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狹小的廁所里，不斷的有綠豆大小的蛆從蹲坑里面往上爬，水龍頭由于年久失修正滴滴答答漏水，廁所的地面坑坑洼洼的，坑的里面有黑乎乎的類似蒼蠅的東西往外爬……

        也不知道這樣的地方曾經住著什么樣的人，才會搞成這個樣子。

        “趕緊走！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太惡心了！”許雪云退回房間里后憤憤的說。

        “是啊，這里太惡心太恐怖了！”

        可剛走到門口王歡又擔憂起來：“可是你說剛剛那個老頭那么辛苦幫我們搬東西，我們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了，會不會不太人道？”

        “那我們等下趁他午睡或者出去時候再偷偷溜走吧。”許雪云說。

        “好。”王歡拿起隨身攜帶的重要物品，率先走出了房門。

        之后兩人又去附近溜達了一圈，本想著來都來了，看看附近有什么合適的工作先，雖然那邊還沒有退租，但是就這樣又回去，心里總是不甘心的。

        這個地方倒是有兩個工業園，招工的廠也不少，有做褲子的、做裙子的、做襯衣的、做針織衛衣的。

        但是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不滿意:要不就工價太低；要不就不滿意工作環境；要不就許雪云不會做這種類型；要不就是王歡不喜歡做；要不就包吃包住的條件談不攏等等。

        一直折騰到下午四點左右，她們實在是精疲力盡了，才懨懨的回到那個老房子里。

        經過商量她們決定還是先把行李搬回去先，面子什么的哪里有命金貴！

        緊接著二人鬼鬼祟祟的走到樓梯口，四下觀察，許雪云試探性的輕聲開口道：“有人在嗎？”

        王歡則一遛煙下了樓，伸手去推保安室半掩的門，發現里面沒有人后，她一臉輕松的給比了個ok的手勢。

        倆人這才悄悄的，像做賊一樣的把東西一箱一箱的往樓下抬。

        幸好只是二樓，要不然這么多東西，真的要命啊！

        就在她們二人把東西全部搬到樓下，準備歇一歇，再叫個三輪車拉行李的時候。

        只聽哐當一聲！

        她們兩個都嚇了一跳，“！！”

        趕緊上前去查看行李，最后發現原來是小彩電沒有放穩，磕到了旁邊的石頭，但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哪里壞了。

        她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三輪車很快來了，就在她們搬起彩電的時候，才發現底座已經破爛不堪。

        原來剛剛磕到的就是電視底下，屏幕也在她們再次移動的過程中碎了一多半！

        看著已經破碎不堪的小彩電，兩人呆愣了半秒，隨后便合力把它放到了三輪車的最中間，把其他行李分別堆積在它的兩邊。

        這時候拉貨的老大叔問她們：“都裝好了嗎？”

        許雪云看著神色異常的王歡說：“差不多了吧？”

        “靚女，注意坐穩扶好，要開始啟動了。”老大叔說。

        隨后，三輪摩托車便發出了突突的啟動聲音。

        “等下！”王歡突然開口叫道。

        許雪云看向她有些蒙，但有些又有些懂。

        只見王歡小心翼翼的把電視輕輕的移動到邊上，然后跳下車，徒手搬起彩電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許雪云驚訝的看著她的這一系列動作，不知道說什么好。

        等到她重新坐到自己旁邊后，她才反應過來，嘴里輕聲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想看仙劍才搬過來的，等我發了工資賠給你。”

        可王歡卻如釋重負的說：“沒事，本身也用了好幾年了，買個新的正好。”

        這句話好像是安慰她自己，又好像是在安慰許雪云。

        但許雪云知道她心里一定難過極了，這個小彩電跟著她去到新禺，去到新市，又來到了這里。

        可是此時此刻的許雪云除了說對不起，真的找不到任何話來安慰她了，她身上只有二百塊錢了，工作還沒有找到，馬上又要付房租了，賠償她一臺新彩電也不太現實……

        三輪車不出五分鐘就把她們載回來去了，卸掉東西付了車錢，她們兩個小姑娘費了好大勁的把早上好不容易打包好的行李，一點點的搬回了四樓的小閣樓里。

        在經過房東住的那間時，許雪云輕手輕腳的連滾帶爬的快速經過，生怕她突然打開門走出來問她:咦！你不是找到工作要搬出去了嗎？

        到時她該怎么回答房東太太呢？

        畢竟早上的時候，房東太太來樓上曬衣服，許雪云一時嘴快，提前跟房東說:“我們找到工作了，可能過幾天就過來退租。”

        “哦。記得打掃好衛生。”說完，房東便提著桶下了樓。

        這才半天功夫她就從喜上眉梢到垂頭喪氣，想想真的諷刺啊。

        慶幸的是許雪云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房東太太好像出去了。

        真是萬幸今天沒有退租，不然現在的她們想要重新租房的話，肯定會被各路人馬宰一頓，如果真是那樣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啊！

        兩個人把東西從新安置好后，便精疲力盡的倒在床上，不想動彈，感覺連吃奶的力氣都用完了。

        許雪云有些怨天尤人的望著天花板說：“我們真的要做一輩子衣服嗎？難道沒有文化就真的永無出頭之日了嗎？”

        “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甚至去試過擺地攤。”王歡從一個紫色的背包里拿出來一包東西，打開卻是各種發夾頭繩。

        許雪云問她:"那你為什么又不做了呢？“

        王歡苦笑，索性把背包里的東西全倒了出來，隨后才著娓娓說道：因為擺地攤的人太多了，競爭力特別強，你這邊剛剛和買家談攏價格，準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旁邊的攤位立刻喊出比你更加低的價格，分分鐘把你的客人直接搶走。

        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會被城管追，你擺攤的時候必須裝作氣定神閑，回答路過的人各種奇葩的問題，心里卻要時刻做好卷起東西隨時走人的準備!

        這樣的生活就好像天天在上演真人版諜戰片，那段時間我甚至做夢都在逃跑，但是，話又說回來，擺地攤確實比做衣服強太多。

        許雪云盯著面前成堆的發卡兩眼發光：“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為什么不做了？”

        王歡面無表情的拿起一個發夾別在許雪云的頭上，接著回憶道：

        那天我照常出攤，可剛剛擺好東西，就聽到旁邊突然一聲大喊：城管來了！

        話音剛落，整條街的攤位都做鳥獸散盡。

        王我是賣飾品的，只要把東西裝進包里就看不出是出攤的，所以就算跑的慢，城管一般也不會抓我。那天也一樣，城管直接越過王歡，追著對面賣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平時跑路挺快的，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三輪車壞了，啟動了半天也沒有開動，情急之下她就直接下車用手推。

        可是那么一大車衣服，還有貨架，不知道有多重呢，她也是一時著急上火用力過猛了，居然崴到腳了。

        看著越走越近的城管，她已無計可施，只好苦苦哀求那些城管：“求求你們不要么鎖我的車，貨可以隨便拿走。”

        城管根本就不理會她的哀求，隨手把她推到一邊，無情的把一車的貨和車一起全部沒收了。

        她絕望的瘸著一條腿蹲在路邊哭得肝腸寸斷，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居然沒有一個人理會她，我當時傻眼了，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樣子。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就覺得，這樣的日子不是我要的，因為太動蕩，太不安全了。

        許雪云總結道：“于是你又回來做衣服了。”

        “嗯！”王歡回答。

        “那你這些東西都是之前沒賣掉的嗎？”

        “是的，我不敢再擺了，我也怕出事。”

        說著說著，兩個人口里都有一種叫苦澀的東西，不自覺的咽下去，又回過來。

        經過幾天的糾結和挑選，她們終于在住的地方附近找到工作了，雖然單價不理想，但是她們都不想再折騰了，再折騰都過年了。

        她們只是偏遠山區來這里混口飯吃的打工妹，她們根本折騰不起，又不得不折騰，因為現實遠比做夢來的要殘酷的多。

        接下來的日子，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軌，她們每天早出晚歸，過得也還算充實。

        唯一的不足就是廠里不包吃住，只是每個人每個月補三百塊，她們只好自己開伙，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王歡做飯，許雪云打下手。

        她廚藝不錯，做的菜都比較合許雪云的口味。

        她們又去舊貨市場淘回來一臺更加小的彩電，許雪云執意要支付一百元，她卻死活不收。

        許雪云只好作罷。

        新的廠里有幾個男孩子在追王歡，但是她一個都看不上，這次換許雪云勸她了:“你為什么不考慮下呢？”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有感覺，你有感覺嗎？”

        許雪云搖頭：“沒有。”

        王歡：“你知道嗎？現在的你和我剛認識的你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許雪云：“不可能吧，我天天照鏡子，沒有感覺變漂亮了呀。”

        “呀，我不是說那個。”王歡笑著說，“我是說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一個明媚的女孩，可是現在你卻像一塊冰，而且是難以融化的冰，讓人望而卻步，無法接近。”

        許雪云：“沒那嚴重吧，我只是現在開始思考人生了而已。”

        王歡拿起一個蘋果去到了廚房洗，一邊說：“其實沒有必要想那么多的，結婚可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許雪云不認同：“萬一變成另外一個無底深淵呢？”

        “有一個詞叫談戀愛。”王歡把一半的蘋果遞到她手上說，“在戀愛的過程中，可以試探出來你所擔心的這些事情。”

        “那你為什么不談戀愛？”

        “沒有遇到合適的。”

        許雪云啃了一口蘋果，小聲的說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吧，但我還是不認同。”

        王歡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說：“說實話，你真的沒有對阿兵動心過嗎？”

        “……”許雪云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有些訝異，但又馬上鎮定自若的說:“說實話，看背影有感覺，可一轉過身就沒有感覺了，他眼睛實在太小了，蒼蠅都夾不死！”

        “哈哈哈哈……”王歡捂住肚子爆笑了起來。

        許雪云也跟著笑了起來。

        氣氛瞬間由思考模式轉到了歡樂模式。

        爽朗的笑聲中，許雪云又想起那天阿兵突然說的話:雪云，這么冷的天，如果兩個人在一個被窩里，是不是就會暖和許多呢？”

        男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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