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功成
出云心緒激動，自不難言，根本沒有察覺出王一身上的異狀。
他心知“弈道十決”繁復(fù)深奧，與算力和心力息息相關(guān)。有許多關(guān)竅處并非靠死記硬背，更要依靠心中時時推演，方能一窺全貌。
王一雖不是棋手出身，但是從小理科成績就好，再加上通過系統(tǒng)不斷提升的智力，結(jié)合如今這‘弈道十決’，一身智慧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使起這門功夫，甚至有了青出于藍(lán)之相。
出云老懷大慰，面帶喜色，王一從系統(tǒng)波動中清醒過來，瞧見出云看著自己，連忙拱手道：“真人與我萍水相逢，便傳授如此神功，無功受祿，慚愧慚愧！”
出云哈哈一笑：“良材美質(zhì)在前，貧道又如何不見獵心喜？實話說罷，當(dāng)年貧道創(chuàng)出這門功夫時曾想，‘弈道十決’參天變化，玄奧無比，五十年內(nèi)除了磐石道長之外，只怕再無一人看得懂，學(xué)的會。故而這么多年，心中時時憂慮，若這門武功因為太難而無人能學(xué)，實為生平憾事也。”
“在道友之前，貧道有幾個弟子也學(xué)了些，但只得形，未得神。限于資質(zhì)，最終流于粗糙，精妙處難以施展。”
“這門武功最難的地方就是對智慧的考驗，偏世上人又多是中人之姿，這才是真正的生不逢時。方才我和道友比試，見你演示大海之道，便知是一位智慧過人的絕世天驕。如今又有氣血之道加持，便想讓你學(xué)學(xué)，試試效果。此時看來，上天果真憐我，這門功夫再不用擔(dān)心成為滄海遺珠了！”
王一知他是一位天賦才情極高的人物，這種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出云現(xiàn)在對他不吝贊美，雖有系統(tǒng)之故，本來天賦也占多數(shù)，胸中頓是忍不住熱血翻涌，感動滿滿，朗聲道：“多謝真人授功，我雖不才，日后定會竭盡心力，必不令此功失傳。”
王一縱然狂傲，卻也知好歹。出云傳授這門功夫，能夠引得系統(tǒng)驚動，必和他修行有著極大的因果，算是白給了他天大的好處，感激之余，心中已經(jīng)在盤算日后如何報答對方。
“哈哈哈……”出云卻笑著擺手：“功夫創(chuàng)出來，就是要人學(xué)的。學(xué)不會，學(xué)不好，一代代下去，該失傳還得失傳。我這門武功，難就難在對修行者資質(zhì)要求太高，不是誰都能如貧道這般幸運，遇到道友這種天才。”
“再說古往今來，多少功夫失傳，又有多少功夫新創(chuàng)，所以貧道看的很開。光耀千古，或是泯入云煙，都是它的命數(shù)。道友不必掛縈于心，只要它能在道友手中璀璨一瞬，貧道于愿足矣！”
王一眼神微閃，心中肅然起敬。只覺自己修行以來，遇到的敵人和朋友多不勝數(shù)，但能讓自己這般心悅誠服的，更是少之又少。
出云無論思想、行動，均是灑脫無羈，而對于后進，更是鼎力扶持，足可稱得一句“賢”了。
王一抱拳拱手，便要重重鞠躬，忽見出云一揮手，頓覺一股柔勁涌來，好像有人扶著肩膀，不讓他彎下去。
但王一有心敬重，一低頭，輕而易舉就掙脫這股勁力，這一躬乃是發(fā)自內(nèi)心，誰也阻止不了他。
出云勁力被王一輕描淡寫地消去，心中好不吃驚，瞬間明白剛才王一和自己對戰(zhàn)之時，必定藏拙頗多。
再想到自己剛才搶著傳他“弈道十決”，反而有些班門弄斧之嫌，老臉頓時一紅。
他一眼望去，王卻見一表情嚴(yán)肅，不似作偽，知道對方這是真心實意地感謝自己，心中感動之余，對于王一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出云知王一心意已決，自己偏又不能阻止，干脆收回雙手，聽之任之，口中卻欣慰道：“你有此心，便已足夠了。”
王一認(rèn)認(rèn)真真鞠躬行禮之后，這才站起身來，瞧他一眼，笑道：“實話實說，真人這門武功，對我實有大用，這一禮真人受的起！”
出云不知他話中真假，只當(dāng)對方故意客氣，好叫自己放下負(fù)擔(dān)，不覺心生感動，笑道：“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就怕它無用，反累你不安。”
王一笑笑，二人如今坦誠相待，他也再不扭捏，張口便開始請教起來。他自認(rèn)境界、武功、心智皆不弱出云，但這門功夫到底為其所創(chuàng)，許多細(xì)節(jié)把控還有瑕疵，所以便將疑惑一一說出。
出云也不藏私，深入淺出，偏僻入里地為他細(xì)說分明，有不可名言的，更是讓王一搭手篩勁，完完全全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塊，助力王一攀向更高峰的墊腳石。
待到這三招王一再無疑惑，出云這才開始講述其中的心法。
“弈道十決”再神奇，本質(zhì)上還是一門武學(xué)。所以心法指導(dǎo)如何打人發(fā)勁，其實同樣極為重要。
兩人一個滔滔不絕，一個側(cè)耳恭聽，氛圍竟無比和諧，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古代先圣教導(dǎo)諸位弟子，要把智慧銘刻在歷史長河中。
待到日落西山，天色將晚，王一已將“弈道十決”三招領(lǐng)悟地七七八八，欲待再學(xué)，卻見出云面露倦容。王一知道對方傾心盡力教導(dǎo)自己，心神耗費頗巨，恐怕精力已經(jīng)不濟，便止了心思。
“真人，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們?nèi)コ渣c東西，明天再練后面的。我知道有一家餐館味道不錯，就不知真人有沒有飲食上的忌諱。”
出云吐納幾息，略微精神一點，聽到王一邀請，點頭道：“雖說默朗欽莫后天便要開始，但道友天資高，學(xué)的快，確實不必如此倉促。”說完，又帶了些笑意：“我倒無甚忌口，酒肉皆可入喉。便去狠狠吃上一頓，松松道友的錢袋子，就當(dāng)收學(xué)費了。”
王一哈哈笑道：“真人盡管開吃，某雖不富，管一頓飽飯倒是小事一樁。”
兩人哈哈一笑，頗有忘年交的灑脫，相攜離開了體育館。
…………
“你說真的？”
坦巴桑布聽到寶日格匯報，驚地從盤膝狀態(tài)直接蹦了起來，口中發(fā)出一聲驚呼。
寶日格認(rèn)真點頭，坦巴桑布卻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神都似失去了焦距，直直望著前方，口中卻在喃喃：“他……他真的做到了！”
寶日格見到坦巴桑布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緒一時難明。
往日對方都是高人風(fēng)范，自己時常敬仰。今日一見出云道長，再見自家?guī)煾福瑑上鄬Ρ龋潘忝靼资裁词窍煞灿袆e。
此刻他對坦巴桑布印象大跌，只覺俗人一個，可既已有了師徒之實，還是暗中提醒自己不該得隴望蜀。
其實寶日格回來之前甚至在幻想，倘若出云道長突然說要收自己為徒，自己會不會選擇破門而出。
寶日格擺了擺頭，把雜念甩出腦袋。幻想終究是幻想，不可能變?yōu)楝F(xiàn)實。自己既然選擇了古瑪陀，就該堅定地走自己的道路。
坦巴桑布此刻回過神來，連忙問道：“寶日格，可是王道友叫你這么跟我說的？”
寶日格仔細(xì)想想，抿了抿嘴，點點頭道：“是的。”
“嗨呀！”坦巴桑布一拍大腿，喜怒不制，竟趨近癲狂，笑到眼淚都要流了出來，在房間大聲叫道：“大事定矣！大事定矣！”
他哈哈坐倒，閉眼亂叫，口中兀自亂語：“我坦巴桑布，終于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寶日格皺眉瞧著，心頭生出異樣，只覺見了一幕活生生的“范進中舉”，剛想上前勸勸，不料對方突然伏地大哭起來，哭聲悲戚，涕泗橫流。
“祖師……祖師……！”
寶日格聽他念叨，心中一顫，驀地輕聲長嘆，忽又覺得自家?guī)煾敢膊贿^是個可憐人罷了。
他靜靜守著，一言不發(fā)，直到坦巴桑布哭到氣力用盡，這才一擦眼淚站了起來。
“師父！”寶日格上前一步，目露關(guān)切。
坦巴桑布舉手一攔，正要開口，忽聽一陣鈴聲響起，竟是有人打電話過來。
坦巴桑布拿出手機一看，眉頭瞬間皺起，屏幕上居然是個加密號碼。
他以為是詐騙電話，便要掛斷。可手剛觸到屏幕，似乎又想到什么，摁下接聽放到耳邊。
“你好。請問是不是坦巴桑布上師嗎？”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道渾厚卻極富威嚴(yán)的男聲。
“我是！你是哪位？”坦巴桑布心中微震，低聲問道。
就聽電話那頭悠悠報出自己的來歷：“這里是華夏宗教事務(wù)處，蒙藏計劃司，請問你現(xiàn)在方便接聽電話嗎？”
坦巴桑布只覺一股涼氣從尾椎沖到頭頂，來回幾次令渾身汗毛都要炸立起來。他修行幾十載，從無一次像今天這么緊張，旁人仔細(xì)瞧去，甚至能夠觀察到他垂在一側(cè)的手，正不斷戰(zhàn)栗。
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上天的寵兒，注定要摘道果，修天仙，證道而去。但大部分人都是沒有這種機緣的，他們只能沉淪紅塵，追名逐利。
現(xiàn)在，有一個機遇可以讓坦巴桑布站到密宗權(quán)力的頂峰，他如何不喜，如何不驚？
電話打了十幾分鐘，坦巴桑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的，好像成了一個提線木偶，只能悶聲應(yīng)是。
直到電話打完，他整個人都沒有回味過來，好像雙腿都在發(fā)飄。
寶日格適時來到坦巴桑布身邊，扶著他坐到一旁的沙發(fā)上，輕聲喚了一句：“師父……”
“啊……”坦巴桑布混濁的眼睛這才恢復(fù)了一些神采，隨后迅速鮮活起來，拍了拍寶日格肩膀，對著他哈哈笑道：“好徒兒，好徒兒。咱們古瑪陀的一飛沖天的日子到了！”
寶日格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出聲勸道：“師父，默朗欽莫召開在即，雖然咱們有王哥幫助，弟子覺得還是要低調(diào)行事，謀而后動。”
坦巴桑布看了他一眼，頗為認(rèn)同地笑道：“說的沒錯，越是接近勝利，越要小心行事。”他此時已將寶日格引為腹心，拍拍肩膀，感慨道：“是為師有眼無珠啊，竟不想你才是本派最大的福星。等回了蒙古，先升個執(zhí)事吧！”
寶日格大驚，隨后大喜。執(zhí)事可是只有蒙古貴族才有資格勝任。坦巴桑布這番話，等于把他寶日格的身份抬到了更高階層，徹底邁入貴族行列。
他此時經(jīng)歷和坦巴桑布何其相像，更加代入對方心情，也難怪坦巴桑布會喜不自勝。
回頭想想，自己不過是進入一個新的社會階層，對于坦巴桑布來說，那可是宗門改天換地的大事。
“多謝師父！”寶日格忍住激動，恭敬回禮。
坦巴桑布微微點頭，忽地看向床上的辛無忌，眼神驟然變冷，心中已有了許多盤算。
摩古談啊摩古談，本來我不欲與你短兵相接。只可惜，你到底攔了我的路啊！
…………
后面的時間，王一便一直跟著出云道長學(xué)習(xí)這‘弈道十決’，越學(xué)便越發(fā)體會到這門武功的不凡之處。
盡管第二天就要召開默朗欽莫，但他此時體悟甚佳，手中招式越算越多，越算越妙，心緒激動，竟從床上爬起，在荒郊野外尋了一處地方練習(xí)起來。
他初時還循規(guī)蹈矩，按部就班，但練著練著，心頭開始生出異樣。勁力化作經(jīng)天緯線好，似尋到脈絡(luò)，要勾連自身氣息。
到最后，他越打越快，越打越繁，算力激發(fā)到了極致。
只聽咔嚓一聲，似有什么屏障被捅破，王一心頭喜悅，倏忽長笑一聲，但覺無窮念頭涌上心頭。
霎時間，他揮手并指，狀若落子。行則如飄風(fēng)吹雪，回卻似風(fēng)雨同歸。
一舉一動，如龍蛇飛電，仰刺北斗，斜引參商。又似斗轉(zhuǎn)星移，日月盈縮，處處暗合天文之理。
心中星圖似乎受到感應(yīng)，漫天星斗上下輝映，各自之間竟似出現(xiàn)條條細(xì)線相連，縱橫交錯，好像要把這長夜星空變作棋盤。
“吼……”
使到最精彩處，王一胸中郁積之氣和積蓄的勁力陡然從喉頭發(fā)出，掀起的氣浪直接把周邊草木都吹地倒卷。遠(yuǎn)方荒野之中，都開始響起陣陣群狼受驚的嘯聲。
熟悉的藍(lán)色光幕突然張開，只見上面那團流光終于成型，變?yōu)槊骰位嗡膫�大字——‘弈道十決’。而后面一個‘＋’號，更是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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