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鬼殊途(33)
正式定下進入最后一個副本的日期后,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妙月特意拿出珍藏多年的女兒紅,美目流轉,似乎透著追憶, “這幾壇子酒還是我爹親手釀的,埋在院中那顆桂樹下十數年, 說等我出嫁時用來招待親戚朋友, 只可惜……”
只可惜她家中突逢變故,那滿口花言巧語的男人也非良配, 只想剝了她的面皮用來收藏。
因為強烈的不甘, 她化作惡鬼來取那狗男人性命, 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模樣只覺乏味,心底迷茫之際被游戲收編。最初只是副本里隨處可見的NPC, 麻木重復著被殺又復活的日子,是容越溪拉了她一把。
玻璃杯中琥珀色酒液純凈澄澈,入口纏綿如上好的絲綢, 幾杯下肚妙月已然有些醉了。多年好友,她對容越溪的打算一清二楚, 深知這一別日后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心里難免傷感,碰了碰他的酒杯道,“你想好了?”
容越溪瞥她一眼, 淡淡應聲。
妙月被他救過,聞言原本一分的傷感頓時變做十分, 幽幽嘆了口氣, “兒大不中留……”
容越溪無聲瞇眼,從桌子下面踢她了一腳,算作威脅, 后者沒躲開,夸張地哎呦一聲,嘴里嘟囔著“不識好人心”。
李宇恒喝得滿面紅光,打了個酒嗝,后知后覺想起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這酒放了多少年了,還能喝嗎?”
妙月翻臉如翻書,自從大家看到她的惡鬼相后,便越發不注重形象,將包袱丟到了九霄云外。她扭頭看向李宇恒,當眾把那張芙蓉面撕了下來,陰惻惻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壞了也得喝,不然我就把你吃了——”
小翠作壁上觀,被逗得咯咯直笑,用冷冰冰的手指戳了他一下,“笨!”
副本里的東西怎么能用常理揣測,喝都喝了,再說這話不是上趕著找打。
不得不說,惡鬼與人類同桌共飲的一幕新奇且怪誕,不過連人魔都能相戀,這樣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此情此景仍能保持冷靜的,唯有謝瀾一人。他雖記憶不全,卻也能從內心升起的警惕猜出,自己大概是討厭酒的,于是又把端起的酒杯放了回去。
酒過三巡,話題終于聊到了日后的打算。李宇恒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朝謝瀾舉杯,大著舌頭道,“哥,最后一個本了,一定要活著出來……有機會的話我們現實再聚。”
手頭攢下的積分足以在不夜城住一陣子,他準備休個假,短時間內不想再經歷副本那種九死一生的情況了。
謝瀾微微勾唇,領了這份心意,以茶代酒與他碰杯,卻沒接后半句,“你也是。”
事實上,他還沒正式跟容越溪討論過最后的去留問題,顧慮太多,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
或許是這酒跟妙月有著特殊羈絆,她竟也醉得一塌糊涂,咣地將酒杯倒滿,豪爽的架勢與以往判若兩人。她還惦記著容越溪的事,語氣聽著有些沖,“你快走吧,走了老娘正好進副本打架去,將來也混個鬼王當當。”
被一個從未放在眼里的人類騎在臉上欺負,她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妙月拍了拍容越溪的胳膊,“你要是……”,她看著對面幫男朋友夾菜的謝瀾,把嘴邊的話囫圇咽了下去,吸吸鼻子道,“要是有機會,記得回來看我,到時候也好體會一下整片區橫著走的感覺。”
容越溪想說他不需要鬼王親戚也能橫著走,頓了頓也只是哼了一聲,“知道了。”
小翠呆了片刻,紅著眼抓住妙月的手,“妙妙姐,你走了店怎么辦?”
難道她剛就業就要失業了嗎?
“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妙妙”,妙月掏出一張地契,當啷一聲和風鈴花手釧一起拍在桌面,古樸的紙頁上印著金色底紋,是游戲獨有的防偽標志,“以后這店就交給你了,要是有人敢來找茬,應付不了的話就晃這串銀鈴,我有空就來幫你。”
“對了,我那些花可都是名貴品種,記得好好照顧它們。”
退休后小翠最大的心愿就是經營一家屬于自己的店鋪,實現的希望近在眼前,她卻沒有想象中高興,伸手抱住妙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貨真價實的鬼哭狼嚎,嗚咽幽怨之音直沖耳膜。
妙月嘖了一聲,拍拍她的背,“哭什么哭,我是走了不是死了,過一陣還會回來。”
容越溪見他們倒的倒趴的趴,干脆推著謝瀾起身上樓,順手把沒喝完的酒帶了上去。
喝過酒的容越溪比平時還要黏人,謝瀾目光滑過他水紅的唇瓣,忍不住用指腹在上面緩慢摩挲,喉結滾動,不知為何覺出一絲干渴,“困不困,我們……唔。”
話音未落,容越溪便面對面坐在他腿上,勾著脖子吻了過來。舌尖嘗到女兒紅獨有的甜澀,謝瀾下意識抬眼,入目卻是對方抖動的長睫,在光下打落小片動人的陰影。
清涼的酒液逐漸消失在兩人唇齒間,謝瀾呼吸微促,單手圈住身前柔韌的腰肢,防止他不小心歪倒,看上去紳士又克制,是容越溪最喜歡的樣子。
他們不知不覺從桌邊跌坐在床上,容越溪依戀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嗓音微啞,“不喜歡酒?”
謝瀾輕輕搖頭,看上去有些困惑,“不是,因為覺得會醉。”
他不太喜歡行為脫離掌控的感覺。
容越溪舔舔唇瓣,聲音低啞帶著蠱惑,“甜酒度數很低,而且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不會有人看見的——”
說罷再度用舌尖撬開他的齒關,一點點將酒液渡了過去,余下小半壇不知不覺見了底。
兩道同樣紊亂的呼吸交融在一處,謝瀾的理智在翻涌的醉意和親吻的雙重作用下倏地崩斷,單手扣住他的后腦,吮吻間偶爾不小心磕碰到牙齒,不復以往溫柔,反倒帶著侵略性。
容越溪眼睛濕漉漉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將人推倒在被褥間,翻身跨坐上去,對上他的視線時忽然有些緊張,腦海里閃過許多念頭,最后挑最重要的那個講了出來,“謝瀾……這次不許再丟下我,知道嗎?”
謝瀾聽不出其中深意,發出一點疑問的單音節,搭在后腰的手安撫地順了兩下,“嗯?”
喝醉的人自有一套邏輯,謝瀾緩慢眨了下眼睛,黑潤的眸子里盛著光,在唇角傳來一點柔軟的觸感時,指尖拂過他泛紅的眼尾,毫無預兆地開口,“你在傷心嗎,因為舍不得離開這里。”
容越溪動作一頓,不著痕跡試探,因難耐聽起來有些失真,“如果我說是……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謝瀾幾乎沒有猶豫,“嗯。”
容越溪咬唇,聲音隱隱斷斷續續異常顫抖,“你不要騙我……”
醉酒的謝瀾比任何時候都要坦誠,刮了下他的鼻尖,鄭重道,“不騙你。”
曾經積壓在心底的怨憎與不甘都化作春水般的悸動,容越溪蜷起指尖,突然隔空勾來了一截未用的紗布蒙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附在他耳畔說起了悄悄話,“我知道你更想回到原來的地方……帶我一起。”
這次他想好好看看,謝瀾生活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
視線受阻,謝瀾伸手欲摘,卻被另一人捉住了手腕,引導著他解開腰間緊扣的皮帶,探向更為隱秘之地。
魔物大多忠于欲/望,容越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此事并非全然無知,只是整個過程太過艱難,激發了他難得的羞恥心,不上不下卡得十分難受。
五感敏銳,意味著那種怪異且鈍痛的感覺也格外強烈,容越溪進退不得,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烏發順著低頭的動作垂落,蹭得人發癢。他不得其法,本能向喜歡的人求助,“謝瀾,你親親我……”
親一下就不疼了。
因為隱忍,謝瀾扣在他腰上的手有些用力,喉結劇烈滾動,體內像燃了一團看不見的火,橫沖直撞,亟待宣泄,卻又找不到出口。
他依言照做,在朦朧的光影中準確找到那兩片唇瓣的位置,輕輕吻了上去。廝纏間那截松垮的紗布輕飄飄落了地,和三兩件剝落的衣物堆在一處。
不進副本,謝瀾一般不使用小還丹,哪怕有了緩解副作用的藥劑,副作用還是太過麻煩。如今他膝蓋之下沒有知覺,膝蓋以上卻萬分熾熱,才發覺這雙孱弱無力的腿有多礙事。
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容越溪眼尾滲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余光瞥見床頭放置的軟膏,毫不猶豫地取過來擠在手心,不自覺咬住下唇,鼻腔內發出一點幾不可聞的低吟。
有了準備,這次便容易了許多,容越溪終于覺出一絲趣味,琥珀色的眼仿佛蒙了層水霧,不知羞一般直直盯著他瞧。
縱是天上的仙人,情動后也與普通凡人無異。一只瓷瓶骨碌碌跌至床下,滾出去老遠,床上的人卻無暇顧及。
天旋地轉間位置倒換,謝瀾在身下人驚訝的眼神里捧住他的臉低頭吻了上去,帶著將人吞吃入腹的力道。
趨利避害的天性讓容越溪想逃,卻被人攥住了腳踝,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茫茫然沒個焦點,“你的腿……你怎么……”
他不明白謝瀾受了什么刺激,很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樓下,還算清醒的小翠默默封閉聽覺,認命地施法將兩只醉鬼運回各自房間,一邊在心里罵了句討人厭的狗男男,一邊飄出了洋樓。
謝瀾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猜的沒錯,自己的確不能沾酒。
宿醉后太陽穴陣陣脹痛,他抬手想揉,猛然驚覺懷里還有一人。容越溪手腳皆纏在他身上,唇瓣殷紅,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印著星星點點的吻/痕。
昨夜記憶回籠,謝瀾身體僵硬一瞬,很難相信自己竟能做出這種事。
容越溪不知何時睜開眼睛,嗓音嘶啞,“……后悔了?”
謝瀾下意識摟緊了他,“沒有。”
容越溪閉目輕輕蹭了蹭他的下巴,委屈道,“腰好酸……”
謝瀾呼吸一滯,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腰,力道適中地按揉,“這樣呢,會好一些嗎?”
容越溪懶懶瞇起眼尾,嚴絲合縫地和他貼在一起,小聲問,“你還記得昨晚答應過什么嗎?”
謝瀾嗯了一聲,他是醉酒又不是失憶,指尖撫過對方的脊骨,耐心重復道,“帶你走。”
“不騙你。”
很快到了進副本的日子,謝瀾最后瞧了一眼中央廣場巨大的雕像,與容越溪一同踏進傳送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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