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雙生(17) 留著狐貍給 江白岐 打……
當然, 考驗歸考驗,并不代表上級眼睜睜看著小同志送死。事實上,無論本事大小, 道協(xié)的每一位成員都是國家無價之寶,每一次犧牲,都是重大損失。
謝瀾受邀前來, 除了簽協(xié)議領證件,也有講明情況、認認人的意思。
上午十點,謝瀾準時來到寫字樓下。從外部看, 道協(xié)和其他大型企業(yè)沒什么兩樣,一樓大廳裝修成辦理業(yè)務的地方, 但他能覺出樓內(nèi)存在陣法, 滌蕩著清正之氣。
奸邪無所遁形, 精神也為之一振。
京城道協(xié)的總負責人姓況, 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非常友好地接待了謝瀾,“先前張道長跟我們介紹過你,本以為是哪家不出世的老前輩, 沒想到這么年輕,真是一表人才啊!”
謝瀾謙虛一笑, “會長客氣了,我不過是僥幸學了些本事, 做了該做的事而已。”
況會長嘆了口氣,“不瞞你說,如今道協(xié)正是缺人用人的時候,你能來,解了燃眉之急不說, 還能為新一代起到帶頭作用。”
又倒了會兒苦水后,轉(zhuǎn)回正題,“聽說謝小友對絳珠感興趣,方便告知原因嗎?”
“你別多想,我們只是想了解情況。這珠子是上古大能的法器,流傳于世的共有四顆,其中有一半流落在外,握在修真世家手中。”
謝瀾面有愧色,倒未隱瞞,“是私事。我想救一個朋友,借用一段時間可以還回來。”
他跟‘江白岐’相處得還算愉快,應該是朋友了吧。
況會長見他神色有異,沒有深究,把商議好的說辭搬了出來,“按規(guī)矩來說,道協(xié)存放的法器類物品只能積分兌換,不得出借或提前預支。”
不等謝瀾開口,繼續(xù)說道,“凡事總有例外嘛,人命關天,自然是越快越好。我跟幾個部門的領導一致決定,絳珠可以給,但要完成一項任務,就當是投名狀吧!”
謝瀾不假思索,“可以。”
況會長失笑,“你都不問問是什么,不怕我們把你賣了?”
謝瀾搖頭,答地一本正經(jīng),“如果連國家都不相信,世上恐怕沒有值得信賴的地方了。”
要不說跟年輕人講話就是愉快,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況會長不吝夸贊,“小伙子,好覺悟。今天特意邀你過來,就是想說說那里的情況。”
黃家村坐落于西南,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神秘悠久的歷史古跡每年都吸引大量游客前往,包括專線旅游團,自駕游以及線下組織的驢友活動。
然而就在半年前,當?shù)嘏沙鏊拥綀蟀阜Q,有人失蹤了。
警方立即出警,根據(jù)報案人提供的姓名、身高、外貌等特征展開排查,卻始終找不到任何線索,這個結(jié)伴出行的人就像憑空消失了。
案子也成為一樁懸案。
兩月后,又有一名驢友在黃家村所在的位置消失,甚至出外勤的民警也沒回來,相關部門這才意識到嚴重性。
失蹤案被火速轉(zhuǎn)交給當?shù)氐绤f(xié),經(jīng)高層討論決定,就近派遣兩位道長趕去查看情況。
不出所料,傳回的報告和衛(wèi)星圖顯示,以黃家村為圓心,整片紅果鎮(zhèn)都籠罩著一層暗灰色死氣,最濃郁的地方莫過于一家民宿。
那時候誰都沒想到,這是兩位道長最后一次聯(lián)系上級,此后再沒收到過他們的消息。
謝瀾安靜聽完,蹙眉道,“按常理推測,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形成這么大的鬼蜮,六個月前肯定還有怪事發(fā)生,只是我們不知道。”
“另外,如果放任它發(fā)展下去,范圍還會繼續(xù)擴大,吞噬周邊的普通村鎮(zhèn),要掌握更多細節(jié),必須親自過去看看才行。”
實際上,謝瀾覺得黃家村很可能藏匿著一位鬼王級別的邪物。
但況會長臉色太差,他便沒說出口。
況會長欲言又止,沉默許久,苦笑著說,“看來情況比我們內(nèi)部預測的還要嚴重,謝小友你……”
他心里這會兒正天人交戰(zhàn),猶豫得很。謝瀾今年剛上大一,大好的青春,何必葬送在那種鬼地方,但冥冥中又有道聲音告訴他,能解決此事的,非他不可。
謝瀾只思考了兩秒,就給出了答案,“我去……不過得從長計議,‘不打無準備的仗’。”
況會長激動地脖子都紅了,親自為他蓄滿茶水,“好!謝小友,有什么需要盡管提,只要你說,我們一定配合!”
倒也不必……
謝瀾笑容真實不少,“沒有那么夸張,清明假期馬上就到了,我想先回趟家。”
況會長一怔,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對了……敢問謝小友師從何處?”
謝瀾雖是被收養(yǎng)的,但對他來說,爺爺既是親人,也是教導他的老師,稱之為師父,倒也無不可……“家?guī)熤皇且唤g士,在村里當赤腳大夫,自稱天玄散人。”
“天玄散人?”況會長覺得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聽到過,注意很快回到正事上,“我會安排道協(xié)的人和安山區(qū)的接頭,等你一到,一同前往紅果鎮(zhèn),切記不要貿(mào)然行事。”
謝瀾一一應下,這場秘密會談才算到達尾聲。
時間已至正午,況會長熱情邀請他留下吃飯,后者順勢答應下來,兩人結(jié)伴走了出去。
半路況會長突然想起件被遺忘的事,“聽說首都大里有只狐妖?”
“對”,謝瀾對上他閃閃發(fā)亮的眼神,微笑著解釋,“我留她有用,就當贖罪了。”
這是一種微妙的天人感應,只占原因的一小部分。之所以留著狐貍,很大程度在于他記得‘江白岐’對毛茸茸的玩具情有獨鐘,留給他打發(fā)時間也不錯。
況會長見謝瀾陷入思索,便沒再開口打擾,哪知他滿腦子都是給別人買東西的事。
忙碌又充滿奇幻色彩的周末一晃而過,又是新的一周。
江白岐極為鄭重地向謝瀾道謝,說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語帶感慨,“好像認識你之后,我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次謝謝,也請過無數(shù)次飯了,這次是不是該換點不一樣的?”
謝瀾矜持表示,“我都可以,你決定就好。”
如果說初識他還對江白岐抱有一絲欣賞,發(fā)覺真相后便只剩下淡淡的厭煩,可惜對面的人恍然未覺。
江白岐微微抿唇,眼底暗藏期盼,故作輕松道,“我思來想去,親手做的飯最能表達誠意。所以……你要不要來我家吃?”
他在學校附近是有房子的,出于各種原因才選擇住校罷了。
謝瀾跟著笑了一下,只要他愿意,可以輕易蠱惑任何人,“好啊,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江白岐心里高興,驕矜地半抬起下巴,“當然不會,和你有關的事都不是麻煩。”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把曖昧挑到明面上,說完立刻觀察謝瀾的表情。
謝瀾對此一無所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若有似無地掃過那根紅線,走神的想,血玉這么小,‘江白岐’該以什么樣的姿勢蜷在里面?
怨念過后,江白岐釋懷了,反正他一直都這樣不是嗎?
他們住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拉近距離的機會還有很多,不必急于一時。
江白岐重新打起精神,拿過一個小本本,“有沒有忌口或喜歡的菜?”
謝瀾‘想了想’說,“吃個飯而已,沒那么多講究,我不挑食,只要不是太重口的就好。”
江白岐不依不饒,追根究底,大有你不肯說我就不走的意思,謝瀾無法,隨口報出幾道菜名。
江白岐仔細記下。
謝瀾看在眼里,沒什么愧疚的情緒,真要說的話,還是迷惑居多。
為什么同一人前后反差這么大,寧可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展露善意,也不愿多關懷一下保護自己的人。
江白岐剛剛停筆,又聽他說,“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事?”
江白岐迅速回憶課程、計劃,眼神茫然。
這是他精心設計的環(huán)節(jié),絕對不可能出錯。
謝瀾適時提醒,“那晚是蔣學長開車送你回去的。”
江白岐:“……”想不通,好好的二人世界,為什么會變成人行。
沒想到這茬,不代表他不把蔣思思當朋友。正因為是朋友,想聚隨時都行,不必拘泥于吃飯的形式。
他可以送古董,送手表,可以叫上一幫朋友在高級會所鬧騰,無論哪種消遣,都不包括吃他親手做的飯。
兩種含義是不同的。
盡管如此,江白岐很快反應過來,不輕不重瞪了謝瀾一眼,看著有些不高興,“我知道!早就跟他說了。”
謝瀾略一挑眉,“我是怕你忘了,惹學長誤會就不好了。”
江白岐憋氣,破天荒生出拒絕和他交流的念頭。
轉(zhuǎn)眼到了約定聚餐的時間。謝瀾跟蔣思思來得早,順路捎了點熟食,假如做的飯不好吃,還有機會補救。
十分鐘前,手把手教導江白岐的國家級廚師才剛離開。
這回他倒沒請人幫忙,連蔬菜都是自己切的,粗糙,但很有成就感。
笑話,他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學了幾天做出大廚手藝才叫奇怪。
此舉可謂明智至極。
若發(fā)生在真相前,謝瀾說不定還有所動容,當下不過無聲嘆了口氣,愈發(fā)看不懂他的行為。
謝瀾帶來的包里,裝滿了稍后做法用的道具,無論如何,今天他都要把血玉里的人救出來。
器靈生前也是由靈物煉化而成的,有感情、懂喜惡、會思考,和人類沒有任何區(qū)別。
沒錯,在謝瀾眼里,不管‘江白岐’曾經(jīng)是什么,他就是活生生的人,不能被另一個人隨意驅(qū)使,奴役。
江白岐利用他的信任隱瞞這一切,卻也敗在了這份信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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