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 章 鬼打墻
“這是哪？”王一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自己竟在一處極為陌生的地方，四周黑黢黢辨不清環境，又有一些濃霧怪煙彌漫四周，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他下意識便要運轉真力，忽覺丹田空空蕩蕩，心頭一驚，連忙低頭瞧去，發現自己此時全身臟亂，身形竟變得極為瘦小，如小孩兒一般。
“這是怎么回事？”王一大驚失色，身處陌生的環境，又失去了武功，即便他道心再堅固，一樣也感到了恐懼害怕。
“難道……我穿越了？”王一有些不可置信地說出這么一句。
努力回想來時，又覺得腦袋里漿糊一團，竟是連往日的記憶都開始顛倒錯亂，一時間，心煩意亂，怒氣上涌，差點不能自制。
“不行，我必須想起來！”王一暗下決心，往下跌坐，兩腿行七支盤，手結兩昧印。
他有佛門金身，禪功底蘊極深，就算功力全無，心境修為依然還在，只片刻間，就像心頭雜念通通壓住，就像一名看客，開始翻閱腦海之中的記憶。
王一回想片刻，卻是一無所獲，睜開眼，雙目茫然，情況仿佛比先前還糟，竟脫口說了一句：“我……我是誰來著？”
王一撓撓頭，吃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忽然一陣心慌氣短，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等到心悸的感覺稍稍緩和，他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卻發覺渾身上下，無不酸痛，兩肋之間，隱有瘀傷，就像一個人突然經歷了劇烈運動，身體還處在一個極為疲勞的狀態。
王一休息了片刻，感覺狀態稍微好了點，抬頭看了看四周，只見天地陰沉沉，沒有太陽與月亮，空氣中散發著詭異光源，才能讓人稍微視物。整個環境寂靜幽森，形如鬼蜮，叫人多見一眼，都會感到害怕。
“不行，這里鬼氣森森的，我得先離開才行。”
王一起身便要離開，可剛一邁腳，竟不覺踩到一物，“哎呦”一聲，摔了一個大跟頭。
“什么東西？”
王一嚇了一跳，爬起來一看，竟是一根陶土做成的斷手，手中還拿著一把木質長刀。而他剛才那一腳，已然將斷手踩出一片裂痕。
王一腦中轉念，喃喃道：“只是一把木刀，總好過什么武器都沒有吧�！彼壑檗D了轉，似是下定了決心，走到斷手前，直接狠狠一腳，口中還念道：“莫怪，莫怪，我也是逼不得已�！�
斷手頓成粉碎，王一低頭觀察一眼，見沒有什么異樣，這才撿起木刀，掂了掂，撇撇嘴道：“怎么這么輕？打人都不痛的吧！”口中雖在吐槽，手下卻是不停，將木刀別在腰間，快步往外跑去，主打就是個真香。
王一往外奔行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饑腸轆轆，疲累不堪，這才喘著粗氣，打算休息片刻。
他舉目一眺，這地方竟跟之前一無二致，再看到自己剛才明明已經走過的小路，心中頓時一寒，不禁問道：“這……這……我遇到了‘鬼打墻’？”
遇到鬼打墻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王一在他殘破不堪的記憶里，努力搜尋著“鬼打墻”的信息。
忽然，他仿佛被閃電擊中，因為在記憶里，看到一幕十分溫馨的場景。
那是一個四五歲的大的小孩，穿著破舊卻干凈的衣衫，圍著一個正在做飯的慈祥老人，口中嘰嘰喳喳。
“奶奶，奶奶……”小孩聲音奶聲奶氣，聽著萌化人心。
“一邊玩去，別打擾我我做飯�！崩先寺曇羰譂娎�，透著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精悍與干練。
“奶奶，你聽我說說嘛！”小孩不干，依舊纏著老人撒嬌。
老人無奈，放下鍋鏟，沖著小孩一臉不耐煩，但是眼神之中卻充滿了寵溺：“又是什么事啊？”
小孩子嘻嘻一笑，湊近一點，故作高深道：“奶奶，你知道嗎？村口譚二伯昨晚遇到鬼打墻了�！�
“哎呦……”老人詫異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柱子哥說的啊，譚二伯親口告訴他的。”小孩兒好像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臉驕傲地問道：“奶奶，什么是‘鬼打墻啊’？”
老人哭笑不得，啐道：“你連‘鬼打墻’是啥都不知道，就跑來傳新聞，小心譚二伯打你屁股�！�
小孩子“哼”了一聲，說道：“我才不怕譚二伯了，我可是和啞爺爺學過武功呢！”
“得了吧！”老人撇撇嘴，說道：“就你那三腳貓的把式，打的過誰啊？”
“哼……奶奶你小瞧我�！毙『簮佬叱膳�，捏著粉拳對著老人大腿一頓亂捶。
“再用力一點，稍稍往上移一點�！焙现先巳斀o她按摩了。
小孩兒氣的哇哇叫，扭過頭不理老人。老人把菜盛起來，這才有心調笑：“哎呦，生氣了��！”
“奶奶你壞，就知道欺負我！”
“嘿……你個小沒良心的。我要是欺負你，就把你丟出去，讓你晚上也鬼打墻，免得在這氣我！”老人沒好氣道：“知道‘鬼打墻’是啥嗎？就是有鬼讓你在原地打圈，跟迷路了一樣！”
小孩兒年歲小，真以為老人會丟他，嚇了一跳，連忙抱住老人的腿：“不要！”
老人拉開飯甑蓋子，用筷子戳了兩下，一邊忙一邊隨口應付道：“怕就要聽話，聽話奶奶就不丟你。準備吃飯了，去拿碗筷！”
“好!”小孩兒乖乖的應了，蹦蹦跳跳去拿碗筷。
飯桌上，小孩兒心不在焉，身子扭來扭去，老人用筷子敲敲他的手背，呵斥道：“吃個飯都不老實，你猴子變得嗎？”
小孩眼珠轉了轉，笑嘻嘻道：“奶奶，你跟我說說遇到‘鬼打墻’該怎么辦唄？”
老人頭一偏，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小孩眼里，沒好氣地說道：“怎么？你還真怕我把你丟了啊！”
“才不是呢！”小孩子紅著臉，大聲道：“我是替譚二伯問的，萬一他今晚打漁，又遇到‘鬼打墻’呢？”
“人小鬼大！”老人笑罵道：“大人的事，啥時候輪到你操心了？”她話雖這樣說，還是解答了小孩的疑惑：“遇到‘鬼打墻’啊，也不用怕，撒泡童子尿就好了。”
小孩兒疑惑道：“那譚二伯怎么不撒童子尿？”
老人：“……”
“吃飯，吃飯！”老人橫了小孩兒一眼：“今天你洗碗！”
“我不……”小孩兒大聲反抗，但被無情鎮壓。
…………
王一不知何時已經清醒過來，臉上淚流滿面，他抹了把臉，喃喃問道：“我怎么哭了？”
“剛才那個老人是誰？是我奶奶嗎？”
“所以……我叫‘小一’？”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起伏，但是心中總是洋溢著一股莫名的感動。
王一深吸一口氣，擦干淚水就要解褲子撒尿，結果冷風一吹又兼害怕，一泡尿怎么也尿不出來。
“小一……小一……”
慌亂間，王一聽到一個人聲突然在旁邊響起，他嚇了一跳，連忙跑開，轉頭望去。就看到迷霧之中，好像有個人影影綽綽，朝著這邊走來。
“小一……小一……”
那聲音越來越近，王一大叫一聲：“鬼�。 眹樀妙^也不回，朝遠處跑去。
“小一……小一……”
可無論王一怎么跑，那聲音始終縈繞在耳邊，直到再也跑不動了，他才無奈停下，仔細瞧去，便看見記憶中那個慈祥的老人從迷霧中走了出來，靜靜站在遠處，含笑看他。
不知為何，王一看到那張臉，竟莫名悲從中來，流下滾滾熱淚，下意識喊了一句：“奶奶！”喊完以后，他也驚了一下，但再一轉頭看向老人，親切感又重新涌上心頭。
老人笑瞇瞇地看著王一，臉上的皺紋就像深邃的溝壑，顯示著她一生的辛苦。
“小一……來，過來，讓奶奶看看你�！庇洃浝锸煜さ穆曇�，再次響起：“衣服怎么弄得這么臟？是不是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
王一心里泛起巨大的委屈，就像離家的游子，突然間見到自己的親人，身子不由自主就想朝她靠近。
兩人越靠越近，最終毫無阻礙地擁抱在一起。王一只覺身子被一股巨大的“溫暖”所包圍，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沉醉，臉上不知不覺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嗯呃……”
老人嘴里哼著古老的童謠，王一一陣恍惚，只覺得這曲調十分熟悉，仿佛聽過無數遍，人也不自覺跟著哼了起來。
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忽遠忽近，忽輕忽重，王一初時還沒覺出什么，只過了片刻，眼皮就開始變得沉重起來，好像隨時都會睡去。
“困了嗎，小一？”老人柔聲問道，手也不停，輕輕拍著王一的背，就像哄小孩一樣，口中曲調又加重了些。
“我……我好困！”王一迷迷糊糊答道：“奶奶，我想睡覺。”
“睡吧，睡吧！”老人輕柔的聲音傳來，不斷安撫著王一：“奶奶永遠陪在小一身邊�！�
“嗯！”
王一輕輕應了一聲，臉上滿是孺慕之色，緩緩閉上眼睛。只覺身子越來越輕，仿佛躍上云端，游移不定，整個人也變得放松下來。
正在他即將陷入沉睡之時，忽覺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刺地他背后一疼，一時間竟不敢回頭。
“醒來，王一！”
“醒來，王一！”
“醒來，王一！”
這聲音雌雄莫辨，宏大非常，連喊三聲，竟然一聲比一聲重，到最后一聲時，差點震碎王一的耳膜。
“啊……”
王一心頭一緊，一聲尖叫，猛地從那種迷糊狀態中醒來，一抬頭，正對上一張慘白的臉，咧著嘴沖他怪笑。
“小一……小一……”那張臉詭異至極，偏偏聲音是那么地溫柔慈祥，一張嘴，一口腐朽之氣撲鼻而來，熏地王一差點閉氣。
王一一顆心頓時吊到嗓子眼，此時此刻，他哪里還不明白，自己被眼前這個怪人給騙了。
王一先驚后怒，若換作修行前，恐怕人已經被嚇暈過去。但自修行后，他一顆心堅韌之極，哪怕武功全失，也不耽誤他一怒拔劍。
“小你媽！”
王一怒意盎然，那是被欺騙感情的怨憤。想到自己剛才趴到這人懷里，心中沒來由一陣隔應，一揚手，木刀就狠狠往對方心窩里刺。
“咔嚓！”
刀狠狠捅進眼前人的心窩，對方整個人轟然破碎，化作霧氣四散飄走，王一氣喘吁吁，一陣脫力，等到再抬頭時，才發現天空地再不是黑漆漆一片，似乎一塊幕布被人撕開一角，露出銀色的光亮。
“一切生中，以大恭敬稽首歸依諸善尊長及至尊妙音足蓮……恭敬頂戴師足蓮哀愍正授無垢道……著有滯滅衰能斷……誠禮諸善知識足……”
陣陣誦經聲傳來，一道矮瘦人影從光亮中緩緩走出，王一頭皮一麻，心中暗道：今兒真是遇見鬼了，剛殺了一個，又來一個，也不知是敵是友？
王一咽了口唾沫，握緊了手中木刀，一咬牙，惡狠狠道：“鬼怕惡人，老子今兒還就不跑了。你們不讓我活，那就都別活�！闭f完，人就大步往前沖去。
走到離對方四五米遠的時候，那人經文堪堪念完。王一此時終于看清了來人相貌，竟是個精瘦的喇嘛，正沖著他微笑。
“王一，好久不見！”
“轟……”
王一腦子里嗡嗡的，他終于記起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其他的記憶依舊在塵封之中，但看著眼前人又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
他生怕之前的事再來一遍，咽了口唾沫，沉聲問道：“你……你是誰？”
來人嘴角一翹，朗聲笑道：“小僧，明——空——藏！”話音剛落，他一振僧袍，身子騰空而起，手臂噼啪一響，巴掌瞬間膨大一倍，對著王一腦袋拍來。
掌未至，勁風先到，刮地王一臉頰生疼。他此刻記憶、武功皆有殘缺，見到這等驚天一擊，整個人都嚇愣在原地。
就在這時，王一胸口一陣灼熱，疼地他回過神來，一道玄光如波紋蕩出，砰的一聲，與明空藏對了一記。
王一悚然一驚，猛一抬頭，只見明空藏面沉如水，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紋，嘴巴一咧，從牙縫里惡狠狠擠出一個名字：“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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