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站在便利店門口等著霍連，手中的手機沒有一點響動，她只能站在這里干著急。身邊總有形形色色的人經過，有人碰到了她的肩膀，有人不小心勾住了她的圍巾，她一再的往旁邊退讓，心里有些緊張。沒有帶導盲杖在身上，手朝兩邊探著也沒有可以扶的地方，小心的往前邁出一小步，卻突然失去了平衡。

        正以為要摔跤，卻落入了熟悉的擁抱。

        熟悉而又不熟悉，聞曉感到和平時不同，汪焱平時更像是把她圈在懷里，手保持著安全距離，而此時的他抱的很緊，她不光感受到了他的氣息，還有他身上沾染的風霜。

        “喲，抱的這么緊，你是她什么人？”

        汪焱聽到話音有些詫異的看向聞曉，緊接著看著懷里的女孩被眼前這個渾小子拉到身后，他心中有莫名的怒火燃起，聯同剛才的恐慌在心里燒成一片。

        “汪焱，這是我弟弟霍連。他剛才來找我，說是有些急事，我在。。”

        “我讓你在樓下等我，聞曉。”

        霍連低頭冷笑了下，就要拉聞曉走，卻被汪焱攔住。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那個人的兒子吧。她現在是我們家的人，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我得負責她的安全。”

        霍連盯著汪焱不為所動，汪焱站在他面前不曾退讓，兩人的劍拔弩張讓聞曉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調解道：“霍連，你今天先回去吧，有事打我的號碼。汪焱，回家吧。”

        霍連沒再糾纏，臨走前回頭望了一眼，便上了車，走了。

        汪焱看著那眼神，品出了其他的味道，是帶有少年人的張狂和不可一世。他從中看出了超越姐弟的感情。就像是動物會拼命保護屬于自己的食物，挑釁的狼在覬覦時，眼神銳利又帶著戲謔，在它出擊時，就不會留有余地。可我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汪焱想。

        兩人回到家始終沒說過一句話，聞曉的心里打著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聞曉，我不是說了，讓你在樓下等我嗎？”

        一杯溫熱的水被塞進聞曉的手心，汪焱的語氣卻沒有往日的溫柔，剩下的只有冰冷。

        “汪焱，霍連說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告訴我，我也害怕你會擔心，我給你打了很多個電話，但是你沒有聽見。對不起，我下次會跟你先說的。”

        “他是那個人的兒子吧，我看過他的資料，你知道他在外面都做些什么嗎？你眼睛看不見，他會帶你去做什么？他怎么保證你的安全？”

        聞曉不覺得自己是個很會抓字眼的人，可汪焱的話讓她想起了下午那個女人的詞“盲女”，想到了這么多年別人在背后對自己和霍連的詆毀。她曾經也以為霍連是人們口中說的那樣不學無術，實際并不是那樣。她對那些污言穢語充滿著厭惡，如今汪焱的話里透露著幾分那樣的意思，這怎會不讓她心寒呢？

        心里的酸澀再次涌起，她的眼眶漸漸紅了。

        “汪焱，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聞曉突然看向汪焱的方向，她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身影，看著這個重新帶給她生的希望的人，心底里已經是悲涼一片。

        汪焱想要去抓聞曉的手，卻被她躲開，他看向那雙蓄滿了眼淚的眼睛，她好像要看穿他的心底，里面充滿了不信任和失望。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心情，他沒有想要貶低她的意思，沒有覺得她是個累贅，他只是擔心她的安全，對霍連充滿了敵意而已。

        他自嘲的笑了，是了，自己與她的相處不過短短半年，而霍連與她似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以他們的家庭來看，兩人說是同生共死過好像也不過分。汪焱有些迷茫，他對聞曉心里的自己產生懷疑，在你心里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良久，當那杯熱水的霧氣消散，兩人依舊無言。窗外已經沒了進出車輛的聲響，只剩下了沒停的雪和閃爍的壞了的燈。

        汪焱最終走上前去，想要摸摸她的頭，卻又收回了手。想要忽視她的哽咽和淚水，卻忘了自己沙啞的聲線，留下一句：“我從沒那么想過。以前不會，現在不會，未來更不會。”

        汪焱接到了父親秘書的電話，得知家里果然出了事。父親突然在會議上暈倒，雖無大礙，但現在還在醫院。公司旗下的工廠突然死了人，事故原因正在調查，卻也已經對公司的形象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汪焱站在陽臺上，靜靜的回憶這糟糕的一天。想起賀靜宜的話，突然明白了她的從容不迫。他其實無比厭煩賀靜宜從小到大圍著他打轉，甚至在背后做些小手腳。之前他毫不在乎也不想理會這些行為，而今天她的所做所為著實超過他所能忍耐的極限了。

        樹枝上積了太多的雪，每一片雪花看似微不足道，當無數片雪花落在同一枝上時，再粗壯的樹干也會被折彎。就好比現在，一枝樹枝連帶著厚厚的雪砸向地面，隨后又被飛雪掩埋，只露出了一點滄桑的綠。

        汪焱回到客廳倒了一杯涼透的水，看著聞曉緊閉的房門。

        “幫我安排一下回a市的事吧，順便告訴父親，我回去幫他。”

        客廳里的最后一盞燈被關上，剩下的只有一室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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