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些微涼意從姬月頸側滲進,激得她在一陣刺骨下猛地睜眼。
姬月定神,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宮殿的錦榻之上,而與此同時,正有一個男子撐在她的身上。
殿內未掌燈點燭,但透過月光,姬月垂眸時分明可見一柄閃過冷光的匕首架在她頸側。
姬月下意識用膝蓋給了男子的肋上一擊痛擊,又趁著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捏住他腕心麻筋就奪下匕首,反手將刀尖抵在對方喉口。
成功反制后,姬月開始強忍著頭疼環顧起四周環境。
當姬月的目光掃盡大殿中的紅羅婚燭,最終落回身上的婚服時,她的腦海中也出現了一些與她過往記憶無關的畫面。
雙親縱身墜樓,百姓四下逃竄。一片狼藉中,一個人拿著遺詔登上城樓……
無一例外,盡數是姬月在昏迷前從小說中了解到的內容…
在昏迷之前,姬月以特邀安保顧問的身份,參與了一位作家的新書發售會。在活動同時,作家助理因為書中有個與她同名同姓的亡國公主“姬月”,便硬拉著她與她講述起了故事。
姬月對書中故事本不在意,可誰知書中的“姬月”在短短一章中,不但目睹父皇帶著母妃縱身跳下城樓,還被迫遠嫁給敵國新帝左闊,轉眼成了在新婚之夜拱手讓出土地兵權又“自殺”的工具人。
正在她為“姬月”憤憤不平時,一個作家的黑粉引發了一陣騷動。
緊接著,姬月就在騷動中被掉落的水晶吊燈砸中,隨即到了這里……
上一刻還令人唏噓的故事,轉眼已經隨著記憶成了姬月的一部分過往。
姬月覺得自己瘋了,但很顯然,她確實穿成了小說中的“姬月”。
毫無準備地穿書而來,萬幸的是,姬月早已對這個人物的未來了如指掌;不幸的是,這個人物的過往加上未來也只有堪堪三千字。
真是完美開局……
在姬月煩悶的同時,左闊已然鎮靜,他掃了一眼姬月抵在他脖頸上的刀尖道:“姬月,你意欲何為?”
姬月此時頭痛漸緩,思緒也漸漸清晰。
目標很明確,活下去。
姬月電光火石間心生一計,她抬眸望向左闊,忽然收回匕首又掀被翻身將左闊壓在榻上。
她用手臂抵著左闊脖頸道:“我……臣妾意欲何為?怎么不說你……您意欲何為?”
滿嘴尊稱實在繞口,姬月索性直接道:“非要我將你計劃全盤托出你才不裝蒜是嗎?”
姬月這一反往常的強勢,讓左闊不禁瞇起眸子打量起她。
向來唯唯諾諾的“花瓶”姬月,今天不但三兩下將他反制,還這般底氣十足地質問他。
短時間內意外頻發,使得左闊不得不先將原本的計劃擱置,佯裝起一副和善的模樣準備解釋:“孤…”
姬月:“別說你想拿刀扎蛾子。”
左闊:“孤…”
姬月:“也別說你想拿刀割床幔束繩。”
左闊隱隱蹙眉:“孤…”
姬月:“更別說你半夜想吃東西這種鬼話,刀都抵在我脖子上了,我倒是不信我有這么秀色可餐。”
左闊:“…”
姬月借著書中劇情,一句接一句將左闊的借口堵死,可誰知左闊竟無端悶聲失笑起來。
這一笑,讓他上一刻臉上虛偽的和善盡數褪去,他用他黑得望不見底的眸子凝視著姬月道:“那你想如何?”
姬月對左闊輕笑一聲:“陛下,我不過想活,但你卻一心想讓我死。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又難以信你,那不如直接拔刀吧。”
“死?”問出這個字的時候,左闊臉上比起意外,更多是變為了好奇,他狹眸又問了一句,“孤為何要你死?”
興許是因為此時的寢殿過于安靜,倒是讓姬月在僅能聽到彼此呼吸的床榻上品出了一番別的意味。
左闊這話就像是一個上位者在問話:答得不錯,說說你的見解。
姬月氣不打一處來,心說你一個把人家算計得國破家亡的人,怎么好意思說出這話?
她嗤笑一聲:“你花費數月接近我父皇,如今又在荊國無主之際帶著遺詔出現,以協助我治理荊國為由立我為肅國皇后。看著冠冕堂皇,實則你不但將他逼得帶著我母妃跳下城墻,又企圖在今夜將我殺害。”
“今夜之后,你便會對外宣稱我憂思過度殉身已逝雙親,而你則會借此機會,以一個重情重義的鰥夫形象,名正言順地將荊國納入囊中。”姬月又湊近幾分,她凝視著左闊道,“我說的可有偏差?”
此時的左闊,說不意外是假的。
且不說計劃被點破,光是姬月從無能花瓶變成今天的蠻橫悍妻,就足夠讓左闊想不通了。
左闊耗費多時去接近荊國,眼見著要計劃大成,他自然是沒有松口的道理。
可無論姬月是歪打正著還是蓄謀已久,今夜顯然不再是左闊動手的最佳時機。
既然如今荊國已經名存實亡,左闊也已經將姬月迎娶進門,那他之后能夠處理姬月的機會也不會少,他沒有必要非得冒著風險去與占了上風的姬月較真。
而且,今日變故來得太突然,他需要時間去探尋在姬月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只見左闊忽然渾身卸下了氣力,看著是放棄了抵抗,但腳卻踢向了掛著銅鈴的床幔支架上。
銅鈴一陣輕響,將在景坤殿外駐守的貼身侍衛蕭怵和幾個宮人招進了殿內。
蕭怵順著燈籠微弱暖光,遠遠看見姬月與左闊在榻上,正以一個格外曖昧的姿勢僵持著,只好別開了頭行禮道:“屬下參見陛下,陛下深夜傳喚有何吩咐?”
左闊沒有回頭,只是直直望著面前的姬月開口道:“皇后身體不適,不宜侍寢,護送皇后回宮,務必將皇后好生照料。”
“好生照料”四個字說得極重,聽得蕭怵稍一凝神。他琢磨了一陣左闊的用意,很快應了一聲“是。”隨后讓身后的幾個婢女上前去接姬月。
榻上的姬月盯著左闊,兩人目光交匯,但誰也猜不透對方心中想法。
稍傾,姬月丟掉匕首,又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輕笑道:“堂堂帝王,竟是這樣一個懦夫。”
“皇后如此英勇,孤自愧不如。”左闊不動聲色地勾笑,但笑意始終卻不及眼底。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對罵。
姬月:老狐貍。
左闊:失心瘋。
姬月無意與左闊多拉扯,便整理了一番衣衫從榻上下來。她連斜眼都不留給左闊一個,就邁動了步子順著婢女的指引走出大殿。
帝后大婚之夜,皇后卻半途被送回自己的寢殿。這樣的場面實在難得,也引來了不少宮人的圍觀注視。
在這其中,有好奇,有鄙夷,有惋惜,唯獨沒有對一位皇后該有的敬重。
姬月踩著無數目光,卻無暇顧及其他。一陣夜風掃來,分明是盛夏夜,卻吹得姬月一陣哆嗦。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那一陣對峙早便讓她的冷汗浸濕里衣。
方才若不是左闊多疑謹慎不敢冒險,姬月是斷不能死里逃生的。
她雖然游刃有余地將左闊的部署道出,但只有她自己清楚,但凡左闊再往深詢問一句,她就會暴露自己毫無退路的處境。
姬月回望了一眼景坤殿的方向,為自己躲過一劫長長吁出一口大氣。
彎彎繞繞了數遭,姬月終于在一群人看似護衛實則押送的引導下,走進了漪鳳殿的寢殿之中。
可她前腳才踩進清冷地毫無人氣的寢殿,后腳就聽身后朱門緊扣。
果不其然,左闊所謂的“好生照料”,就是將姬月看守起來。
不過今夜她大鬧一遭,再大肆折騰別說左闊要受不了,恐怕就連她自己都要心力交瘁。左闊這一番圈禁,反倒還給了姬月一個沉下心思索之后對策的機會。
不過多時,漪鳳殿寢殿徹底安靜了下來。殿外一個守候的宮女也在與為首侍衛交談幾句后,轉身往景坤殿疾步而去。
宮女步入景坤殿時,左闊的寢殿仍是只有蕭怵手中燈籠映照的光亮。
昏黃的微弱燈火只照亮了錦榻這一隅,反而顯得大殿別處的肅黑愈發濃重。
宮女并不敢直視左闊,只在匯報完姬月的情況之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半抬眸往左闊那邊看去。
可她卻發覺仍舊坐在榻上狼藉之中的左闊,面色似乎比方才更難看了。
晦暗不明下,左闊面上是望不到底的陰沉。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才伸手揉起眉心道:“蕭怵,尋幾個信得過的太醫,再為皇后檢查一番身體。”
蕭怵一愣,問道:“陛下,大婚前皇后娘娘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前后做了數次檢查,這……”
左闊仍是沉聲,語氣間不容置疑:“照孤說的去做。”
稍微親近左闊的人都知道,他這人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情。此時他反復強調,想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于是蕭怵很快答應下來。
在蕭怵與跪了許久的婢女離開前,左闊似乎又想到什么,倏然出聲:“慢著。”
僅僅兩字嚇得才站起來的婢女又跪回了地上。
左闊卻對此視若無睹。
“你再調查一番皇后這段時間見過什么人,遇到過什么事。以及,給太醫院帶一句話,”只見左闊久久凝視著被姬月折騰亂的床榻,在方才經過如跑馬燈一般又一次在他腦海中呈現后,他長嘆一聲將眉頭蹙得更緊,“讓他們著重檢查一番皇后的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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