理得有理有據、毫無漏洞,  讓本堂瑛祐也放下了心里的那點擔憂。

        沒錯，柯南一個人無法影響注定的結局。更何況……他也不一定會阻止不是嗎？

        赤井秀一提出一個選擇后就不再出聲,  留給安室透和柯南思考的時間。

        在聽到有棲川月這個名字后,  安室透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但在在初步分析后,  就意識到了這個人選的合理性。

        無論是從哪個方面看，有棲川月都是最適合的人。

        論能力，能在烏丸蓮耶費盡心思地設計中存活至今、成為組織的高級成員，還沒有墮落被黑暗同化，足以證明他的能力絕不在他們幾人之下。

        論可靠，能得到自己面前這兩個人的承認就足以說明一切。

        雖然他和赤井秀一有私人恩怨，但也不能否認對方絕不是絕不會因為個人喜惡影響理智。而柯南、即工藤新一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在推理方面的能力也絕不遜色一些優秀的有著數年工作經驗的警官，更不是能被言語輕易蒙蔽的小孩。

        能被這兩個人承認和認可，就足以說明有棲川月的可靠程度。

        再說接手組織的合理性…還有誰能比身為“前任boss后代”的有棲川月更適合成為打敗烏丸蓮耶后繼承組織的新首領呢？

        更何況，這些天來安室透已經完全回憶起了之前因為過于痛苦而被下意識封鎖在大腦深處的那些記憶。

        他可以肯定，在hiro“去世”的那一天，有棲川月確實出現在了那棟樓下，等他跌跌撞撞跑下樓去的時候見到的就是hiro血肉模糊無法辨認的尸體。

        現在想來，安室透不能理解自己當時那么輕易就接受了hiro的死亡、沒有再多調查的行為。

        明明現場有那么多的疑點，自己甚至沒有確認過那具身體的身份……

        總之，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hiro的“死”絕對和有棲川月有關聯。

        如果單單是因為hiro，他或許還會猶豫要不要讓有棲川月成為這個人選。

        但在有棲川月本身就有足夠的條件的情況下，又為什么不同意呢？

        正當安室透準備開口時，柯南卻搶先說道：

        “不，我不同意！”

        赤井秀一皺著眉，坐直了身子。

        “為什么不同意，難道你能找到比有棲川月更好的人選嗎，工藤新一？或者說你還是想堅持你心中的正義嗎？”

        赤井秀一在柯南面前表現的更多的是以沖矢昴式的性格，而非屬于fbi王牌探員的那一面。

        因此，在柯南眼中，比起那個讓組織為之警惕的“銀色子彈”，赤井秀一更是一個難得的讓他產生勢均力敵感覺的福爾摩斯式的人物。

        直到此時，他才第一次認識到了真正的赤井秀一。

        但他并不會因此退縮。

        柯南堅定地重復：“我不同意讓有棲川月成為組織的新任boss，但不是因為想要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而是——”

        “我希望能滿足他自己的意愿！”

        “有棲川月自己的意愿？”赤井秀一一怔。

        “是的。”柯南答道，但眼前卻出現了上一次在寵物店見到有棲川月時的情景。

        “我覺得，如果讓月哥自己選的話，他可能并不會選擇去成為組織的boss，他更想要的是能夠光明正大行走在陽光下、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的權利而不是權力。”

        柯南當時并沒有覺得那副場面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在那之后，每次想到有棲川月時都會回憶起他說的那些話。

        在八木友章被趕走后，有棲川月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太陽西斜，剛好打在他的身上，周身蘊成一圈朦朧的橙色光暈，懷里抱著的那只白色小狗的毛發在陽光下被染成太陽的金色。

        修長的手指撫摸著金色的毛發，小狗喉間不斷溢出舒服的呼嚕聲。

        明明是一副應該讓人感覺心臟被溫馨柔軟的情緒撐得滿滿的畫面，但不知怎么的，柯南看著卻總覺得有種難以言明的壓抑。

        直到后來幾次回憶起后，柯南才想到了那種壓抑感的名字。

        那叫孤獨，就像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沒有根系、隨波而逝不知來路歸途，也不會為任何人或事而停留。

        雖然當時根本沒有明白那種情緒的名字，但因為直覺的提醒，柯南也問過有棲川月為什么不買一只寵物回去，畢竟他看起來真的很喜歡那只狗的樣子。

        但有棲川月的回答好像是……

        “比起貓科，我更喜歡犬科生活。”

        “我喜歡它嗎？或許吧。但與其說我喜歡的是它這只小狗，不如說我喜歡的是它的性格更加準確。”

        有棲川月并沒有解釋自己的話的意思，柯南也只當這只是單純的關于喜好的討論。

        但現在回憶起卻發現不對。

        夕陽的景象往往會將人內心最深處的脆弱無限放大，從而說出以往絕不會訴之于口的真實想法。

        如果有棲川月同樣是如此的話，那么那些話的意思就絕不會是單純的對于寵物喜好的討論，而是對自己內心的剖析。

        相較于貓，犬被人喜歡的原因就是它只會堅定地認定一個主人，然后對那個人獻上自己最赤誠且唯一的情感。

        而有棲川月卻沒有將那只狗買回去，只說自己只是喜歡它的性格，那就說明他根本不是單純的需要陪伴，而是——

        渴望自己能得到一份堅定的情感、渴望得到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原來…是這樣嗎？”赤井秀一喃喃自語。

        他同樣回想起了在和有棲川月相處中感到的異狀。

        就比如在初次見面時，有棲川月明明早已經知道了自己fbi的身份卻沒有采取行動，而是對他開在大樓里埋滿了炸彈之類的惡劣玩笑，以及向他事無巨細地說明恐嚇任務目標的全過程。

        還有毫無遲疑地和初次見面的、立場敵對的fbi探員達成合作。

        赤井秀一從最開始到柯南說出真相的前一秒，都一直認為這不過是一個性格惡劣的少年的一場豪賭。

        但在了解有棲川月真實的渴望后才明白，這是他對一個初次見面、從未親自見面過的陌生人最大程度的信任，以及想要和這個以往所見的任何人都不同的青年建立起情感聯系的試探。

        再比如在淺草寺見面那一次，明明早就已經知道了中平隼人想要謀害中村煌的計劃，卻沒有選擇提前破壞中平隼人的計劃、而是在對方即將得手的一瞬間打破他的一切希望。

        赤井秀一一開始并不能理解有棲川月的做法，甚至覺得他太過極端，為了將中平隼人徹底打進泥濘里，根本不考慮如果中村煌的安危。

        但當他看到中村煌在情況已經明了后仍試圖向中平隼人詢問原因時才明白。

        如果有棲川月不將一切攤開擺到中村煌面前，或許中村煌還會因為師生情誼而將中平隼人對自己下手的事隱瞞下來。

        而有棲川月正是因為對中村煌太過了解，太過重視對方、不能忍受放走中平隼人后會出現的任何一點意外，才會選擇在對方即將得手時揭開全部真相。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有棲川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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