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梩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說，他看到唐恙用一種很復雜的目光在看外面，那是在一個人的認知達到一定高度才會有的眼神，溫和，卻充滿了堅定。

        即便他現在不完全認同唐恙說的，卻莫名覺得他說的其實沒有錯。

        有些人排斥學校和社會，其實也只是在逃避一些他們不愿意去面對的事情，因為害怕失敗，害怕惡意，所以會選擇逃避的方式來包裹自己，以為這樣就能安安穩穩。

        但其實不是的。

        社會的臨頭一棒會敲醒很多人，他們終將成長，然后接受那些曾經不愿意做的事情。

        這樣的方式或許有點殘酷，但坦白來說，卻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當人類主動被引領著往前走的時候，速度會快上很多。

        “唐sir，我其實有想過，如果十年后我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建樹，也許就應該聽從家里的安排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但每次想到這里的時候還是會很不甘心，可我又很怕……怕我連lin城都走不出去。”

        “那如果你在舞蹈行業成了翹楚呢？這種可能你想過嗎？”

        “我想過，只是不太敢想，我怕我不能……”

        “你覺得自己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

        “也不是。”程梩微微搖了搖頭，他雖然不是天才，但對于舞蹈的態度卻很認真，也從來不否認自己的努力，“我只是害怕，萬一我沒有成功，我就會失去很多。”

        舞蹈行業想要出頭并不容易，在沒有好的條件和渠道甚至會更難，他不愿意埋沒，想要更多的人看到他在跳舞，看到他站在舞臺上熠熠生輝的樣子。但他無法預知未來，也怕希望落空，怕自己的熱愛還沒有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就草草落幕，什么都沒留下。

        唐恙習慣性地先摸他的頭安慰他，然后才說：“一味的害怕未知和失敗，是會阻擋你前進的。在未知到來前別害怕，在它到來時也不必害怕，因為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所以不要去臆想它會是糟糕的結果，你只需要努力，時間會證明你付出的一切有用。”

        程梩抬眼看他：“唐sir，你二十歲的時候也這么想嗎？”

        唐恙輕笑了一下：“不，我二十歲的時候和現在的你一樣。”

        “哈，真的啊？”程梩有點不敢相信，“你說出這么清醒的話，我還以為你沒有為自己的目標迷茫過。”

        “怎么會，站在頂端的人一開始也是普通人啊，我那時候也不過是一無所有的無名之輩而已。”

        程梩看到他眼里的笑意，突然想到他現在的成就有多來之不易，探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說了一句很平常也很真摯的贊美。

        “你現在很優秀。”

        唐恙也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嗯，我現在很優秀，你也是。”

        優秀不需要被否認，努力了很久才擁有的東西，有時候很值得好好炫耀一下。

        ————

        比賽的具體日期定了之后，排練的時間經過調整也增加了很多，比賽之后又差不多要放假了，程梩就干脆先辭了在蛋糕店的工作，跟老板說下個學期再過來繼續兼職。

        臨走的時候和他調過班的姑娘送了一塊抹茶味的三角蛋糕給他，說祝他比賽順利。

        程梩道了謝，也因為這個禮物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三個月結束，他和唐恙依然會在一起，meetlove官方也會送出一份禮物給他們，他有點好奇會是什么。

        最后一天的時候他和唐恙都發布了同一條動態，算是官宣，這也是meetlove的要求，需要他們提供正式在一起的證明。

        后臺給他們發了消息，讓填寫地址和電話，過后會把禮物郵寄過來。

        程梩當時在唐恙家里，就干脆填了唐恙的地址和電話。

        段舒哲的歌在詞和編曲上有改動，據說是他們專業很厲害的老師幫忙改的，改版之后高潮部分的震撼效果提升了很多，最為點睛的是歌曲最后部分的歸于平靜，讓人有一下子跌落卻又沉謐的感覺。

        段舒哲說，這部分是簡秋給他提的建議。

        編舞程梩和蘇溪也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找老師幫忙指導過，為了適應段舒哲的歌又改動了一些，除了后續細節部分可能會有調整之外，整個舞蹈基本上就算是定型了。

        簡秋的服裝設計圖樣出來得也很早，效率一如既往的快，來看過他們最新的排練后又改動了一次，最終完全敲定。

        程梩和段舒哲聯系了做服裝的商家，老板說做的時間可能會久點，到時候再通知他們來拿。

        從店里出來，程梩接到了唐恙的電話。

        介于段舒哲還在旁邊，程梩像模像樣的“喂”了一聲。

        唐恙倒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問：“你買快遞了？”

        “嗯？我沒買啊？”程梩剛說完就反應過來了，“啊，應該是meetlove官方送的禮物，你拆開看看是什么？”

        唐恙把手機放到桌上，拿小刀開始劃紙盒上的膠帶。

        程梩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了，但唐恙也沒說話，他就忍不住問：“唐sir，你還在嗎？里面是什么？”

        “你現在在哪？”唐恙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聽起來很低。

        程梩覺得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和同學在外面。”

        “嗯，要過來嗎？”

        程梩：“我正打算過去。”

        唐恙：“好，那我等你。”

        “禮物是什么啊？”程梩問。

        “很實用的東西。”唐恙說。

        實用？

        程梩腦子里立馬冒出來“鍋碗瓢盆”四個字，官方不至于扣到這個地步吧。

        掛了電話，程梩轉頭去看段舒哲，想跟他打個招呼然后去唐恙家，但段舒哲卻正用一種有點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怎么了？”程梩不解。

        “你談戀愛了。”段舒哲用的肯定語氣，“還是男朋友。”

        程梩一愣，突然反應過來段舒哲應該是知道meetlove這個軟件是干嘛的，聽他剛才和唐恙的對話所以猜到了大概。

        “是……我有男朋友。”程梩有點猶豫，但還是承認了，即便知道段舒哲可能無法接受這種關系，但他不想否認。

        “不用擔心！”段舒哲拍了一下程梩的肩膀，“我雖然不是，不過也沒那么封建，男朋友女朋友都一樣，橫豎都是個人，喜歡就行了。”

        “謝謝。”程梩很感激段舒哲能夠理解。

        和段舒哲道了別，程梩想著這里離唐恙家也不算太遠，就沒打車，走路過去的。

        已經習慣了不按門鈴，進去的時候唐恙沒在客廳，聽到了水聲，應該是在浴室洗澡。

        程梩沒喊他，想著看會兒上個星期一場國際舞蹈比賽的視頻，坐下來的時候他看到了桌上的紙盒子。

        被打開過的，切口很整齊，一看就知道是唐恙弄的，應該是電話里說的meetlove官方寄的禮物。

        程梩把里面的禮物盒拿出來，上面沒寫什么，不過包裝挺好看的，下面壓了一張卡片和一個信封。

        程梩看了看內容，寫的大概是祝福他們在一起的話，信封應該是唐恙拆開過的，倒出來一疊照片。

        全是之前他們發在meetlove上的，連唐恙第一次要求他拍的那張都在……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程梩還是感覺到了臉在發燙，尤其是想起那個場景，他趕緊捂了臉，把照片收了起來。

        光看卡片和照片，其實程梩都挺滿意了，就更期待禮物盒里的東西了，但打開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整整四盒……

        而且貌似還是個品牌……

        程梩是在開門聲中回過神來的。

        他莫名的有些緊張，忙不迭把所有東西塞回了紙盒里，然后才轉身去看唐恙。

        “你洗好啦？”程梩訕笑著，沒挪動步子，就這么擋在那個盒子前面。

        “嗯，來多久了，吃東西了沒？”唐恙似乎是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剛來，吃過了。”程梩還是沒敢動。

        唐恙：“我去吹頭發，你先坐會兒。”

        “嗯好。”程梩看著人走了，才轉過身來，把盒子關上，抱起來扔到了桌子下面。

        但扔完他又覺得不對勁，又不是沒做過，有什么好藏的？

        這么想著，他又把盒子放回了桌上。

        反正是官方給的，不用白不用。

        程梩想著不能每次都是唐恙主動的，而且他從一開始就想做上面那個，雖然沒有一次成功過，但夢想還是要有的，這次就正好是個機會。

        唐恙吹了頭發出來，程梩還站在桌子前面琢磨他的夢想能不能實現的問題，他抬頭看到唐恙，突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眼看著唐恙走得越來越近，程梩心一橫，豁出去了——

        “唐sir，我們要不要試……唔……”

        話沒來得及說完，唐恙就已經摟住他的腰了。

        “我還沒……”程梩根本說不完后面的話，唐恙吻得太用力了，像是隱忍了很久一樣，并沒有什么循序漸進的過程。

        程梩被親著親著就犯迷糊了，夢想不知道丟到那個旮瘩落灰去了，只知道摟著唐恙的脖子，完全被帶著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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