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第二次開窗，窗子卻沒有探出綠。
  恰恰相反。
  這扇窗子開的位置，底下剛好有一道裂，雖然也有綠，但這個裂的走勢，似乎能蔓延進石頭內部。
  石頭整體價值，因此反而有下跌，也就值個四五萬的樣子。
  即便如此，沈望還是賺的。
  但那些老油條們不管，仍是嘲笑沈望自作自受。
  唯有程肅替沈望擔心。
  “老先生，您……”
  沈望微微抬手，示意程肅不必多言。
  又叫老板繼續切石，這一次直接把石頭切開，不一點點開窗了。
  一眾熟客譏諷：“開始梭哈了？經典中的經典啊。”
  往往賭徒氣急敗壞之時，或走投無路之際，就像一把梭哈，意圖一招翻盤。
  沈望看似也是如此。
  當石頭一切開，一片片石料擺在眼前，眾人才驚覺這塊廢料大爆了！
  那裂根本就沒有蔓延開，而是就在開窗位置附近就斷了。
  余下的部分，翡翠肉都很干凈。
  而且能看出來，這肉也是多種顏色分層，淺色的最多，是為基底。
  深色的部分則是點綴，給料子增加色相。
  整塊石頭切開后，價值直奔二十萬而去。
  但二十萬就想拿下？還得看沈望的臉色！
  沈望把翡翠拿回來，卻不急著賣，因為他可以留到自己的店里，或者網絡直播間。
  至于這批石頭，余下的幾塊也有能撿漏的，只是賺得不多，沈望不感興趣。
  只見。
  沈望拿了石頭，在眾人驚嘆羨艷的目光下，瀟灑離去。
  沈望走后，那些人才敢開口譏諷，卻難免有些輸不起了，只能打打嘴仗的意思。
  程肅遲疑片刻，一路小跑追了出來。
  “先生請留步！”
  沈望回頭，嘴角掛笑，似一直在等這小子。
  只見程肅雙手抱拳，朝沈望深深鞠了一躬，道：“老先生！剛才小子多有得罪，還請先生見諒！”
  沈望笑到無妨。
  但程肅依舊很尊敬，并且提出了一個沈望都沒想到的點：“老先生，您……莫非姓沈？單名一個望字？”
  沈望一愣，心想這小子我是第一次見，竟能識破我的喬裝？這倒有趣了。
  沈望嘴上否定，還故作糊涂，問程肅沈望是誰，沒聽說話。
  這話是故意說的，意在考察這小子的聰穎。
  沈望對程肅十分贊賞，若這小子真聰明，正是用人之際，沒準就把他收來作為心腹培養。
  好在。
  這小子確實聰明，沈望沒有看走眼。
  一聽沈望說，程肅立刻就懂了，連朝沈望鞠了好幾個躬，道：“先生賭石如神，定是這個行業里的高手，那沈望之名聲，連我這個毛頭小子都知曉，先生怎會不知？只有一個可能，先生在蒙我，因為現實就是沈望！”
  沈望哈哈大笑，這時也不裝了，夸程肅聰明。
  而后程肅撲通一聲，竟跪在地上，請沈望收自己為徒。
  原來他那位老師傅仍在世時，曾說過若有幸遇見沈望，一定要拜其為師，此人深不可測，哪怕學到一些皮毛，都保證一生受用。
  此時翡翠市場里，人聲鼎沸，來往男女老少，程肅竟然絲毫不顧面子，直接就跪拜求師。
  沈望也很驚訝此子的膽識。
  收徒弟一事，沈望尚未開先河，也沒準備收徒。
  但程肅這個人，沈望是真用得上。
  沈望就說：“你先起來，此事從長計議。”
  這話的隱藏意思，就是咱們爺倆還有以后，來日方長，不差這一時一刻。
  程肅聽懂了，立刻面露喜色。
  沈望也沒讓他白跪。
  祥云軒里的那些原石，還有幾塊可以漲，沈望都指點給了程肅，讓程肅回去都賭了。
  其中有兩塊石頭，程肅原本就很看好，而余下幾塊，都是他沒瞧出來能漲的。
  但既然知曉了沈望的身份，那就不必多疑，只是辦事如何，仍要有幾分慎重。
  只見。
  程肅回到祥云軒，把剛才賭的石頭賣了，換來資金，又賭了兩塊石頭，便是他看好的。
  這兩塊石頭更加穩妥，切出來也果然漲了幾萬。
  而程肅這時也才徹底相信沈望，把石頭一賣，換來錢再添一些積蓄，把剩下的幾塊也都買到手。
  這一幕，也被暗中返回的沈望看見了。
  沈望心想：這小子有兩下子，又有沖勁，腦子還好用，不會盲目相信權威，我叮囑他的事，他都辦好了，還有些自己的小九九，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沈望十分高興，當即心生一計，其中有一關鍵角色，便得有程肅來出演。
  這些是今天稍早些時候的事。
  到了晚上，直播間里來了個大老板，沈望正和程肅吃飯呢。
  直播那邊，沈望叫姑娘們拿出真東西來，由小到大，由便宜到貴，一點點滿足那位大老板的賭石癮。
  最后更是拿出鎮場子的寶貝，是一塊冰種，石頭上有幾處梅花形的窗子，故名曰開花石。
  石頭是淺色的薄皮，皮上有花紋，皮下開窗位置，翡翠肉十分通透，誰看了都說一句：“好翡翠！”

  那位大老板更是一見就喜歡，就是一百二十萬的標價，在整個直播平臺也是巨款了。
  大老板研究了很久，讓主播把石頭全方位都展示了一遍，仍是不敢下定論。
  直播間里，別的觀眾紛紛獻策，有的說值，有的說不值，各個頭頭是道，甚至打包票一定如何如何，還愿意賭錢。
  沈望讓程肅看一眼。
  程肅一瞧，很謹慎地說石頭應該能值錢，但不值一百二十萬。
  沈望笑道：“也對，也不對。”
  程肅不懂，問這話什么意思。
  沈望微微一笑，卻從桌子上果盤里，拿了一個楊桃，在手里把玩。
  要不怎么說這小子聰明呢。
  他見沈望無緣無故的，忽然把玩起水果，定有深意。
  看了半天，忽然他反應過來：“先生的意思是，這石頭值多少錢，取決于怎樣的角度來觀看，一如這楊桃，橫著看是一片，縱著看則是五角星。”
  沈望十分滿意，點點頭說正是如此。
  而做翡翠生意，說白了就是找角度，一塊石頭可能只有一處位置有綠，偏偏你有本事，把它找到了，鉆個孔，開個窗，那石頭就能賣幾十萬。
  若是沒這個本事，把石頭直接切開，那就完了，頂多賣個一兩萬。
  程肅點點頭，雖一知半解，卻隱約有種步入了一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很是激動。
  而沈望跟他講這個道理，則是為了幾日之后的一件大事做鋪墊。
  幾日之后，是沈望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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