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人被打了臉，不禁鴉雀無聲。
  過了一陣子，才有人開口，但仍有幾分不服氣，問正在低頭研究的小伙子：“小子，你敢繼續切嗎？”
  沈望在后面觀察，本以為小伙子會年輕氣盛，跟這群老家伙死磕到底。
  哪知。
  小伙子十分冷靜，微微一笑道：“我這石頭，這一刀下去就足夠掙錢了，沒必要多冒風險。”
  接著他伸手一指，指的是切面處的幾處位置。
  這是何意呢？
  原來這幾處地方，若繼續打光進去，就能看到些許陰影。
  這些陰影究竟是深色的翡翠肉，還是瑕疵，誰也說不好。
  哪怕是深色翡翠肉，如果其顏色太深，以至帶有幾分邪氣，那么對整塊料子的價值，也有負面影響。
  沈望有黃金瞳，當然知道這塊石頭的價值很高，其內部干凈通透，不存在瑕疵一說。
  但普通人來鑒定，在確保自己能穩賺十萬的情況下，確實沒有必要再冒險了。
  萬一出了問題，這十萬塊錢利潤就得吐回去。
  小伙子當場開價叫賣，也很公道，就二十五萬，多一分不要，但少一分也不行。
  這個價錢很曖昧。
  老油條們都懂行情，石頭拿回來，底下切開，沒有問題，就能再漲個小幾萬。
  但要是有問題，石頭就會跌幾萬。
  也就是說，這一刀雖然開了石，但并未消滅石頭的毒性。
  眾人議論起來，都有點心動，也都不敢冒險。
  這時沈望出手了。
  只因沈望覺得，這等小伙子是行業里罕見的少年高手，不遇到則已，遇到了，就要培養培養，沒準以后就為自己所用。
  但沈望也不傻。
  沈望愿意出二十五萬，卻也要給小伙子上一課，讓他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
  不然少年人太過狂妄，容易目中無人，驕縱輕蔑，于日后成長有害。
  沈望道：“這石頭，我出二十萬買。”
  小伙子定睛一瞧，本以為是有人挑釁，故意壓低價錢，但見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便笑道：“老先生說笑了，我這石頭二十五萬，已是十分好價，不可再降了。”
  沈望則道：“哪里，我說二十萬，自然不只是二十萬，還另有添頭。”
  小伙子一愣，周圍眾人也都一愣，心想這老頭什么意思？
  他們沒認出來沈望，畢竟喬裝賭石這一招，沈望許久沒用過了，眾人已有松懈。
  只見。
  沈望走到那一批石頭里，似隨手撿起一塊，便問老板：“你這石頭多少錢？”
  那石頭不大，表皮上黃下黑，質地粗糲，也隱約有一些綠色條紋，但有幾道裂紋，已經穿透內部的肉，直穿出表皮了。
  打光上去，則因為皮太厚，并不見內部明顯有綠。
  因此這塊石頭，也是這一批緬甸場口石里最便宜的，所有人都認為，這石頭不值大價錢。
  甚至潘祥云進貨，人家緬甸那邊的供貨商，也是把這石頭當添頭，是配套甩賣的廢料。
  潘祥云花了三萬，此刻就要價五萬。
  這倒是剛好。
  沈望愿意出三萬五，把石頭買下。
  潘祥云同意了。
  石頭到手，沈望再對小伙子說：“我出二十萬，外加這塊原石，來換你的這塊削過一刀的料子，你換不換？”
  小伙子低頭一瞧，倒是依舊很有禮貌，對沈望笑道：“老先生您又說笑了，您不當我的面也就罷了，當著我的面，三萬五賭的石頭，就像抵五萬塊錢給我？莫非您也欺我小？”
  沈望微微一笑，搖頭道非也。
  而后沈望叫人切石，不能亂切，只在一個位置輕輕打一個孔。
  打孔位置，便是黃金瞳顯示出來的一個出綠位。
  潘祥云接過石頭，心想這老頭什么名堂？
  眾人也一肚子狐疑，琢磨著老頭的想法，也琢磨不出來。
  很快石頭打了孔，眾人忍不住湊上前，一個個皆驚嘆而歸。
  原來，這不起眼的石頭里，穿透厚厚的皮，就能看見一厘米見方的翡翠肉了。
  三萬五買的，僅憑這一口深窗，就能價錢翻倍，賣個七八萬不是問題。
  但最驚訝的，還要數那小伙子。
  小伙子等別人都看完了，才忍不住走上前，細細檢查那窗子。
  他自幼跟一位老師傅學習，并未真正涉足翡翠行業，只因老師傅叮囑，翡翠這一行是吃人的，又沾了一個賭字，若有其它出路，千萬不可碰賭石。
  小伙子叫程肅，在工廠做工，老師傅是附近修自行車的，兩人因下棋結緣。
  這些是后話。
  最近小伙子認識了個姑娘，兩情相悅，無奈家境相差懸殊。
  小伙子就動了賭石的念頭，幾次嘗試下來，還真有效果，賺了些錢。
  只是要打動未來岳父，程肅自知仍不夠，于是來到滬市，想要一展身手，沒想到自己認定了不值錢的廢料，竟是如此珍寶。
  沈望曾拿來抵錢，程肅棄之不顧，現在才后悔。
  總算這人正直，輸了不怨，還過來向沈望道歉：“老先生神機妙算，小子剛才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先生恕罪。”
  沈望微微一笑，不等開口謙虛，一旁那些老油條們卻都坐不住了，譏諷沈望只是運氣好。
  畢竟沈望從進來，也沒看過那些石頭，隨手挑一塊，撞了大運才爆綠的。
  沈望一聽，眉毛一挑，轉頭對那人道：“這位老弟似是很懂啊，那我這石頭，現在十萬塊錢賣給你，你要不要？”
  那人面露不屑，說：“十萬？打個對折還差不多！”
  沈望不急不躁，又問其他人。
  其他人也覺得十萬貴了。
  問老板，老板也不肯收，頂多出八萬。
  沈望最后問了問程肅。
  程肅默不作聲，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這石頭很難再漲了，不值這么多錢。
  沈望點點頭：“好啊，好啊，那咱們就再來開個窗，探個底。”
  沈望又叫老板鉆孔，這一次選了另一個位置。
  程肅來勸。
  沈望卻主意已定，而一眾老油條們，則是都盼著沈望垮，默默在旁看熱鬧。
  然后窗戶打開，眾人大喜，紛紛笑道：“哈哈哈，我就說吧！果然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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