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午夜派對狂歡事件
“我才三十,叫哥。”
趙天曉動了動腳踝,雙腿怎么都使不上勁,估計是嚇軟的。
他伸出手,面露尷尬的神色:“麻煩拉我起來。”
小姑娘緊皺眉頭,表情如同成年人嫌棄的樣子,然而她思索片刻,還是拉住了趙天曉伸到面前的那只比她大了三圈的成年男人的手。
女孩輕輕握上趙天曉的手指上,趙天曉能感受到從女孩手心里渡過來的暖意,那是只有活物才擁有的溫度。
基本可以確認她目前仍是人類。
趙天曉放心地回握過去,順勢站起身,一邊拍掃起高檔西裝上沾染的細灰,一邊往四周環望。
整個大廳依舊沉默陰暗,被趙天曉踩碎的血族幼崽腦殼里流淌出黑血似的毒素液體,沿著地縫揮發出腥臭的氣味。
趙天曉用一根手指堵在鼻孔底下,而女孩則靜靜站立在面前,毫無反應。
趙天曉這才認真多看女孩幾眼,女孩很干凈,頭發、指甲、裙子,身上每一件、每一處都是被精心打扮過的樣子。
在當下這種陰暗的場合忽然出現一位鮮活明麗的女孩,就好似渾濁的臭水溝里突然游來一只華貴的金魚,十分突兀且有一種說不清哪里不對勁的微妙感覺。
這小姑娘真的是人嗎?
趙天曉心底泛起嘀咕,他本可以用幻覺或者精神錯亂來解釋剛才出現在眼前的幼年血族,畢竟那是自己經歷了一千年根深蒂固種在記憶里的噩夢,但對于這個女孩,趙天曉是完全陌生的。他沒有任何有關這個女孩的記憶,一個從未見過、完全不認識的人會出現在自己的幻覺里嗎……
趙天曉試探著問:“你剛才一直躲在這里?你有看到地上那堆……黏糊糊的東西嗎?”
小女孩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那灘“果凍泥”,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我看見了,但是我不應該看見。”
“……什么意思?”趙天曉實在沒時間猜透一個八歲小孩深邃的思想,干脆直接發問。
女孩仰著頭,站起來的趙天曉比她高出好多。在孩子的眼里,每一位像趙天曉這樣高大的大人的視線都天然地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但女孩沒有絲毫怯懦和局促,而是不卑不亢緩緩道:“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我患有重度臆想癥,我經常看到一些其實并不存在的的東西。”
女孩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灘死去的血族幼崽的尸體:“這是假的,它不存在。我能看見代表我犯病了,我被困在了臆想里。我需要吃藥,吃過藥睡一覺,我很快就能清醒過來。這些就會全都不見,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趙天曉注視著冷靜敘述的女孩:“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你也能看到,我也能看到,這就不是臆想,這是真的呢。”
女孩沉吟片刻,模仿起趙天曉的語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也是我幻想出來的,你也是我的癔癥之一。”
女孩語氣頓了頓,歪著頭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天曉:“或者……你會不會跟我一樣,也患上了重度臆想癥呢?”
聞話,趙天曉喉結微動,神色頓然緊張:“怎么這病還傳染嗎?”
趙天曉偷摸把手背到身后,左手掐上右手手背,皮肉揪起一簇,又擰了90度,很疼。
趙天曉暗暗松口氣,剛剛他竟有那么一瞬間被女孩腦洞大開的想法說動了,他甚至開始有一點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幸好,他知道疼,至少可以確認自己不是在夢里。
可是……趙天曉余光瞧著周圍,無人的蹦迪大廳,只有鐳射光線在喧鬧,其余一切靜悄悄,陰森森,空氣中彌漫著不宜久留的信號。他總預感這里的桌子椅子下面都藏著些東西,不知何時就會突然蹦出來什么。
尤其是鞋上的泥濘和那一灘破碎不成樣子的怪物軟體,都在刺激著他,讓他不得不思考一種他不愿接受的可能性……
“你的藥帶了嗎?借我吃兩粒。”
趙天曉寧可希望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嚇自己。
女孩的小手悄悄地握緊牛皮紙袋的細繩拎手,似乎不太情愿:“藥盒剛才跑丟了。”
“不過媽媽有,媽媽總是有備用的。”
“你媽媽在哪?”話剛出口,趙天曉隨即回想起剛才,他連忙掃了一眼酒桌底下,那雙剛絆倒趙天曉的慘白雙腿的女人,此時扭著脖子癱趴在地上,完全沒了呼吸。
“不會是……”
“不是她。”女孩果斷否定,接著她從斜跨的小香包里掏出一張房卡:“媽媽在9506房間,媽媽生了弟弟,正在坐月子。”
“你媽媽在酒店里坐月子?”
正常人不是應該在家或者醫院產房等地方靜養嗎?有錢人或許會找外面的專業機構,但是通常也會是月子會所,什么樣的人會來酒店坐月子?
“這是媽媽的酒店。”
“這不是費總的……”趙天曉疑惑片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費濛濛。”女孩簡略回答。
“費……費總,費晁是你爸?”
“嗯。”女孩語氣淡淡。
趙天曉“哦”了一聲后馬上閉緊嘴巴,仿佛正吞下一顆驚天大瓜。
費總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深柜,他和他那個財閥千金老婆居然不是形婚嗎?
女孩禮尚往來:“那你叫什么名字?”
趙天曉眼神漂移,略一轉念道:“朱樂銘。”
“啊,我知道你。”女孩眼睛。
趙天曉心想這下糟了,這孩子不會是朱樂銘的粉絲吧,不會認出他來吧。
不過好在女孩接下來的話直接打消了趙天曉的顧慮。
“你是小八!”
“?”
“你是爸爸第八個玩伴,我聽媽媽說起過你。”一直表現得非常平靜淡定的女孩忽然眼睛變得雪亮:“你跟爸爸平時都玩什么啊,爸爸每次見到你都很高興。你怎么做到的,可以教教我嗎?爸爸每天都很忙,天天在外面過夜,沒時間陪我,即使偶爾回家見到我,也沒對我笑過,我無論做什么他都把我當空氣。”
趙天曉張張嘴又把涌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很是窘迫,他不知道該不該和年僅八歲的小姑娘說她爸之所以不回家還那么快樂,是因為她爸在外搞破鞋。
在保護小朋友幼小的心靈和恨不得把費總底褲扒光的八卦之間,趙天曉最終選擇了閉嘴。
“不如我們先吃藥吧,看看這一切是不是我們的幻覺。”趙天曉打岔道。
“如果吃過藥,我還健在,我就告訴你,你爸快樂的秘密。”
費濛濛似懂非懂,鄭重點頭,把自己一只小手舉高,然后彈出那根最小的手指頭,伸到趙天曉面前:“拉鉤。”
“真不能走安全出口后面的樓梯嗎?”
趙天曉背靠著金色大門,手里捏著他的煙灰缸,心里十分忐忑,如果可以他真不愿意去坐電梯,誰知道門外的長廊里那個幼體血族還在不在。
女孩摟著牛皮紙袋,緊靠在趙天曉的小腿邊,篤定地搖頭:“我去過,樓道里有很多大家伙,比你踩爛的那個大很多的,很危險……”
趙天曉衡量一下,女孩所說的“大家伙”很有可能是血族成年體,若安全出口外面的樓梯里徘徊著很多成年體,那真還不如從金色大門出去,至少長廊里趙天曉親眼確認過的只有一個皮球大小的小血族。
趙天曉掂量著自己手里的煙灰缸,是人都知道要撿軟柿子捏,兩邊雖說都談不上絕對安全,起碼以自己現在的武器,招呼一個小的應不成問題。
“……行吧,聽你的。”
趙天曉用肩膀將門頂開一道縫,稍弄出些吱嘎的響動,隨即立刻縮到門后。
趙天曉計劃著,等著一會兒若有東西進來,他就一煙灰缸下去。
門被開出一道小縫,外面昏暗的光如燭火,慢慢挪移進來。
等了很久,沒有動靜。
“你在等什么?”費濛濛不解。
“噓——”趙天曉食指放在嘴上,安靜地、小心地側了下頭。
趙天曉的黑眼珠在門縫里亂轉,他借著那點微光,從門縫向外望去。
走廊還是那條走廊,直通盡頭的電梯。
然而走廊里的照明再不像之前那般透亮輝煌,燈光極暗,光源像鬼火似的昏沉朦朧,似乎被誰扯斷了電線,供電不足導致的。
而走廊中央的那座雕像也與之前趙天曉見到的大不一樣。雕像上此時一塵不染,方才那血跡斑斑的雕像,猶如被人打掃擦拭干凈了一樣,露出本來原貌,嶄新如初。
趙天曉甚至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小血族的身影。
除了擺設沒變化,其他的完全變了樣子。仿佛僅在開門和關門的一霎那,外面就變成了兩個世界。
趙天曉壯著膽子,擠進門縫,溜了出去。
費濛濛跟得很緊,她學著趙天曉的樣子,跟上趙天曉的腳步。
長廊沒有聲息,沒有血跡,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沒了?那個小血族真不見了?
趙天曉正奇怪,他的袖口悄悄被人往下拽了拽。
趙天曉低頭,費濛濛正指著天花板道:“上面好多氣球。”
趙天曉順著她的視線抬頭向上,棚頂上密密麻麻沾滿了一個個類似下墜的水滴形狀的液體球,這些鼓鼓囊囊像水袋子的東西數量太多以至于遮擋住了棚頂的水晶吊燈以及其他光源,使得整個長廊不如之前明亮。
趙天曉瞳孔地震,一瞬間仿佛有成千上萬只螞蟻爬過全身,麻了,趙天曉整個人都麻了。
那哪是什么氣球!那些黏在光源周邊的“氣球”,輕薄如蟬翼的表皮透著紅光,上面血管密布,里面似有東西在蠕動,分明是卵。
血族的胎卵!
正在這時,其中一顆卵的卵囊破水,幾滴濁污的胎液正好滴到了站在下方的趙天曉的臉上。
趙天曉伸手抹了一把,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蠢蠢欲動的胎卵,接二連三地都開始往下嘀嗒黏液……
跑!
趙天曉想都沒想,徑直沖到電梯門前,猛按電梯按鈕。
快點,快點。
趙天曉心里急得要死。
【叮——】
電梯門終于緩緩打開。
此時的費濛濛仍仰著頭,天真地數著棚頂的氣球:“有四十七個哎……”
趙天曉拎起費濛濛的脖領子,飛快鉆進電梯里。
趙天曉使勁狂按著“關門”按鈕,那架勢恨不得戳漏電梯的鐵皮。
電梯門依然按照它既定的安全速度緩緩合上。
在關門前,趙天曉緊盯著外面那些懸掛在棚頂的卵,他清晰地瞧見,有一個細硬的長節肢刺破卵皮,而后更大的軀體即將破卵而出。
安靜的電梯廂里,趙天曉正在做深呼吸。
“95層。”費濛濛提醒道:“你沒按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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