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布局
深秋的夜里寒霧厚重,子時過后,皇宮中依舊燈火通明,成宣帝白日里剛剛駕崩,傅鈺要待在靈堂里守靈。
怎么說皇位是留給他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哪怕是做給別人看,這靈他也必須守。
白日里,沈丞相與群臣商議著讓他三日后登基,估計禮部尚書回去后已經在著手準備了。
不出所料的話,這兩天蘭家必有所動作,他們手里有玄策軍,零零散散的還有一些其它勢力,根本不敢小覷,要不然蘭家也不會掌控著這月黎半壁江山,讓兩代皇帝忌憚。
帝都有三大世家,分別是蘭家、沈家和慕家,它們都是自開國時延留下的世家大族,一直屹立在帝都中,從未有旁的勢力能動搖一二。
沈丞相出自沈家,自是不必多說,最關鍵的便是這慕家,它一直處于中立狀態,很少參與朝堂之事,很明顯的在明哲保身,但它卻是上官謹的母族,帝師夫人便是安國公府的嫡出三小姐。
只要能說服慕家支持他,基本上就是贏定了,水到渠成的事情,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和蘭家拼個魚死網破罷了。
可誰都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現在他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爭取到時能夠將蘭家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讓他們徹底翻不了身。
傅鈺正在心中暗暗盤算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細細的交談聲,聽不真切,只能勉強辨出是一男一女。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內侍,剛要讓人出去查看,青樹便匆匆走了進來,走到近前,對他附耳說道:“殿下,是小姐和上官公子來了!
傅鈺:“請他們去偏殿。”
……
三人在偏殿坐下,燭火昏暗,飄飄搖搖的映在他們的臉上,那長長的如鴉羽的似的睫毛便清晰的映在眼下。
木靜檀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他們手中能用的籌碼,抬眸看向傅鈺,“師兄已經成功說服了安國公,他會幫我們的,我手中還有龍衛和木家軍,龍衛在暗,木家軍在明,龍衛是我們的后手,可是……”木靜檀頓了一下,表情有些遲疑,繼續說道:“我認為這些可能只是堪堪能和蘭家打成個平手,萬一他們還留有什么后手,我們的處境就會變的很危險。”
傅鈺聽聞,沉默半響道:“鳳衛在我手里!
龍衛與鳳衛是皇帝與皇后的親衛,但他們都是暗衛,從來不會放到明面上。
木靜檀與上官謹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欣喜,勝算又多了一分。
上官謹有些好奇,“鳳衛在你手里?”
傅鈺:“是,母后留給我的。”
上官謹:“那我們的勝算……”
木靜檀:“有七成!
木靜檀長舒了一口氣,超過五成就很好了,不至于是去白白送死。
“那沒問題了,接下來,就是請君入甕了。”木靜檀摩挲著自己光滑的下巴,狡黠一笑,“我覺得登基大典那天,他們最有可能動手,你們說呢?”
傅鈺與上官謹的表情登時變的有些微妙。
木靜檀將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勾唇一笑,“你們也這么覺得!
她活動了一下脖子,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佩劍,朝上官謹道:“師兄,我們走吧,等熬過這幾天,就可以徹底睡個好覺了。”
……
三日后,登基大典。
“陛下,時辰快到了!崩罟驹谝慌蕴嵝迅碘暋
他依舊是御前大總管,但傅鈺念他年紀大了,大多數的事情都會交給青樹去安排。
傅鈺坐在椅子上,手肘撐在扶手上,閉眼假寐,“不著急,再等一會兒。”
他的正前方立著一個衣架,上面掛著一件玄色繡金紋龍袍,遠遠望去,便感威嚴厚重,更遑論是穿上它了。
為了這件龍袍,尚衣局的人不眠不休,數十位繡娘趕了整整三天三夜,今晨才送過來。
一主一仆也不知等了多久,門外忽響起一陣腳步聲,門被推開,懷信神情嚴肅的走了進來。
他朝傅鈺行完禮,說道:“不出陛下所料,玄策軍現已攻破了南華門,正在朝明坤殿的方向趕去。”
傅鈺緩緩睜開眼睛,其中的鋒芒與戾氣頓時顯露無遺。
他正要開口說話,懷風此時也走了進來,“陛下,西武門已被攻破,玄策軍朝明坤殿的方向去了。”
年輕的帝王聞言,冷冷勾唇一笑,“傳令下去,守好北朝門與東陽門,至于那些已經攻進來的玄策軍,引他們去麟德殿!
“是!”
待二人出去,傅鈺開始穿戴起青樹早已準備好的戰甲。
少年帝王一身輕鎧銀甲,銀冠束了一個高馬尾,神情冷峻,清俊的眉眼沐浴在窗格透進來的陽光之下,有如戰神臨世,眸中滿是堅毅。
李公公欣慰的看著這一幕,轉身將架子上的長劍拿下來,雙手遞給傅鈺。
“那奴才就在這里等著陛下凱旋歸來。”
傅鈺沒有說話,朝李公公點了點頭,走出了紫宸殿。
殿外日頭正好,陽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傅鈺深深地看著階下嚴陣以待的將士,舉起手中的長劍,高聲喊道:“出發!”
……
蘭馨瑤現在很暴躁,整個人都透露著陰郁的氣息,縈華宮內的宮人一個個都低垂著腦袋,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連大氣都不敢出,殿外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很多侍衛,都是她的人。
忽然蘭馨瑤將自己柔嫩白皙的手抬起來,放在眼前,好似在欣賞自己不久前涂好的鮮紅的寇丹,可緊抿的嘴角卻泄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柳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她從蘭馨瑤待字閨中時就跟在她身邊,知曉她現在的心情極度不好,現在誰觸霉頭,誰就得死,這樣想著,她又將腦袋低下去一些。
“二皇子不見了?那么個大活人就不見了?”眾人聽出她語氣里壓抑的怒氣,下一刻,女人尖利的嗓音拔高了不少,同時伴隨著茶盞落地的聲音,“你們到底是怎么看的人?一共就這么大的地方,他還能去哪兒,為什么到現在都找不到?本宮留著你們有什么用?一群廢物!”
蘭馨瑤拂袖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一地狼籍,宮人們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
一個侍衛打扮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沉聲開口道:“娘娘,二皇子一個人都沒帶,是自己一個人消失的!
“呵,一個人?”
蘭馨瑤冷笑一聲,心情漸漸的平復下來,喃喃自語道:“看來……我兒是真的不想當皇帝……”
過了很久,她呼出一口郁氣,抬起眼眸,“罷了,現下情形如何了?”
“玄策軍已經攻破了南華門和西武門,現在往明坤殿去了!
蘭馨瑤聞言一挑眉,紅唇微勾,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好,我們也該去看看了,走!”
她一襲大紅色繡金紋長裙,領口、袖口與壓襟處確是黑色,裙擺一撩,叫人直感覺她才是去登基的女帝。
……
竹林蕭瑟,秋風乍起,這里是冷宮的一角,根本沒有什么人過來,石桌石椅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傅煦拿著帕子將它們細細的擦了好幾遍,拿手摸了一把,直到一點浮灰都沒有。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坐下去,擦完后就站在一旁,站了許久。
青年溫潤的眉眼更柔和了些,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溫柔的仿佛要沁出水來,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心愛的姑娘。
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蹙,皆為之歡喜。
“阿月……”
溜進竹林的風,聽見了青年這一聲飽含思念的喟嘆,它有些好奇,纏上了他的青絲與衣角,想聽的更真切些。
可青年卻不再說話了,他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那一束風無聊的從他白色的衣角脫離下來,繼續向著遠方飄去了。
傅煦一個人沿著小道,向麟德殿的方向趕去,他知道,傅鈺會把最后決戰的地點定在那里。
他什么都知道,只要他想,沒有人能阻擋他什么,可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什么野心,他只想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惜,這再也不可能實現了,那這一切于他而言,都沒有什么意義了。
他很快就可以去陪他的小姑娘了,在此之前,他需要去做一個了斷。
一個,與他的親生母親之間的了斷。
……
麟德殿前,兩方人馬正在對峙。
一開始玄策軍按計劃趕向明坤殿,可行至半路,突然冒出來一隊人馬,人比他們多許多,交手后,他們的傷亡很大,玄策軍的將領帶人殺出重圍,往麟德殿的方向逃,可跑到這里,看到傅鈺早已經在等著他們,才驚覺自己被包圍了,援軍遲遲未到,他們……可能都要死在這里了。
人群突然從后面分開來,蘭馨瑤面色鐵青著走到前方,對上了傅鈺。
她剛才帶人到了明坤殿,可那里一個人都沒有,她發現自己中計了,火急火燎的趕到這里,發現自己被傅鈺擺了一道。
玄策軍將領對她說道:“娘娘,北朝門與東陽門攻不進來,我們這些人……”
蘭馨瑤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朝傅鈺喊道:“你以為這些人就能讓我?傅鈺,你怎么還是這么天真!”
傅鈺面無表情,“天真?蘭馨瑤,到底是誰天真?你手里還有多少人?他們能進來嗎?你身邊的這些人又能護你到幾時?真正冥頑不靈的人,是你!”
“你現在投降,我留你個全尸!”
現在局勢明朗,可蘭馨瑤卻沒有絲毫懼意,緊蹙眉頭,只有不耐煩。
木靜檀到的時候就看了這么個場景,蘭馨瑤身邊的人死死護住她,腹背受敵,血濺三尺。
莫名的,木靜檀相信她還有籌碼,不然,她不會那么淡定。
籌碼到底是什么?她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
一支冰冷的箭矢,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直沖傅鈺的后心而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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