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 章 用心良苦
“李決心……”蘇老師被顛了個七葷八素，抬頭看到來人，便知太陽神已經(jīng)兇多吉少，心頭頓時一片蒼涼，不由惡狠狠道：“天命難違，你真要逆天行事嗎？”
李決心冷冷一笑：“誰是天？你是天嗎？”
“我當(dāng)然不是！”蘇老師冷哼一聲：“如今二龍相爭已經(jīng)出了結(jié)果，氣運將歸于一人，‘他’的降臨早就不可阻擋，你這般拼命，到最后徒勞無功，又是何必？”
李決心淡淡一笑：“你們這種賣國求榮之輩，自然不會理解我的想法。”
蘇老師哈哈一笑：“你一心為國，這國就懂你了？狡兔死，走狗烹，數(shù)千年來，莫不如是。”
“想想自那位之后，這些個當(dāng)權(quán)者，哪個真正信任過你？還不如把你防的跟什么一樣！你為他們賣命，值得嗎？”
李決心眼神一凝，細(xì)如銀針，戳地蘇老師心神亂跳，口不能言。良久，他緩緩出聲，猶如分金斷玉：“別人都說你是以儒入道，在我看來，你那些圣人之言，真就讀到狗肚子里了。”
“我做事，從不是為誰賣命，更不容他人置喙。至于你這些挑撥，與那喪家之犬，狺狺狂吠，有什么區(qū)別？”
“你……”蘇老師咬牙暗恨，無奈迫于對方威名，到底不敢動手，冷冷盯著李決心幾秒，忽然一笑：“李決心，你到底是老了。如果放在幾十年前，你一拳便將我打死，決計不會跟我說這么多話。”
“可憐你再強，也逃不過生老病死，如今就算靠國運撐著，又能撐到幾時？”
“身負(fù)社稷之重，你所受因果可不一般，如今看，不過是外強中干，一觸即潰罷了。”
“不過你若肯就此效力輪回，只待主上降臨，長生久視，逆反先天，豈止是一種奢望？”
“呵呵……”李決心冷笑一聲：“你可真是鍥而不舍，到現(xiàn)在還不忘挑撥。披著儒家的皮，內(nèi)里卻長著縱橫家的骨。”
蘇老師此時形貌狼狽，聽到李決心的話，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自得，微微笑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如果能將武圣引為同道，便是現(xiàn)在就要了蘇某的命，蘇某也是甘之如飴。”
“不必了！”李決心大手一揮，冷聲道：“我和輪回勢不兩立，下界又如何？老夫自然一力斬之！”
蘇老師眼神漸漸變冷，嗤笑一聲：“好，希望等會兒，你還能這樣硬氣！”
李決心深深看他一眼，再不多言，反而看向瞎婆婆，冷聲道：“我記得你曾經(jīng)親口承諾過，只要我在京城一日，你就不能來京，不然我便親手取你性命。這么多年過去，為何選在今日違背諾言？難道是看京城大劫將起，也忍不住想分一杯羹嗎？”
“我……”瞎婆婆面露窘色，訥訥無言，眼神之中浮現(xiàn)濃濃羞愧。
李決心眼里閃過一抹厭惡，淡淡道：“質(zhì)平心胸寬闊，他愿意原諒你，我可不會！怎么？我的話便是耳旁風(fēng)嗎？”語氣陡然激烈，就像蕭瑟秋風(fēng)，激地人心頭一寒。
阿歡爬起來，攔在李決心身前，大聲道：“這位老爺爺，婆婆只是擔(dān)心阿歡，才會過來京城，你……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阿歡吧！”
剛才李決心一把將三人掀飛，顯示出來的實力實在駭人，她心里其實怕的要死，但是婆婆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就算是怕也依舊站了出來。
瞎婆婆聽到阿歡的話，臉色一變，連忙說道：“阿歡，退下！”
“不……我不……”阿歡咬了咬嘴唇，倔強道：“我不會讓婆婆有事的！”
瞎婆婆氣的將拐杖往地上一杵，一塊堅石頓成粉末，厲聲道：“怎么？阿歡你現(xiàn)在長了本事，就開始不聽話，也不將婆婆放在眼里了嗎？”
“我……我沒有……”阿歡連連擺手，臉色漲紅，急聲道：“婆婆，阿歡一直都很聽你的話的。”
“那你就退下！”瞎婆婆臉色鐵青，低吼一句，仿佛要把喉頭熱血噴出來。
阿歡嚇了一跳，眼里淚珠閃爍，伸袖抹了抹，低聲道：“婆婆，我不想你有事。”
瞎婆婆將拐杖一頓，冷聲道：“我現(xiàn)在還沒死呢，你這般強出頭，是覺得我死定了嗎？”
“沒有！”阿歡低下頭，淚水點點滴落。
蘇老師瞧見熱鬧，忽而大笑兩聲，陰陽怪氣地說道：“女娃娃，你眼前之人，乃是天下無敵的武圣。此人要是出手，你婆婆絕難活命。她雖不識好人心，但你魯莽出頭，確實欠妥。不如到老夫這邊來，我有辦法保你婆婆一命。”
忽聽一聲冷哼，卻是瞎婆婆揚聲道：“蘇幕遮，這是我祖孫之間的家事，要你在這多嘴多舌？再說，我哪怕死在當(dāng)下，那也是贖罪，總好過如你這種小人，蠅營狗茍過一生！”
蘇老師一言不發(fā)，手拈短須，瀟然冷笑道：“也罷，是我自作多情了。女娃娃，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婆婆送死吧！”
阿歡臉色一變，一旁瞎婆婆卻面露怒色，厲聲道：“蘇幕遮，我這孫女性子天真，不諳世事，你何苦撰話嚇?biāo)俊?br />
“而且你今日死期已到，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不必在我孫女身上浪費心思。”
蘇老師卻譏笑一聲：“我何時嚇?biāo)耍坷顩Q心當(dāng)初打上‘形意門’，逼你立下的重誓，江湖上人盡皆知。他要殺你，本就是事實，還需我來杜撰嗎？”
這話一出，阿歡果然臉色大變，原本準(zhǔn)備挪動的雙腳，突然凝立不動，只定定望著瞎婆婆出神。
蘇老師面露得意，沖著阿歡說道：“女娃娃，老夫剛才的話依舊作數(shù)。你我合則兩利，分則兩弊，若肯聯(lián)手，救你那位婆婆簡直易如反掌。不然，可就要承受喪親之痛了。”
蘇老師看似淡定，實則兩手已悄悄握緊，心中緊張之極。
他在賭，賭阿歡和瞎婆婆祖孫情深，絕不忍心看到對方就此喪命。只要阿歡肯出手拖住李決心片刻，讓“輪回”順利降臨，便是來再多對手，也無所懼！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個清冷嬌柔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我?guī)土四悖蜁α送跻桓绺纭Ｄ闶菈娜耍g才不聽你的話。”
蘇老師笑容一僵，強自鎮(zhèn)定道：“呵呵，書婷，看不出女生向外，心中只有情郎，卻沒有你這個婆婆呢。”
瞎婆婆此時松了一口氣，亦是冷笑道：“阿歡雖是我的孫女，卻也有獨立的人格，只要不作奸犯科，她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是絕不會反對的。”
“再說了，那王一年少有為，也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⑿酆澜埽g心系于她，又有什么稀奇嗎？”
蘇老師被她一陣搶白，臉上青紅不定，狠狠說了一句“不知廉恥”，便再不多言。
瞎婆婆冷哼一聲，又轉(zhuǎn)頭沖李決心道：“武圣，今日之事，我并非別有用心，為了行渾水摸魚之舉。只因當(dāng)初我被人挑撥，害了大師兄。此仇不報，心下難安，直到近日查到蘇幕遮蹤跡，這才決定赴京。”
“說來說去，確實是我違背諾言再先，武圣要殺我，我并無怨言。但我厚顏求你一次，請你動手之先，能否讓我殺掉此人？”
李決心不答，只是冷冷盯著瞎婆婆，卻聽對方繼續(xù)道：“還有一事……”她指著阿歡道：“我這孫女，外柔內(nèi)剛，武圣殺我，她必不愿。若有冒犯，還請你到時手下留情，哪怕看在王一那小子的面子上……”
李決心目光一閃，視線又落回到阿歡倔強的臉上，淡淡開口：“你就是磐石帶回來的那個女娃娃？”
阿歡沒有回答，一雙美目死死盯著李決心。
瞎婆婆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低聲斥道：“武圣前輩向你問話，你為什么不做聲？平時教你要禮貌，難道都忘了嗎？”
阿歡心里有些委屈，嘟了一下嘴，這才不情不愿道：“前輩，我的師父確實是磐石。”
“呵呵……”李決心冷笑：“鐘靈毓秀，冰肌玉骨，果然不凡。難怪這段時間，牛鼻子時常向我炫耀。”
他語氣一頓，忽然問道：“我和你婆婆有言在先，如今要殺她，你怎么說？”
阿歡眸子里閃過慍怒，定定說道：“阿歡肯定是不愿意的。”
李決心嘴角一翹：“那你就不怕我連你一塊兒殺？”
“阿歡才不怕！”阿歡嬌聲道：“你要是殺了阿歡，王一哥哥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哼……”李決心冷哼一聲：“你以為靠一個王一，就能嚇到我嗎？”
阿歡同樣哼了一聲，目視前方，倔強地不肯退后。
瞎婆婆生怕惹惱了李決心，忙要開口打圓場，忽覺兩人沒了動靜，心中還驚了一瞬。剎那間，周身竟生出幾分異感，仿佛有一堵氣墻憑空生出，強橫地推著她往后退去，差一點歪倒在地。
瞎婆婆驚駭欲死，她哪里不知道，這分明是阿歡和李決心交上了手。有心求饒，又怕開口令阿歡分心，一時間竟如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躁動不安，額頭沁出無數(shù)細(xì)汗。
阿歡此刻目透神光，與李決心心神交戰(zhàn)，草木精氣不斷生發(fā)，勢如萬頃波濤，奔流不息，又似水霧彌漫，在李決心周身不斷尋找破綻。
阿歡天賦絕稟，又是圣人之軀，先天福緣何其廣大，再加上磐石悉心教導(dǎo)，功力之強，已然世所罕見。
李決心身處其氣機之內(nèi)，就如立在龍卷風(fēng)眼，精神內(nèi)斂已達(dá)極致，但越收斂，其心神便越堅固，直到歸于一個奇點，然后又猛地爆發(fā)，不斷往外膨脹。
一時間，兩人之間暗勁四溢，反復(fù)盤旋摩擦，發(fā)出凄厲怪響，周邊一些松散土塊巖石，統(tǒng)統(tǒng)化為粉塵，在腳邊隨風(fēng)打旋，漸漸凝為一圈。
李決心武功剛猛霸道，不動則已，動則如山火，一發(fā)不可收拾。他氣機盈漲，越來越盛，漸漸接連天地，好似四面八方無所不在。
阿歡額頭冒出細(xì)汗，咬著牙勉力支撐。她小小的身子，就像空中一只飛蛾，被擠壓得沒了方向，只能隨風(fēng)飄蕩，不由自主。
李決心氣機仿佛無窮無盡，鋪天蓋地般將阿歡團(tuán)團(tuán)困住，他突然做聲，冷冷一喝：“女娃娃，小心了！”
阿歡來不及轉(zhuǎn)念，就覺一股狂暴氣流撲面而來，力量大得不可思議。她剛要撤手，心口便似挨了一拳，瞬間面如白紙，腳下東倒西歪，身處何方，都已經(jīng)不隨自己了。
瞎婆婆心急如焚，想要阻止，卻始終不能近身，眼看勁力呼嘯涌至，阿歡渾身噼啪亂響，不由生出一股絕望。
就在這時，李決心忽覺一股勁力如游魚插了進(jìn)來，可是目光一掃，卻又空空如也，正詫異間，一團(tuán)紫氣猛地蒸騰而上，虛虛淼淼，若有若無。
紫氣聚而又散，散而又聚，無休無止，無窮無盡，卻始終不離李決心勁力周圍，并且不斷削弱，直至消失。
李決心站在原處，負(fù)手而立，瞧著遠(yuǎn)方，神色冷峻。旁邊幾人見到這等威勢，早就駭?shù)夭桓易雎暎闹芩兰乓黄盹L(fēng)獵獵，吹地衣袂簌簌作響。
半晌，他忽而朗聲道：“牛鼻子，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哈哈哈……”遠(yuǎn)方傳來一陣大笑，只見一個老道悠然行來，朗聲道：“老李啊老李，你這一招雷聲大雨點小，全無殺機，卻是要故意逼老道現(xiàn)身啊！”
李決心冷笑道：“大丈夫行事，自該堂堂正正，老是玩弄陰謀詭計，你不累嗎？”
磐石搖了搖頭，輕輕嘆氣：“若我剛才不出手，老李你會假戲真做嗎？”
李決心不答，磐石緩緩上前，經(jīng)過瞎婆婆時，說道：“我當(dāng)初勸過你，要你別來京城，你為何總是不聽呢？”
瞎婆婆道：“徹骨之仇，不能不報！”
磐石搖搖頭：“你或許不知，當(dāng)初老李打上‘形意門’，逼你立下重誓，其實都是梅天驕的安排。”
“什么？”瞎婆婆驚聲尖叫。
磐石緩緩道：“梅天驕知道你的性子，一旦察覺真相，必會不死不休。可你如何是蘇幕遮的對手？叫你不要進(jìn)京，非是畫地為牢，故意囚你，而且為了保護(hù)你啊！”
瞎婆婆渾身一顫，如遭雷齏，臉上頓無血色，淚水奪眶而出，悲聲道：“師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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