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陛下,太醫院傳消息來了!痹谔t院幾十號太醫的問診下,蕭怵終于等到了太醫院送上來的折子。
左闊方才下朝,正在金鑾大殿的西閣批閱一些無關緊要的奏折。
他聽到蕭怵來報,很快抬眸望去。
可他似乎有覺察到什么,在錦榻之上遠遠凝視了一會蕭怵手中的折子,隨后才沉下面色道:“送上來。”
打開折子后,左闊才發現自己心中不祥的預感竟成了真的。
他沒想到,姬月不但沒有被診出半點毛病,反倒還在太醫院混得風生水起。
左闊合上奏折,蹙著眉對蕭怵道:“皇后現在在何處?”
蕭怵:“不出意外,應當是還在太醫院!
姬月沒能在三日的問診中被查出什么癔癥,這讓左闊的確有些遺憾。可姬月又一次如同那夜一般逆轉了困境,倒是讓左闊的意外多過了遺憾。
左闊轉眼對姬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便在思忖稍傾后道:“去太醫院通傳一聲,免了皇后的問診!
“除了你手下最信得過的那兩個眼線,先將漪鳳殿其他巡防盡數撤掉,”說著,左闊又想到什么似的,若有所思道,“孤記得她還有兩位從小的玩伴,也為她送去!
蕭怵有些難以理解,問道:“陛下,皇后想在大婚之夜取您性命,您還如此縱容,未免……”
話還沒說完,左闊一個眼神就掃了過來,讓蕭怵倏地噤聲。
“取孤性命又如何,孤不也想取她性命?”左闊上一刻還眼神肅殺,但話說完眼底卻帶上了玩味。
蕭怵又有些抱不平:“可分明是荊國那不負責任的先帝應允了您對皇后動手……”
“蕭怵,”左闊面上仍帶著笑,卻透著說不盡的壓迫感,“那是皇后的先父。”
左闊說話總是不將喜怒行于言表,可偏偏他不咸不淡的語氣就像他從不及眼底的笑一樣,始終讓人望而生畏。
一句淡淡的提醒,讓蕭怵聞言連忙跪下:“屬下失言,望陛下責罰!
左闊沒在這件事上多言,他緩緩往后靠在龍椅之上,又一次拿起了太醫院呈上的奏折,端詳了許久后才吐出一句:“不過,如今她這般出眾,孤倒是覺得殺了她可惜了!
與其說這話是在告訴蕭怵,倒是更像左闊在自言自語。
他望著奏折的眸子微微狹起,隨即又對地上的蕭怵揮揮手道:“退下吧!
蕭怵應聲退下,失言之后更不敢對左闊的交代懈怠。即便他心中還是對左闊的安排有所不解,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帶著幾個人和轎攆趕往太醫院。
可蕭怵一行人才在太醫院門口,就聽里面的熱鬧傳來。
蕭怵緩步貼近太醫院大門,就見太醫院的中庭圍起了十余人。
仔細一看,蕭怵才發現,人群中正坐著才當了三天皇后的姬月,還有太醫院中德高望重的章太醫。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似乎在為太醫院中閑來無事的宮人問診。
在蕭怵望過去時,恰好一個婢女領了一紙藥方離開。
姬月與蕭怵目光交匯,隨即心神一動,遠遠對蕭怵道:“來都來了,只在門口旁觀算什么事?進來吧!
蕭怵被姬月用眼神鎖定,第一時間竟是慌張了一下企圖避開,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
他有什么好怕的?而且皇后傳召他還能跑去哪里?
蕭怵有些不情愿地走進去,可他進了太醫院才發現,太醫院眾人似乎比他還不情愿一些。
方才太醫院中的熱鬧頓時消了下去,上一刻還嬉笑自在的圍觀宮人,這一刻已經看著他拘謹起來。
在肅然之下,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
“怎么見了蕭侍衛都拘謹起來了,”姬月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對蕭怵笑道,“本宮正在向章太醫請教醫術,既然你來了,倒也讓章太醫與本宮瞧瞧。章太醫您說是嗎?”
一邊的章太醫略顯遲疑,但心想既然身為皇后的姬月都發話了,便應聲:“來得好不如來得巧,若是蕭侍衛沒有急事,來檢查一番身體也不是什么壞事!
蕭怵正欲開口拒絕,卻聽姬月已經開口:“本宮見你面紅目赤,口角似有生瘡的趨勢……伸舌頭來看看!
在姬月和章太醫的齊齊注視下,蕭怵聽話地伸出了舌頭。
“果然,舌厚無苔,應當是肝火旺的表現,”說到這里,姬月還不忘問一邊的章太醫:“章太醫,本宮診斷得對嗎?”
姬月面對章太醫的樣子,比起主仆,更像是相見恨晚的忘年友人。自在的氛圍和毫不做作的神情,看得出來兩人幾日相處下來尚且投緣。
“臣猶豫不決,讓皇后娘娘搶了一步!闭绿t捋了一把胡須,遺憾后又覺得暢快,“皇后娘娘定是學識匪淺才能如此篤定,臣自愧不如。”
姬月抬手蹭了蹭鼻子,笑而不語。
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本著保護自己的想法勤學文化兼修防身術,卻意外憑借敏捷過人的身手,以及與眾不同的機敏伶俐,年紀輕輕就躋身頂尖保鏢之列,成了諸多名人出行或者參與活動的首選目標。
長年累月給各種不同的人做保鏢,也自然讓姬月學到了各種不同領域的學識。
今日姬月能在太醫院混熟,其中少不了她在陪同諸多大佬就醫問診時的所見所聞,也少不了她臉皮極厚的“好習慣”。
至于剛才能比資歷最老的章太醫還快一步說出癥狀所在……
姬月這樣鬧騰,身為左闊貼身侍衛的蕭怵這幾天能平心靜氣就怪了。
想到這里,姬月又是一陣壞心思作祟,對蕭怵追問道:“蕭侍衛最近可是夜不能寐,思慮過重還容易心神不寧?”
蕭怵下意識就想點頭,但恍然間意識到什么,又趕緊垂下了眸子。
姬月暗喜,也不多在人前刁難蕭怵,轉頭就對章太醫一通夸贊:“本宮才疏學淺,也就是遇到您這樣細心又謙讓的人才能稍占上風。陛下能有您這樣出色的仁醫在后幫襯,也難怪肅國后宮井井有條!
一番話夸得很滿,章太醫嘴上連連推卻,但從他笑彎了的眼還是能看出這番夸贊確實奏效。
而章太醫笑了后,方才冷下來了的太醫院也肉眼可見地熱絡起來。
圍觀了全程的蕭怵再次隱隱驚嘆,他沒想到前幾日還因為礙著姬月皇后身份不得不陪她消遣的太醫院眾人,轉眼就對她心悅誠服。
蕭怵擔心再下去自己也會被姬月說得動搖,便當下立斷,又當了一回不知風趣的壞人。
他先一本正經地將左闊的意思帶給了章太醫,又對姬月道:“皇后娘娘,陛下為您在漪鳳殿請來了幾位舊友,若是您得了空,便讓屬下送您回漪鳳殿吧。”
姬月聽到“舊友”二字眸子稍動,她稍一思索后就起身對章太醫點了點頭莞爾道:“近幾日太醫院諸位關心本宮身體之余,還與本宮一同打發時間,當真是叨擾諸位了!
太醫院眾人在幾日相處下,早便是將姬月當做了半個自己人。在臨別時聽著姬月的客套,更是一個接一個的附庸上來。
就連尋常不善言辭的章太醫,都在臨別時交代了一句:“雖說今日一別格外可惜,但若真的可以,臣倒是希望不要有為皇后娘娘您診病的機會,望皇后娘娘來日一切安好。”
姬月心生感激,謝過章太醫后隨著蕭怵踏上回宮路。
歸途之中,姬月回想到那天蕭怵的反應,便猜到他是知道左闊計劃的。
于是姬月也不掩藏什么,直接從轎攆上斜睨著邊上的蕭怵道:“他今日倒是大發慈悲,既是收起了對本宮腦子動的心思,還用轎攆送本宮出行?”
三天下來,姬月的腦袋又是被圍觀,又是遭輪番針灸,任是姬月蠢笨如豬都能感受到左闊是覺得她腦子有病。
“本宮腦子沒檢查出問題,他恐怕是很失望吧!奔г孪氲竭@里就來氣,便又陰陽怪氣了一句。
一句話出,不論是抬轎的四人,還是護送的蕭怵,皆是驚得雙瞳放大。
尷尬的沉默下,蕭怵不敢僭越回應姬月的目光,更不敢在“腦子是否有病”這件事情上妄言,只能選擇性摘了一部分對話,偏過頭畢恭畢敬地應聲道:“您貴為皇后,轎攆接送是常事,也是禮數。”
蕭怵以前在宮中只是對左闊又敬又畏,但到了今天也不知怎的,他竟是覺得和姬月說話也有了些壓迫感。
無奈回想到左闊的交代,蕭怵還是借機說道:“陛下說了,您貴為皇后自然要享受皇后的待遇,但也希望您能夠……謹記皇后之身,以身作則!
蕭怵本以為姬月又會出口刁難,卻不料姬月聽完就發出了一聲嗤笑。
姬月的確想開口責怪,但轉念她又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左闊沒有接著讓太醫院困住她,又給了她皇后的待遇,不但為她送來舊友還囑托她要記得一個皇后的本分……
那不就是暫時不殺她了?
姬月意外之余又松了一口氣,她側眸沖蕭怵輕笑一聲道:“那是自然!
話畢,蕭怵沒有再主動挑起話頭給自己找不痛快,姬月也暗自沉思起來,開始琢磨起她那兩位“舊友”。
如果姬月沒有猜錯,那兩位舊友應該就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貼身侍女小禮,以及在荊國時就入朝為女官的蘇青辭。
舊友重逢本是好事,但姬月卻并不那么高興。
穿書后這三天內姬月反復探尋記憶,但她發現所有有關“姬月”的記憶,都局限在了小說描寫的部分。
簡而言之,關于小說描寫之外“姬月”的記憶,她是半點都不知道。
正當姬月愁悶著,轎攆已經落在了漪鳳殿外。
蕭怵將人送到后便將轎攆停在了漪鳳殿外,隨即轉身帶人離開。
偌大的漪鳳殿轉眼只剩姬月和幾個宮人,姬月做了幾下深呼吸,懷著些忐忑推開寢殿大門。
誰知腳還沒邁進去,就被一人撲了滿懷。
“公主!你可把小禮擔心壞了!嗚啊——”
小禮后面說了什么姬月是沒聽清,但這小禮是果真如同書中描寫一般大大咧咧還十分感性。
不然也不會一重逢,就哭哭啼啼地在姬月肩頭沾滿了眼淚鼻涕。
姬月之前沒有任務的時候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久了竟是不知道該怎么與女孩子親密接觸起來。
她伸手僵硬地在小禮背后順了順,正愁怎么開口安慰之時,另一個女子就走過來:“小禮,人多眼雜,你莫要丟了公主的面子。”
姬月循著聲音望過去,明白這就是她的另一位摯友蘇青辭。
蘇青辭果然也如書中描述一般,從高束的馬尾到素白的交領束袖長衫,還有她干凈得如山泉過澗一般的容貌,無不透露著出塵的清冽。
“我與小禮擔心了數日,公主可還安好?”蘇青辭的問候來得晚,一直在扣上殿門又將姬月請進內殿之后,才緩緩道來,“左闊可有為難你?”
面對一冷一熱的兩位摯友,姬月雖然并不熟悉,但卻心頭一熱。
興許是刻在這具身體里的感情太深,也興許是姬月早已知道書中的她們會因為“姬月”離世而雙雙殉身。
但無論如何,此時的姬月都愿意對她們捧起一份信任。
“我一切都好,”姬月淺笑,安慰小禮與蘇青辭道,“放心,他應該暫時沒有要動我的意思。”
姬月將這幾天的經過講給小禮和蘇青辭聽,聽得小禮又是驚嘆又是擔憂。
反觀蘇青辭,則是在短暫意外后對姬月正色道:“那你如何打算?”
姬月也十分苦惱。
按照俗套的穿書劇情來說,之后的發展就應該是她攻略男主,然后和男主歷盡艱辛修得圓滿
可她對這個結局是生理和心理雙重層面上的抵觸。
且不說左闊是個企圖殺了她的陰險之人,光是憑穿書前作家助理提到的那句“這本書是個be”,姬月就不可能把未來托付在他身上。
“在治國上,他□□毒辣讓人畏懼,可偏偏他還無心后宮未得子嗣,”姬月蹙眉,“他實在不適合當一國之主!
話一出口,蘇青辭神色稍頓。她感覺自己猜到了姬月的言下之意,卻又覺得此想法太大膽,只好試探道:“你是想在肅國站穩腳跟,再將他推下王位?”
“公主…你這樣真的能行嗎?”小禮有些為難,“而且,肅國這么多百姓也不該成為我們復仇的犧牲啊…”
姬月沒想到小禮的反應竟然這樣遲鈍,只好壓低聲音解釋道:“如今荊國名存實亡,成了肅國的附屬。若是我將肅國滅了,我去哪里尋個靠山東山再起?況且,我要殺了他不代表我要滅國,若為了報仇連尋常百姓都不放過,那我與他有何差別?”
姬月看不起左闊的陰鷙,言語間透露著鄙夷:“我自然不會如他那般小人做派,我要光明正大且名正言順地接管肅國,再重建荊國!
話一出口,蘇青辭與小禮又一次微微愕然。
但這一次卻是小禮率先開口:“那……那公主就是要留在肅國?你不私奔了嗎?”
姬月愣了一愣,隨后猛地意識到不對:“私奔?私什么奔?”
小禮望著滿面不解的姬月,轉眼比姬月更疑惑起來,她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然后湊到姬月耳朵邊輕聲道:“就是和黃尚書之子的私奔之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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