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劇情果然不靠譜
當林刁睜開眼眸他已經不在若生谷那場陰謀漩渦之中。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位身穿赤玄薄衣,長發以枯木挽起的男子,這男人長了一張充滿塵|俗|情|欲的春花容顏,林刁乍然以為自己在什么不良場所睡過了頭。
“哪里來的頭牌。”
游玉鞍本在為他拔針,見這人醒來,正準備詢問,沒想到這人出口一句話,險些讓他把針再刺回去。
倒是一旁撐著下顎看窗外竹林細雨的白發公子發出了聲輕笑,回頭看過來,煙雨灰朦的雙眼微微點亮:“醒了?這話說的有趣。”
“你還笑,我真是欠了你的。”
游玉鞍幽怨回頭看他那白發,還有他綁在頭發上落著的朱紅玉石。
林刁腦子立刻清醒:“抱歉,我睡糊涂了。”
顧緣君起身,他依舊是往日那副病懨懨的漠然模樣,透過面具看床上青年時帶了笑意。
“辛苦你了,快來喝茶。”
游玉鞍接了茶盞,看了兩人片刻,才端著茶退到不遠處的茶桌,低著頭看手中的茶水。
顧緣君坐到床側,以淺淡的神色看林刁半晌,緩緩輕聲戲謔:“你在若生谷真是大發神威,又是被圍剿,又是遭雷陣連劈。如今江湖中傳得神乎其神,不知養活了多少說書先生。”
“多謝你,這次又是你救我。”林刁與他對視,聲音很輕,想起剛進入這個世界時,也是這人幫了自己。
林刁這一生很少受人幫助,一生中也只曾受恩三次。
而其中兩次就出自面前這位渾身透著凄涼病懨的白頭公子。這人好奇怪,明明看著像是一根即將枯萎的花枝,卻總在不經意的時候嚇人一跳,展露出一絲冰川之下的鋒寒。
“算不上我救你,是你命大。”他聲音溫和悅耳,讓人倍感舒適,心曠神怡。
顧緣君垂眼看他,這只猛獸渾身被白麻包扎,從脖頸到手腕沒有一處好肉,臉上那幾處鋒利傷痕已經結痂。
林刁躺在床上,臉上被冰冷的手指輕輕觸撫。
“不疼嗎。”
顧緣君指尖摩挲他眉骨處的傷痕,面具下的雙眸落在俊美的面容上問林刁:“傷得這么重,你也只睡了兩天。”
“你似乎不怕死也不怕疼。”顧緣君的手指從鋒利的傷痕,緩緩直下顎,落在了被紗布包扎著的頸側,按在他動脈上,輕笑著說:“像是鐵打的。”
林刁抬手,握住了他還要往下的手指,聲音喑啞:“都是肉|體|凡|胎,哪來的鐵打的人,這次多謝你。”
顧緣君面具后的眼眸微微瞇起,定定看他片刻,似是在笑:“是你命不該絕,哪用得著謝。倘若真想謝我,日后多看重你自己的這條命便是了,叫我不要白白出力。”
林刁清了清嗓子,將那股暗啞咳出來,將眼神落在了這里的另一個人身上:“這位是?”
顧緣君善解人意的轉換話題。
而s-01則趁著這時候,撅著屁股在后臺找這個世界的信息數據,又哼哼:‘刁哥,不如就聽我的吧。你長成這樣不去攻略也太浪費,只要你能拿到人的惡欲……”
“閉嘴吧。”林刁聽系統說話就想閉眼,“還犯不著做那種事。”
s-01大為不解:‘咱都到這種凄涼地步了,刁哥你還非要守著道德底線搞什么矜持?你是什么品種的圣母啊?’
林刁被這混賬口不擇言的說教,嘖了一聲。
這系統可真不知悔改。
林刁的世界被任務者們摧毀,他怎么會成為當初自己厭恨的那類人,況且當初陰差陽錯讓很多人命運出現變故,雖然只有一小股力量流入,但也總歸是個好兆頭。
‘01,你該改一改從之前宿主那里學的壞習慣。’
林刁罕見的沒有把系統直接關進小黑屋讓他自己反省,這小東西滿身惡習,讓他自己想?死都想不出所以然。
s-01更不明白了,撅屁股探頭,從雜亂的數據中轉身:‘我的汲取程序只能吃惡欲來充能,刁哥你就算是世界之子也不可能更改我的本我屬性,然而我不能汲取力量的話,咱們不就完蛋了嗎?’
林刁現在當然還沒那個本事把系統的屬性更改,那是系統存在的基礎代碼,外行人貿然改動的話很可能系統玩兒完奔潰,林刁自己也會被困在這里無法脫身。
s-01從數據巨山中拔出半截身子,各種數據顫抖著滾落下來,這福娃外貌的系統已經適應了力量沖刷所帶來的諸多負面影響,他現在像是個五歲的孩子,比之前要稍微長高一厘米。
幼稚可愛的外表卻不代表他真的就是個天真小寶貝,這可是個跟隨了近百個各色宿主,穿越過無數瑰異世界,更是參與毀滅千百個世界的主謀之一。
他見慣了宿主為了攫取世界力量而不擇手段,更適應了這樣殘酷的生存法則,畢竟作為偷獵的一方,他總是受益者。
因此,林刁這樣的人在他的眼中堪比怪物。
明明擁有可以蠱惑人的皮囊,只要放下身段與這個世界的人虛與委蛇,林刁就能對這個世界予取予求,這條路難道不是康莊大道?
真想不通他為什么非要走崎嶇刀山,這么浪費時間。
而林刁想的和這整天不干好事的系統自然不同,先前他是沉迷練槍并沒在意,因此s-01偷能量的時候并未發覺。
昏睡兩天這段時間他又翻查了往日記錄和后臺數據導向,把s-01的底褲扒了個干凈。
雖說s-01是貪食惡欲的系統,但每個世界都有自救本能,就像原本他的世界一樣,在被任務者不停的摧毀中,世界先拿走了他的右眼,讓他從任務者的掠奪中覺醒,又拿走了左眼視力,讓他擁有了讀取任務者內心的力量。
林刁付出了97的視力和另一半靈魂弟弟林劍的無數次死亡,才從無限的死亡攻略中勉強脫身,其中的險惡與血腥不可名狀。
這還是因為他是世界寶珠與支柱付出的代價才換取來的一線生機,更別提世界中支線配角,要脫離命運的桎梏與摧殘,其中艱難可想而知。
林刁陷入深思,不由用大拇指摩挲掌中細脆手腕。
這滾燙掌心令顧緣君手指抽動一下,那帶著繭的拇指撩起肌膚一片酥麻,露在面具外的雙耳染紅,脖頸上連接耳下與鎖骨的肌肉微微一動,喉結也隨之上下一滾,似是極為難|耐。
而林刁并未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只覺得掌中握了一塊微涼玉石,手感極好,摸了還想摸。
林刁先前誤打誤撞,使釋清佛子提前下山,原本應該被地母神翠玉耶蘭血洗的法華寺竟不知道什么緣由直至今日也還香火鼎盛,留存至今。
這股力量并未流淌入吞噬惡欲的系統之中,而是進入了林刁的意識之中,先前他并不常進入意識海,因此系統偷取的時候并未發現,而現在林刁已經摸到了當初的痕跡。
林刁揉捏著手中的腕骨:‘遺憾的是現在無法獲得準確的世界信息,不能精準分析世界走向,兩眼一抹黑啊……’
顧緣君一手被他揉搓,另一手藏在袖中抖個不聽,麻痹感順著胳膊竄到了肩膀上,面具下的臉頰通紅,這熱意直接燒到了雙耳。
一旁飲酒的游玉鞍瞇著眼,蹙眉看著窗外,不消片刻又忍不住去看兩人,只能看到顧緣君微僵的脖頸脊背,一腔情誼盡數裂開,心臟仿佛焦枯開裂,心血流淌出來,令他痛得直抽冷氣。
“嗑噠!”酒杯被用力放在桌上。
林刁被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牽著人手腕耍|流|氓,咳嗽一聲,將冷玉般滑膩又瘦削的蒼白手腕放開。
白頭公子將自己的手縮進重疊的闊袖中,面具下的眼眸一掃往日灰蒙死郁,亮晶晶的:“你在想什么?”
林刁殷紅的舌尖舔了一下下唇的傷口:“胡思亂想。”
顧緣君見他又恢復平日的兇烈模樣,卻又滿身冰冷,果真便聽他平靜的問話。
“我師父呢。”
顧緣君一頓,情緒也低沉下來:“我已經將李伯葬在外面那片竹林中,山清水秀,再無凡塵俗事可以驚擾他。”
林刁便側頭,穿過紗帳與窗欞,看到外面細雨靡靡、冷風呼嘯。
俊美青年渾身白色紗布,裹著藥膏纏在身上,穿了件雪白的冬棉里衣,整個人到底受了重傷,失了太多氣血,看著竟有了兩分病態,像一只舔舐傷口的黑豹,雖盤踞著卻依舊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但顧緣君卻看出了林刁那一瞬的嘆息。
林刁忍痛撐起身:“我要去祭拜。”
“我去取傘。”顧緣君沒有開口阻攔,站起身便從門后花架旁將竹骨傘取在手中,準備與他一同前往。
林刁下床,身上卻還痛卻毫無影響,行走坐臥間大開大合,一旁的游玉鞍看得那春花似的雙眸都睜大了。
怪不得都說這林刁是個硬漢子,這么重的傷別說起身,若是放在自己身上,縱然有太奢葫蘆里的藥瓊漿,自己也無法行走吧。
游玉鞍先前一直看不上那被傳得姿容俊美的林刁,只當他空長了一張臉,或許真的有幾分本事,不過不足為據。
可……
可今日看到顧緣君與這林刁相處時那曖昧氛圍,此時又親眼見這林刁沒事兒人似的下了床,總算承認——
這林刁的確有幾分讓人迷戀的本事。
頎長俊美的男子接過灰黑的素色油紙傘,一手按在顧緣君單薄的肩膀上,垂頭又摸了一下他雪白的頭發:“不必陪我,你的身體要少吹風雨,我只是去看看師父,稍后就回來。”
白頭公子凝視他片刻,點頭道:“好。”
游玉鞍在一旁的桌子上自顧自飲酒,一口又一口,并不去看他們這兩人,心中發悶,全然插不進這兩人之中,明明是自己先來的。
可感情并不能以先后論勝負,他不明白這林刁除了一張臉外究竟是哪里撬開了顧緣君那堪比頑石堅硬的心。
林刁獨自撐傘出去,手里勾著一壺烈酒,雙肩披著黑皮毛的厚實斗篷,宛如一只黑色的渡鴉。
他背影依舊看著十分可靠,寬肩窄腰盡數裹在斗篷中,顧緣君站在樓上目送他撐傘慢悠悠的往竹林中走,眼眸悠遠的凝視他。
一旁的游玉鞍也瞧他半晌,隨后放下酒壺。
銀絲雪發的男子側頸看過去,那雙方才還亮晶晶的眼眸再次回歸死寂無波。
游玉鞍凝視他半晌,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永遠無法打動這個人的,顧緣君就像是塊千年寒冰,永固刺骨,除非他自己愿意融化,否則沒人可以令他流動。
沉默半晌,游玉鞍想輸個明白:“你喜歡他?”
“喜歡……?”活得宛若行尸般的白頭公子咀嚼舔舐這個詞,他從窗欞處側身走了一步,垂頭撥弄花架玉瓶中的盛放的山茶,“我只是羨慕他。”
游玉鞍眉頭一動:“羨慕?”
“是啊,羨慕他。”白頭公子慘白的指尖在茶花重疊的花瓣上點了點,眸光似是有所醞釀,“羨慕他活得這么起勁兒,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看著那火,讓人不得不佩服。”
游玉鞍半低著頭,沉默許久,才緩緩道:“我準備回游家了。”
“待會兒就走。”
顧緣君回頭,白玉面具下的雙眸依舊如往日般漠然、毫無生機、像個死物。
“好,我叫人為你準備……”
寒冬細雨,他連留也不準備留他,甚至連眼神也不曾動搖。
游玉鞍心如死灰,高聲道:“不必!”
又覺得自己失態,輕輕又說了一遍:“不必準備,我已經都收拾妥帖。”
說著竟立刻起身,轉身便往竹樓下走,腳步一聲聲,很是沉重。
許久未聽到挽留的聲音,游玉鞍這下徹底死心,大步跨出春雨茶樓,冒雨將自己的愛馬牽出來,翻身上馬,竟是孑然一身便駕馬沖入雨中,馬蹄狂奔,消失在了竹林里。
隱匿在春雨茶樓外的護衛們雖然并未清楚聽到內情,但看游玉鞍如此果決,心中嘆氣,自家島主果然一刀斬斷。
顧緣君站在樓上默默目送他遠去,又緩緩將視線移到了李伯埋身之地,只能透過細雨與竹林,看到隱隱綽綽的人影靜立在那處孤墳前。
“公子,該喝藥了。”
少年端著藥推門進來,竟不是一直貼身伺候的冰貍奴,而是位約莫十五的少年,少年腦后的雙馬尾緊緊貼在一起,發量驚人。
林刁提著空酒壺回來時一身水氣,看到這少年,他忽而想起:“貍奴呢?”
“貍奴?”顧緣君端著藥盞,一笑,“他家人尋來,我便讓他跟著家里人回去了。”
“家人?”林刁翻了翻腦中的世界劇情,并未找到一絲痕跡。
林刁感嘆:‘世界劇情果然不靠譜。’
s-01抓著自己的頭發啾啾,表情有點抓狂:‘這大反派還有家人?沒看到啊,他怎么會有家人?’
顧緣君將藥盞放下后從懷中摸出枚巴掌大的黑石印章:“這是李伯放在我這里的,是問天涯的鑰匙,你收好。”
鑰匙?
林刁從他掌心取過那不知道是什么玉石材料篆刻的章子:“好。”
“你是否要回一趟問天涯?”
林刁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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