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玩笑歸玩笑,倆人還是在電話里定好了見面的時間。
電話那頭,林予舟還在猶豫要不要延長休假,約上大家一起出國玩一下。
“看大家時間吧,我一直是最清閑的那個。”
林予舟沉吟會,還是沒想好,換了個話題:“你等下記得去蔣南北家,他剛搞了個單身趴。”
朱燁想也沒想應下了。
“行,那等下見。”林予舟率先掛斷電話。
朱燁到點離開,關門前她照舊把前些日子空出較多的花帶回家做成香薰蠟燭。剛開店的時候還是理想主義者,什么都往最優方案想,也不懂分寸,狀況百出。有時候是進貨多了賣不完,有時候碰見付了定金卻遲遲不來的,總能有花剩下。
扔掉可惜,放著浪費。
后來朱燁就在網上學了些制作干花的法子,效果不錯才開始搗鼓香薰蠟燭。她也沒指望多好看多正宗,就是囤著擺在那兒,總有用上的時候。
巷子口的路燈搖搖晃晃,光線忽明忽暗忽深忽淺,越往外走,濃厚的夜色漸漸覆蓋人為制造的光輝,空氣和風的步伐都很沉重,最后一絲流光折射進瞳孔成一道小小弧線,模糊直至消失泯滅。
朱燁莫名有些感傷,她自認不是個耽于過去不放的人,在過去的這么多年里人來人往,都如同蔚藍海浪不停歇的翻滾涌動般與她擦肩流失,沒有過渡,也不按照循序漸進的規則。或多或少留下的記憶印跡也在伴隨著歲月的照耀朝雁過無痕的方向奔赴。
朱燁深吸口氣,加快腳步,逃離身后像即刻末日的昏暗壓抑。
猝不及防。
一重一輕的敲擊聲撞入朱燁耳里,她緩緩抬眼。
元揚吊兒郎當的倚在車門,一手抄進兜里,右手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食指微曲抵著車窗,看見她手里的花很快認出品種,輕挑下眉。
“下班了?”
呼吸平靜,夜的碎波在他開口的一瞬止步幻滅。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蒼白瑣碎,凝結成一根脆弱緊繃的銀絲線。
朱燁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間只能從緊閉的齒縫里憋出一句細微的“嗯”。
元揚側身打開副駕駛門,聲音淡淡的:“走吧,送你。”
朱燁站在原地沒動,沒忍住說出口。
“你又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元揚愣了下。
“我兩小時后的飛機,要回美國了。”
元揚盯著她的眼睛,回答了她上個問題:“哪里都送。”
那根微乎其微的細線被一股難以言明的神秘力量硬生生的扯斷,朱燁看著他有些失神,他——要離開了。
車子很快隱入黑暗,似有似無的蟬鳴聲迭起,夏天正踮著腳尖小心翼翼靠近穗市,恰如此時此刻的朱燁。
鼻翼間呼出的濕熱氣體,一下一下蒙眬心底那面鏡子。
元揚表情淡淡的:“等下要去哪里?”
朱燁頭腦一片空白,說:“回家,怎么了?”
“沒”元揚不自然地搓搓鼻尖“以為你有約會。”
朱燁低頭審視下今天的打扮,目光而后定在花苞上,恍然大悟般,她補充道:“這個是拿回家做干花的。”
“無名的裘德?”元揚念出花名,聲音很輕。見朱燁吶吶點頭又笑,語氣挺真摯。
“很漂亮。”
手指不安的蜷成一團,朱燁含糊的回了聲嗯。
她歪頭看向元揚:“那你為什么要來接我?”
車子沒開多遠,聽見她問,元揚把車穩穩當當停在路邊,熄了火。與她對視,目光沉沉,藏著不明情緒,可能是幾秒,也可能過了很久。
他笑了下,緩緩挪開眼,回答了她的問題:“有始有終。”
這話是什么意思?
朱燁壓住狂躁的心跳砰砰聲:“那你——還會回來嗎?”
元揚悶笑聲,反問道:“你希望我回來嗎?”
香甜的水果香混合了番石榴和白葡萄酒香味,花香馥郁,視線進一步交纏,體內的猛獸將要沖破這氛圍,朱燁迷迷糊糊被推向一種危險的境地,她警覺的想要離開。
“這是你的選擇,我無權干涉。”
朱燁斂神,給出了最符合身份的回答。
元揚若有所思,沒再開口。
汽車重新發動,車速依舊平穩。一直沉默到小區樓下,原本不明顯的生疏忽然成了一道溝壑分明的隔閡,每安靜一秒,二人之間的距離就更遠一點。
朱燁心冷了一半,到地方后她靜默地握住把手,車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元揚心煩意燥的抓了抓頭發,沒看那邊,探手從櫥柜拿出尚未開封的煙盒,磕根煙叼進嘴里。
遲遲沒聽見關門聲,元揚偏頭去看。朱燁停下動作,腰背僵硬的不像話。
他問:“怎么了?”
朱燁扭過身子看他,眼神怯怯的,像極力忍耐著什么,聲音也有些抖。
“你要上去喝杯茶嗎?”
元揚搖搖頭:“不方便,下次吧。”
“你還會回來嗎?”朱燁鴉睫撲閃,眼睛亮晶晶的。
元揚倏地低低笑了,嗯了聲,“回來找你。”
“那留個聯系方式?”
元揚把手機遞過去,示意她自己打開:“沒密碼。”
朱燁鄭重輸入自己名字和電話號碼,又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后才把手機還給他。
元揚逗她:“不再檢查一遍?萬一錯了呢?”
“不用了,應該沒錯。”
朱燁臉頰剎紅,轉身下車不敢再逗留。元揚目送她走遠,其實朱燁很瘦,背影遠遠看去就像孱弱的紙片,步履緩慢而堅定。
元揚笑了下,想起高中的時候,都不懂事。半大的小伙聚在一起免不了討論身邊認識的女生,偶爾穿插幾句渾話壞笑,也都無傷大雅。
不過他這人還算有點底線,自打知道林予舟和沈抒繁的關系后,聽見人說起都會呵止幾句。不讓談林予舟,目光自然而然就轉到朱燁身上。
瘦瘦小小一個,長得不算漂亮,眉宇間帶著股若有似無的書卷氣,氣質倒是舒服,成績也好。用在她身上的安靜文靜恬靜···不管他們怎么組詞好像都離不開“jing”字。
元揚好像正玩著lol,一面聽他們說,心思也飄到第一回對朱燁留下印象的時候。夜色披肩,她抱臂冷眼看著人親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說她八卦好色,偏生漆黑瞳孔里窩著汪清泉,干干凈凈的不沾一點兒情緒。
元揚那時就想,這女的了不得。
后來因著沈抒繁也斷斷續續聯系著,多半都是托她幫忙轉交東西,跟現在快遞員上門送貨似的,公事公辦,交接完就走。
哪想過有今天。
元揚嗤笑,低頭攏著火點燃香煙。看著某個房間亮了燈,他才悠悠收回目光驅車離開,路上他接了個電話,是秦昭打來的。
秦昭是他在大學里認識的,都是金融系。但和元揚這種玩票混文憑的不同,秦昭是出了名的認真,身上永遠背著電腦平板,走到哪學到哪,活脫脫一書呆子。
美國排外觀念重,對外國的書呆子更是不待見。要不是大一圣誕節舞會的時候在花園碰見秦昭,元揚壓根沒留意過他。
后來畢業都不愿意回國,正巧碰上秦昭姑父轉讓酒莊,倆人一琢磨干脆承下了,元揚主外,秦昭主內,又額外聘請了專業管理人員,在原有的法式風情上精裝打扮,主打旅游住宿和代加工。
上次國內有節目組來商量租借場地來錄綜藝,現在人家全員到齊,萬事俱備只欠開拍,管事的卻出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下不來。
秦昭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元揚直奔白云機場,氣定神閑的:“急什么?”
秦昭理直氣壯:“廢話,我能不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社恐,他們幾百個人圍著我的,我差點兒沒給人跪下。”
元揚:“······”
秦昭是典型的對內重拳出擊,對外唯唯諾諾。和你熟了,屁話一堆,要是不熟,你就是當面罵他,他都能點頭認可你的話。
元揚默了默,問:“你現在在哪?”
“廁所。”
元揚嗤笑:“等著吧。”
朱燁回去簡單捯飭了下,打上車就走。站蔣南北門前摁了幾分鐘門鈴也不見人開門,朱燁嘆氣又打了個電話過去,還是沒接。
之前蔣南北去了趟西藏差點回不來,嚇得他立刻配了三把鑰匙分給他們,千叮嚀萬囑咐的,有事沒事多去他家走動,還說哪天自己超過兩天沒出現直接進來救他小命。
朱燁還笑他沒事找事,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
“不是喝暈了吧?”
朱燁開門進去,被眼前景象嚇了跳。她原本以為就他們幾個,沒成想蔣南北叫了一屋的人,不知道哪搞來的鐳射玻璃球,電光四射的,配上dj音響激情滿滿。朱燁拒絕蔣南北的好意,徑直去餐廳尋了個空位坐下,給林予舟發微信。
是豬耶:人呢?我在餐桌這,你過來找我?
小林小林永遠都行:在家等沈老師回來接送
小林小林永遠都行:[乖巧]
是豬耶:[白眼]
是豬耶:你就不能自己開車來?
小林小林永遠都行:不好意思,結婚以后手斷了,不會開車
是豬耶:······
小林小林永遠都行:某人好像還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吧[微笑]
朱燁氣笑了,回了句:剛才是元揚送我回家的。
小林小林永遠都行:???!!!
小林小林永遠都行:等我,馬上到。
蔣南北晃膩了,他都這個年紀了,說到底內外人還是能分清的。他摒開人群端著酒杯順勢擠在她隔壁找存在感。
朱燁斜他眼:“怎么過來了?”
背景音太大,他沒聽清,附在朱燁耳邊問她說了什么。
一嘴的酒氣,朱燁身子往后仰,語氣嫌棄:“離遠點兒,臭。”
嗐這孩子。
蔣南北特幼稚,直接把臉懟過去呵氣熏她:“讓你嫌棄我,臭不死你。”
“蔣南北!你都多大了!”朱燁沒忍住去推他腦袋,見他收斂又警告道“你給我安分點,敢耍酒瘋我就走人,看誰照顧你。”
蔣南北嗤了聲,右腿搭在左腿上,大爺似的掃了圈四周,“你看看這多少人,還用你個黃毛丫頭照顧?”
朱燁假笑:“既然這樣,那我走了。”
蔣南北單手壓住她衣擺,臉偏向另一邊,耍起小孩脾氣:“你走唄,我不攔你。”
“你先松手。”朱燁扯了下沒扯出來,無奈說道。
“我不。”
“你個幼稚鬼,一邊去。”
“我就幼稚,你管我。”
倆人在這吵嘴,絲毫沒管別人目光。周樹遠遠看著,悄悄拍了好幾張圖片給元揚發去。等了會兒,沒收到回復。
周樹繼續添油加醋:不是我說,看起來真般配
周樹:人這么多年感情,在一起應該也是遲早的事
周樹: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諸如此類的消息占滿整個屏幕,周樹還意猶未盡。他抬頭去看,林予舟沈抒繁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四人就坐在那旁若無人的聊天。
周樹笑了下,仰頭一口飲盡。
他已經想象到元揚看到信息后的神情了,一定特別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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